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法仔keep住每日隔空傳情，天南地北咩都講。閒話家常佔大多數，言談之間又了解對方嘅習慣同價值觀多啲。
法仔周不時會同我報告行蹤，我有啲唔慣——我以為所有男人都厭惡同女人報到。問心，以前拍拖冇安全感極，我都未至於癲到要全天候監控另一半嘅舉動；好多時問行蹤，只係想爭取時間見面。法仔人唔喺香港，點都約唔到出街，我自然少咗誘因問行蹤。更何況，我又未係佢邊個，問長問短都出師無名。
我間中都會講佢知我做緊咩。跑完渣打半馬之後嗰晚，教練約埋我哋成班跑友食雞煲，慶祝大家平安完賽。
「你睇，我今晚冇飲可樂！」法仔成日哦我飲可樂，話太高糖份對身體唔好，甚至聲稱我飲可樂比佢食電子煙更唔健康。我唔係可樂迷，只不過云云汽水之中，我獨愛可樂，仲要揀跑完步、汗都未抹乾嘅時候飲。
我影咗罐雀檸俾佢睇，點知佢覆返一句：「哈哈，我都好憎雀巢，仆街公司嚟。」我醒起佢喺香港過年嗰時，四周圍嘅餐廳都未啟市，我哋喺街搵唔到食，唯有食快餐。當時附近得麥當勞同KFC，我俾佢揀，佢諗都唔諗：「KFC。佢哋用Pepsi，好過麥當勞用Coca-Cola。我討厭Coca-Cola呢間公司。」
我哋對生活方式都有各自嘅執著。例如佢堅決抵制可口可樂同雀巢呢啲公司，而我就努力走塑，用少啲膠。好在我哋執著嘅嘢冇咩矛盾，我願意陪佢飲百事，佢跟埋我飲汽水走飲管。環保呢家嘢，我一直都係默默做。怕成為「環保膠」，律己以嚴就好。當我同法仔分享我自備摺盒同食物袋買外賣時，佢話佢都睇過相關紀錄片，笑指我已經拯救咗一條鯨魚，甚至話「you are perfect」。我從來唔要求另一半完全同步我嘅生活理念，亦唔強求對方做返同樣程度。對方講一句「我明白」、「你做得好好」，已經令我覺得好安慰。
食食下雞煲，收到法仔預告行蹤：「我哋今晚要出街呀。本來諗住去酒吧溝下女，不過朋友嘅朋友生日，話請埋我去生日party。冇得去酒吧lu…」又係呢招，想引我呷醋。我梗係扮住大方先：「玩得開心啲，識到女仔影俾我睇呀，睇下有幾靚？」
過咗個零鐘，佢send咗啲相嚟——冇影女，淨係影個場。「好浪漫喎。」我繼續扮唔在乎。「係呀，rooftop party！」「咁識到靚女未？;)」我加咗個單眼笑笑emoji——虛偽到呢，明明個心就有啲在意。「識到幾個！其中一個鬼火咁靚，仲邀請我星期五晚去一間五星酒店嘅酒吧…」「哦…」我開始接唔到，因為扮唔到冇所謂。「不過佢有男朋友lu… :( 同埋你知啦，我而家都唔係咁自由身——喺香港有人話mark實咗我喎…」佢跟手補多個飛吻emoji。如果邱比特嗰刻拉過弓，我諗中箭嘅人就係我。嗰個飛吻emoji，如同一枝箭咁直中我心。
收到佢呢個message，我又驚又喜，個心又試卜卜卜卜咁亂跳。香港有人mark實咗佢？係咪我？應該係我？佢識幾多個港女？同過幾多個港女撻著？到底係咪指緊我？
港女：哦…邊個咁幸運可以mark得到你啊？
法仔：你兩個禮拜後嚟到金邊就會遇到佢咖喇。
係我！佢真係講緊我！我受寵若驚，冇諗到佢會自認俾我插旗mark實咗。
我好冧。不過我同跑友食緊雞煲，佢又參加緊人哋生日party，大家都冇空檔喺呢一刻繼續談情，唯有夜啲再傾。
各自飲飽食醉後，延續情話之時已經係香港時間凌晨1點幾。法仔講起佢掛住我，並且欣賞我。我忍唔住問：「咁你開始愛上（fall for）我未？」
我以為答案會係「yes」，點知佢話：
好悲哀嘅係，我唔容易愛上人…所以我仲未知…
我個心涼咗一截。邱比特好似將枝箭掹返一半出嚟咁，仲要撩下撩下…有少少痛。
「嗯，明白。」我唯有咁答，唔係仲可以點？法仔話：「我同我嘅前女友一齊咗一年半，但我從來冇愛上過佢。」「下？咁做咩要同人一齊？」「我覺得同佢相處好舒服。」我覺得有啲哽耳，窒佢：「然後你呢種感覺冇咗，就飛咗人？」
法仔嘗試解釋佢同前女友仲有其他唔夾嘅地方：「我慢慢發覺同佢唔係好溝通到，我哋從未試過喺同一個wavelength…喺一段關係入面，我覺得溝通、討論好重要，但係佢只會吃喝玩樂、風花雪月，我哋傾唔到偈。」
我未係好接受到佢話從來唔愛前女友，但係都拍咗一年半拖。我要啲時間消化。而且，兩個人嘅關係，唔到外人judge；我完全唔識佢前女友，更加唔可以下咩定論。「嗯，都明嘅。能夠溝通到、互相理解到，非常重要。我覺得同你相處好舒服，因為你願意花時間同我傾偈，而且你總係好坦率。」我嘗試搵返我同法仔嘅common ground。
「冇錯…我都好鍾意你毫無忌諱咁同我分享你自己嘅嘢——你嘅童年、你嘅屋企、你嘅感受…你喺呢兩個禮拜入面分享嘅嘢，已經超過我前女友喺嗰一年半同我傾嘅嘢…」「我係咪太多嘢講？」佢個對比有啲誇張，我擔心自己好煩，長舌婦咁嘅樣。
「點解咁問？」「我怕我講得太多嘢，你會覺得我好煩…但你又唔係好講嘢…」「哎，你有時啲諗法真係好傻…不過你都講得啱，我好少分享自己嘢…」我接埋落去：「因為你自己都唔了解自己嘛，你講過。」「而且我冇乜朋友，近乎零。」我真係冇乜聽過佢提及朋友。未至於完全冇，只係極少。
法仔一層一層咁將自己嘅洋蔥外衣剝開，向我坦白佢嘅世界。我哋嘅世界，截然不同。
「唔認識自己」、「鮮少掛住人」、「冇幾可發嬲」、「唔容易墮入愛河」、「冇乜朋友」…呢啲就係法仔對自己嘅描述。簡言之：冷酷無感。
冷酷無感，大概係法仔嘅自我形象。然而喺我嘅經歷入面，佢溫柔體貼又細心；兩個讀輔導出身嘅老友亦話過，法仔內心極其敏銳，先可以對我嘅往事咁有同理心。呢兩種性情好似大纜都扯唔明，難以同時存在喺同一個人身上。事實上，世界上有一種人，內心柔軟細膩、呈現出嚟卻冷酷無感，法仔正正就係呢類人。
寫《法仔記》呢段日子，我回想起法仔點樣強調自己「cold」。Google到一啲關於「cold people」嘅文章，其中一個標題活生生係法仔嘅寫照：
A cold-hearted person with a soft and sensitve soul.
我因為佢柔軟細膩嘅內心傾情於佢，而佢最終逃唔出「冷酷無感」呢個前設自限，離開咗我。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