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情】一份珍珠奶茶的愛

超現實.港故仔
5 min readJun 3,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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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間,可長可短。

詩玲手上的珍珠奶茶,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杯。

自中學以來,詩玲便特別鍾愛珍珠奶茶,為了每天喝到,她寧願每天運動,來換取盡情享受那杯珍珠奶茶。

每一次喝到珍珠奶茶,她就會不期然憶起自己的舊愛人,翻起記憶中的甜味;和珍奶的甜度一樣,她過往戀情的甜度也是包羅萬有:有超甜、正常甜、半甜、微甜…甚至苦澀難當。

讓詩玲愛上珍奶的,當然就正是超甜、也超苦澀的初戀,那是她中三的時候,一個「中學生不應談戀愛」的時代,而當年的台式茶飲店也並未如現在般大行其道。

放學後,詩玲最喜歡和女同學們到處閒逛,精品店、時裝店、文具店,餓了就到小店一起分享下午茶。

詩玲樣貌雖不錯,唯性格內向、不喜歡與人交流,尤其異性;在那正值情竇初開之時,放學一起閒逛的「女生群組」一個個墮進初戀的愛河,放學的路上由笑笑談談變成詩玲的自說自話。

這一天,詩玲悶悶的獨坐在新開業的台式茶飲店,她從雜誌得知這是台灣的大熱飲品,特意來試飲。她點了一杯珍奶、一份鹽酥雞、甜不辣和台式厚多士,份量剛好足夠「女生群組」四個女生一同分享。

但事實上,卻只得詩玲一人…

這是她第一次喝珍珠奶茶,她選了正常甜度,但孤獨讓她喝不出味道來。

「Hello!你認唔認得我呀?」一個鄰校男生步向詩玲。「我哋喺校際運動會見過喇,我整傷咗隻腳,喺急救隊係你幫我包繃帶嘅!」

內向的詩玲只輕輕點頭。

「你得一個人,食得晒咩?我叫咗一杯珍珠奶茶咋,介唔介意我哋一齊食呀?我叫盧志豪,出晒名係食物焚化「盧」!」詩玲被志豪逗得一笑。

寂寞往往是一段戀情的開端,詩玲跟志豪很快就走在一起,詩玲全情投入這段戀情,常相約課後拍拖。

「今日想去邊呀?」「梗係去飲珍珠奶茶啦!」詩玲愛定了這杯甜甜的珍奶,永遠不變;但在志豪眼裡就是沉悶的一成不變,他對珍奶的愛好也漸漸減退。

「對唔住!我哋唔夾㗎…」

珍奶熱潮未過,詩玲的初戀已經消逝。

中學會考過後,詩玲到了一間珍珠奶茶店當暑期工,那些年是台式茶飲店的低潮期,來買飲品的都必是珍奶的愛好者。在這裡,詩玲遇上了大學一年級的立光,立光每天也會來買珍奶,遇上了當收銀員的詩玲,更不能不來。

在等候的短短5分鐘,他們會聊天說笑、互傳訊息,詩玲會用心的在杯上畫小鬼臉給立光,兩個珍奶愛好者迅速就走在一起了。他倆結伴走到台灣,喝盡特色珍奶,對詩玲而言,這些都是超甜甜度的珍奶。

有說有情飲水飽,但珍奶始終不能當飯吃。

立光大學畢業,為生活打拼,莫說一杯珍奶,甚至一口飯也忙得沒時間吃;立光努力想和詩玲結伴向前看,但詩玲的感情卻仍留在那個沒有壓力的大學時代。

兩個人走在不平衡的線上,數年累積的感情日漸轉淡,這杯珍奶已變得淡而無味…

自此以後,詩玲不輕易透露她對珍奶的愛戴,這幾年她經歷了幾段短暫的戀情,她的情人都知她極愛珍珠奶茶,卻不知背後原因。

詩玲在同事眼中是寡言而冷靜的一個人,午飯時她獨自吃、下班後她也不常與同事聚會;在午飯時候,她常常會獨自一個排隊買一杯珍珠奶茶,這些年頭,珍奶熱潮再起,她不介意浪費一整個午飯時間;她心底裡每一刻都盼望,可以重遇志豪或立光。

她用五分鐘喝掉珍奶,然後才回公司繼續工作。

這一夜,她通宵為計劃書工作,年輕8年的男下屬皓明為他帶來了一杯飲品。

「珍珠奶茶,幫你打氣!」

「你點知…?」

「因為每一個下晝你排隊嗰陣,我都咁啱企後你幾個,一次係咁、兩次都係咁…,或者呢啲叫緣份啦?」詩玲定神的看著皓明,深覺他是上天安排帶到自己身邊。

她想起在台式茶飲店的志豪、她想起了那年暑假的立光;年輕的皓明,讓她重拾這一杯久違了的珍珠奶茶。這一夜,詩玲緊緊擁吻著皓明,一切的巧合,可以讓她喝到那一杯甜度剛剛好的珍珠奶茶嗎?

詩玲對皓明的感覺,卻就只停留在那一晚的珍珠奶茶…他倆的步伐、目光、性格卻如大海的兩岸,遙不可及。

「隔離開咗新嘅黑糖珍珠奶茶,我專登買畀你試下!」「新出嘅芝士奶蓋加珍珠,試吓好唔好飲吖?」

皓明對詩玲的毫不了解,讓詩玲極厭惡,熱情迅雷不及掩耳地熄滅;期望與實際的落差,讓詩玲極痛苦。

她放縱自己,釋放壓抑的情感。

每一杯珍珠奶茶、每一個新戀人,像酒精麻醉著她;她越希望得到快樂,卻越得不到…

她越希望喝到當初的味道,她卻越感受不到…

詩玲每天越喝越多,這已是她今天第三杯珍奶。

「珍珠奶茶都唔好飲嘅!」旁邊的一個女中學生說道。「你飲埋佢啦,我揀其他嘢飲!」女中學生二話不說將珍奶遞給了她的朋友,重新挑選。

詩玲看著女中學生的灑脫,想起了當初內向的自己;再喝一口珍珠奶茶,回憶的味道帶她回到當初的那間台式茶飲店。

「到底當初第一口珍珠奶茶,是怎樣的味道?」詩玲心中想著…是快樂?是不快?是超甜?是微甜?抑或苦澀?

多年來頑固的尋尋覓覓,將她手上的珍珠奶茶調教得苦澀難當…

詩玲明知一切已經回不去了,「既然想不起那味道,那不如…」

…不如就將那杯珍奶扔掉,重新開始?

一念之間,詩玲掉了那一杯陪伴她十多年的珍珠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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