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美好的樣子

Brecht
6 min readJul 8,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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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畫:夜邊 https://twitter.com/twito_nightside

有件事我想過好幾次,每次想都覺得很神奇,簡單的說,就是「我」這樣的想法或意識,究竟是怎麼組成的。

舉個簡單的例子。當年日劇《最完美的離婚》上演時,我對劇中「只有病入膏肓的都市人才會去慢跑」這句話可是當成畫圈再畫圈的名句,那時的我看著現在打算一個月跑100公里的我,大概會覺得腦子燒壞了吧,在台北生活久了果然有毒。

大學和研究所一直努力立志要朝文學創作發展的我,看著現在居然從事和文學一點邊也沾不上的工作,又會用什麼樣的心情來看待自己呢?

如果把不同年代、不同版本的我,通通用多啦 A 夢的時光機載來,放在一起辦一個派對,我想那應該是一場再熱的音樂也熱不起場子的聚會,每個我可能會開始懷疑當年我有那麼白痴加中二嗎?或是媽呀,我長大才不要長成那種鳥樣。

沿著時間一路走來,總有些時刻的自己轉彎了、叛變了、勇敢或膽小了、熱情或冷靜了;這些變化的幽微,也許對自我來說,有時慢得像一個萬年起算的冰河時期,無止盡的長夜漫漫。有時又或像一次火山猛烈的噴發,戲劇性到自己也拿到了一個變化的理由。

合理的說,這個「我」應該是充滿碎裂、矛盾、衝突,充滿難以合併版本的「我」才對。要我說,每個人至少要有 24 個人格同時存在才是最自然的事呀。

但我想心理學應該有什麼答案才是,大概有一些像膠水一樣的作用力,把個個殘破的我黏成像科學怪人那樣的怪物,總之看起來像我,動起來像我,那就是我;或是更簡單一點,可以把其他 23 個「我」踢走,只留下一位「我」來代言,做出此時此刻的我應該要有的「樣子」。

對於「我」的形象,我們每天都可以從鏡子裡面得到一些訊息,出門前頭髪亂七八糟,被人看到我這樣子就完了。昨晚玩薩爾達傳說玩得太晚,黑眼圈的色階又深了一階,真是宅成熊貓了。

但更多的時候「我」的形成就像光的反射作用一樣,我們看得到東西是因為光反射物體之後,進入到我們眼睛形成的影象;「我」的概念,常常不是自己建構出來,而是從別人的話語或互動中折射回來,才知道「哦,原來他是這樣看我的」。

為什麼推特上 Block 人常常成為一個議題,原因也是 Block 的人被反射了一個「拒絕」的訊息,被 B 的人收到原來有人會連互動都不想跟我互動,我被「眼不見為淨」了。這樣是不是要叫「玻璃心」我覺得不需要太快急著下結論,生活中有太多類似的機制,在左右我們如何看待自己,而得證出自以為的樣子。

同樣的,有些推特上的所謂的「網紅」是用相反的機制在看待自己,甚至去 hack 這樣的機制,精心挑選形象,打造出一個「我」的品牌,只是偶而也會不小心沒控制好,其他人格頑皮地洩露出來,不免讓旁人在心理 OS「你好你好,我是科學怪人 999 號,你呢?」

我們會從別人那邊得到「我」的樣子,進一步去相信那就是「我」,因此人們經常對於別人是怎樣看待自己,無疑都是相當好奇的。如果要和陌生人去約會,話題從「我覺得你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出發,一定是相當容易開聊的話題,當然要保持熱切的聊天氣氛,真話的比例要用多少還是得自行拿捏,這可能會關係到還有沒有下一次的約會。

當推友夜邊發起「畫推友」的活動時,我注意到她畫推友革少那張畫,事實上我對革少的認識也有限,但是夜邊那張圖,差不多把我對革少的欣賞、佩服種種美好抽象感覺,都用具體的形象轉換、呈現出來了,當下覺得夜邊真的很厲害。

既然這是一個開放的活動,於是我也忍不住去報名了。

那時夜邊這樣回我:

如果畫了就跟你的頭像一模一樣,是不是反而會失望啊XD 但你的頭像形象很明確啊!

而我則是這樣回她:

其實可以被畫就很開心了,只是說如果跳出去這麼具體的形象之後,就可以看到自己在別人眼中的感覺是什麼,多了一份樂趣。突然可以體會在《刺殺騎士團長》裡,免色渉委託主角作畫的心情了。總之,你可以自由的畫我,一切都交由你決定,回到開頭第一句話,能被這麼有才華的人用畫來呈現就是一件開心的事了

說是這麼說,但我當下也確信,夜邊一定會放棄畫既有頭像的念頭了。

有這麼一個機會,可以搜集到別人怎麼看待我這樣寶貴的資訊,怎麼可以錯過。

免色渉交待主角作畫時,其實也是希望能透過肖像畫來看到「我」,他甚至認為長得不像、用抽象畫、野獸派什麼都無所謂,重要的是畫裡面的訊息。因為「我」是一個穩定性極差,變異性極高,可能有 24 個分身在輪流交錯扮演的東西,輔助的資訊對於「我」而言,實在太重要了。

2個多月過去,今天帶著女兒去台北探索館看展覽的休息片刻,刷推時看到委託畫作完成的訊息。

#畫推友 10
必須要揹大包包才能出門的人,是對自己與旁人牽掛甚多的人,包裡裝著的是對自己與旁人的照顧。身為別人的先生、別人的爸爸、別人的上司與下屬、別人的讀書會同伴,或許每日 #推特跑 是@Brecht 珍貴的與自己對話的時光吧。

祝你每日跑步偶得動人風景。

「揹大包包」源自上個月一場無意的閒聊,夜邊是個不需要帶什麼東西就上班的人,我則是將我包包裡的東西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想一下厚,我今天的上班包包有手機、錢包、鑰匙、名片夾、濕紙巾、badge、耳機、kindle、筆袋、筆記本*2、第二副眼鏡,大概是這樣,有時會多一本紙本書

沒想到夜邊是從這裡出發,理解我平常在推特上的活動,進一步去解讀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即使會被看著《最完美的離婚》的我嘲笑,但我已經變成一個熱愛跑步的人了,對我來說,跑步有很多意義存在,而夜邊指出的,的的確確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畫作中我最喜歡的部份,是那個「我 」眼睛的方向,夜邊畫出來的不是一個堅定眼神朝前望去的跑者,而是望向一旁,不知道在看顧著什麼、思索著什麼的樣子。

當然有時會看看跑步時錯身而過的馬尾女孩,但這畫顯然不是這樣的氛圍啦。

夜邊真的有神之手,從她的理解推論出我,給了一個這樣形象給我,畫作上是一個不確定的「我」,但那的的確確就是「我」(當然也可能只是最近的輪值人格)。

最近我的「樣子」遇到極大的變化,火山猛烈噴發的那種,兩個星期以來非常不好受。

這些時間各種想法不斷的跳出來,其他 23 個人格大概都跑出來想要爭奪發言權,自我抵消的感覺很累。

能夠讓夜邊用筆畫出一個她理解的我,用這樣的方式保存下來,看到的時候真的很感動,加上她的文字,真的覺得能被這樣畫出來真的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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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echt

40代大叔,每天任務是帶著團隊、坐在電腦前和網站搏鬥,沒有機會拖回大白鯨,但幸好也不會在大海出事。喜歡在慢跑時冥想或亂想。喜歡啤酒,但夏天只有短短一季,幸好也還有威士忌。喜歡閱讀,但越來越少有大段的時間可以窩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