【從共鳴到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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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Y君提到在攝影方面某種空泛。許多攝影同好開口閉口都是器材數據,甚而朋友也是誇他器材專業,先不說他的相機真的只是基本款式,然最令他傷感的是他的作品都不是討論的重點。我感覺聊器材的確是一個非常明確的話題,數據諸元使得對話具有完整的基礎,焦距光圈ISO……如何後製之類。但如果碰到作品的閱讀,我想狀況也不會好到什麼地步。基礎部分當然不外乎曝光、構圖(當然這是大學問),但由此之外,我們能怎麼去談一張照片?好看不好看?裡面有很多情感?照片裡有甚麼意象?​

不過有趣的是上述的解讀面向──不論是技術還是情感解讀──我猜想背後的動機其實依然是追求某種共鳴。言下之意就是「把作品套入到某些敘述裡面,而這個敘述應該足夠多人會了解」諸如:「這張照片展現了母愛的偉大」、「這讓我回想起我曾經被霸凌的恐懼」。在上述的兩個舉例當中,母愛、偉大、霸凌、恐懼,其實都是非常普遍的敘述,當然比較少有的說法會引經據典:「這照片帶有亞里斯多德物理學上對空間的反思」​

以上的論述其實只是「將作品相比於另一事物」。當然,一樣作品百樣人,各自詮釋解讀我想都是自由的。然而在這種:「你說得很好!他說的也對~」的乏味對話中;我們可以用什麼樣的方式擺脫「藍色窗簾式」的困境?至少以非藝術專業的我來說。​

──藝術作為一種見證──​
這靈感來自之前在政大電影社,欣賞非敘事電影的感悟, 之後再與大家分享。我並不認為藝術是宗教,但我希望採取「見證」當中:偏向個人的感受,體驗;並且能夠反思、回過來講述,卻不可重製的過程。另一項見證的特色是,見證意味著一些新的想法與思考,嘗試突破某些邊界。​

此外,他也帶有一個「進入」的過程,進入美術館、進入劇場、進入電影院,並不單純是空間的進入,更甚者是對「現實世界」斷裂的過程,只留下「個人」,當然這邊的個人是帶有原先的記憶、感官。這樣的轉換如同《桃花源記》──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從現實世界的沾黏撕下,切斷,是所謂「忘」。爾後詣太守,說如此──作為反思與講述;卻不復得路──不可重製。​

藝術的確可以讓人帶來新的見解,然桃花源卻不是人人可進,但是透過見證,我想我們會有一個比較明晰的架構去審視自己在藝術上的感悟。在這之中我倒是覺得進桃花源不是最難的,而是反思與回看,因為見證者要具有非常細緻的感知能力,才能把桃花源的經驗帶回現實。最後我跟Y君說:請不要謙卑的說你是「靠感覺」按快門,「靠感覺」聽起來只會把原本立體的體驗,啪!拍成扁平的共鳴而已。​

後記:附上Y君的選圖,不過隔著螢幕的確是不太容易閱讀作品的。突然覺得自己曾經的文章都是某種「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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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皓 Heng Hao Jordan

我好奇事物的結構;從自然中的數學結構,到社會中的敘事結構。鮮少談論哲學的命題,但喜歡哲學的分析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