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魁回憶錄(六)院長歷程
民國六十一年二月一日,一個平常的日子,焦文魁一如往常的在崗位上工作,為患者治病,當時的幸致中院長因已達退役年限而退伍,八零四總醫院院長職務便由當時的副院長李宇平代理,按照一般的常理,醫院院長將在李宇平代理院長之後接任。二月下旬,醫院接到陸軍總司令于豪章上將發佈的人事命令,由當時任醫療部主任的焦文魁接掌院務成為新任院長,並於二月一日起生效。二月二十八日,軍醫署高祥署長來醫院進行院長布達儀式,信鑒交接簡捷,即日起升任八零四總醫院的院長,追認自二月一日起生效並為員額計算日期。上級的決定令很多人吃驚,焦文魁本人更是覺得意外,雖然在八零四總醫院服務多年,但有資歷和級別都更高的軍官在醫院服務多年,稱得上是元老,其中有兩位還是他的長官。一位就是副院長李宇平上校,一位是副主官級政戰部主任孫龐上校,焦文魁比他們年齡都小,轉眼間由上校主任升任為院長,不符軍中慣例,令焦文魁面對他們時感到頗為尷尬。
剛上任院長時,面對兩位長官總有些疙瘩,在面前仍以禮相待,奉之為長官,時間久了才逐漸依軍中制度上下相稱,此時,他一個決定促成一段長達往後四十餘年肝膽相照的因緣。由於焦文魁及其少校參謀都不諳閩南語,且當時臺南本地人只說閩南語或日語,在與地方人士溝通時感到不便,心裡產生一個念頭:希望能找個精通閩南語的人來做參謀。於是他請人事主任物色人選,從建議的人選名單中,選檢驗科的福建籍准尉吳照煌,他短小精幹、反應敏捷,開始擔任參謀後,不論與地方、軍方、病患、友人,各方面工作都處理的很好,以至於焦文魁一九七九年退休後,歷任五任的院長都一直由他擔任參謀。吳照煌先生負責盡職,焦文魁退休至今已三十年,每次去醫院門診,他都會先到醫院幫忙掛號,協助就診,平常兩人幾乎天天見面或一起喝咖啡閒聊憶往,或一起散步健身。吳照煌的忠義之情大概也只有在那時代同甘共苦一起走過的人才能擁有。
由於焦文魁努力工作,凡事以病患及醫院員工為先,獲得全院官兵職工的接納,並以個人臨床研究成果應用於患者,建立地方的知名度,社會大眾等地方人士也很支持。接任八零四總醫院院長後,即對醫院逐步進行改進,並根據當時的情況提出了一系列可行性的規劃方案。首先他想美化環境,讓醫院同仁及病患可以在輕鬆愉快的心情下工作與就診,於是推行醫院公園化廣植花木,又在醫院面大門的榕樹下,最醒目的地方掛上「視病猶親」的牌子,提醒每位醫生本著良心服務,視病患如親。
起初推行醫院公園化難免受到質疑的眼光,一般人以為醫院只是給病人打針吃藥的地方,沒有必要修建成優雅的環境,但焦文魁認為:「病人來醫院的時候,本身就因為身體的不適,心情不好、情緒低落,如果讓他們首先進院看到賞心悅目的環境,他們的心情就會有所改善,這對他們疾病的恢復有好處。」事實證明這樣做是對的,八零四總醫院改良過後的環境確實令病人耳目一新,直至現在,這些觀念已經被所有醫院接收並普及推廣,醫院不但公園化,甚至管理都走向酒店化,力求病人於就診時能舒適省時。他請鄰居成功大學王濟昌教授來院實地考察、測量,根據醫院實情總體規劃。一些資歷較長的醫生與護士躊躇經費問題,怕從醫院的收入中支付這筆經費,焦文魁用實際行動解決了他們的後顧之憂,從八零四總醫院下屬的民眾醫療診所提取盈餘的經費精打細算,合理開支,以最小的人力執行,既沒有佔用經費,又大大改善就診環境。教授規劃好後,就動員醫院內部的人員積極投身到改善環境的工作中,焦文魁實際參與以鼓勵士氣,也請友軍服役的專業現役軍人來院代工,醫院內的油漆工、木工、花匠等後勤人員聯手起來,焦文魁陪著他們每天利用工作之餘蒔花種草,把醫院的空間,當作是自己家的大花園。幾個月後,醫院環境煥然一新,住院病房及門診各界人士來院都有全新的感覺。
臺南八零四總醫院是日治時期的軍醫院,建築及構造都很有特色,在臺北市小南門的陸軍八零一總醫院也有同類型建築,但大都已改建,而臺南的則列為文化保護資產。八零四醫院擴編成總醫院後,為容納更多病患,增加數棟由美軍援助的木造病房及新的門診部,院區東部尚有一大塊開闊的空地,看到大片土地閒置在那兒,民國六十一年底,焦文魁思考著是否在空地上建一個停機坪,來進行急重症傷患的垂直救護。焦文魁本身對建停機坪是門外漢,向臺南縣歸仁陸軍直升機航空指揮站求助,指揮站的歐陽指揮官親臨現場實地考察,親自駕直昇機機試驗了這片空地的起降,結果很成功,說明構想的可行性,於是焦文魁著手進行直升機停機坪工程。
這是臺灣首家創建直升機坪的醫院。
挑戰性問題接踵而至,停機坪涉及三度空間的交通,建築規格、機場路線等在國內又沒類似案例可供借鏡,從規劃設計到實地動工,有眾多項目待釐清。焦文魁只好再次找上八零四總醫院的好鄰居成功大學的教授們,請他們實地勘察和細緻規劃,成功大學的王教授果然不負眾望,在聽取陸航指揮部的要求後,經過測量、核對,終於訂定建築方案。破土動工,停機坪需要大量的卵石作基礎,焦文魁便去請友軍協助,採石裝載所需的人力及運輸,全部由友軍無償提供,他也和醫院幹部率領著官兵,利用晨操及休息時間幫忙搬運大石塊,加速工程進行。他和支援的工兵,與醫院的醫療官兵一起到附近河壩上去拉石頭,把厚重的大卵石搬上車運到醫院,在友軍的大力支持和全院官兵齊心協力的努力下,工程得以順利進行。天天往來於醫院和工地上,往往下班後到工地時,工人們都已下班回家休息,焦文魁想要親眼見到每天的進度,同時現場了解施工的困難,可以立即解決。那段時間經常早出晚歸,以院為家。六個多月後停機坪終於順利竣,八零四總醫院空中醫療垂直救援中心標誌著軍中緊急救護達到新的里程碑,焦文魁在宣告救護中心成立時,詳細介紹情況。陸軍軍醫署署長董生少將親自參加試航演示,並極為讚揚八零四總醫院的救護工作。他說:「空中救護中心,為國內首創,它將擔負起更艱巨之救援任務,將重創患者以快速方法送至所需要的醫院救治,也可利用直升機將醫療人員送到偏遠艱險地區,從事救護工作。」《中央日報》對此事詳細報導,內容如下:
空中醫療救護中心
陸軍軍醫署為及時搶救災難和為軍民傷患服務,首創由直升機擔任空中運輸工具的空中醫療救護中心。經過一次精密的試演示範後,宣告成立,為軍醫救難豎立了新的里程碑。軍醫署鑒於過去許多受到地形和交通限制的傷患,延誤救治實效,為了革新改善,籌畫空中醫療救護中心,由陸軍航空部隊提供直升機,陸軍八零四總醫院提供醫療設備,共同展開作業,現已如期完成。
陸軍八零四總醫院為了迎接這一垂直救護的新獻,特別利用克難方式,全體官兵胼手胝足,將靠近手術室旁邊的一處草坪,拓寬為一座一千多坪的直升機場,可供五架大型直升機起落,原需費十萬元的停機坪,只花了不到二萬元,節省了許多經費。據該院院長焦文魁表示:該院全體官兵,發揮了國隊精神,除完成開闊停機坪外,其醫療工作也已任務編組就緒,隨時待命。白天晚間由各科醫護人員四十餘人值班,住宿急救中心守候,及時為傷患軍民服務。擔作空中救護運輸任務的陸軍輕航部隊指揮官李上校說:他們參加空中救護工具,是使用UH — IH型直升機為主,即是一次可把需用擔架救護的六名重傷患,通過快速飛行,將自山間、海上的傷患直接運抵醫院救治,隨機還可容載醫護人員多名。
李上校表示:陸航部隊亦已完成了各項作業準備。陸軍八零四總醫院和陸航部隊,密切配合,經過多次演練,相當成功。這個空中醫療救護中心,首次舉行直升機空運傷患惠試航示範,順利達成任務。陸軍軍醫署長高祥將軍,親臨輕航部隊和八零四總醫院參觀試航演示,對各專案熟練的作業,表示贊許。高署長說:空中醫療救護中心,為國內首創,它將重傷患以快速方法送至所需要的醫院救治,也可利用直升機將醫護人員送到偏遠艱險地區,從事救護傷患的工作。
他同時還表示:軍醫署為適應空中救難工作,已將陸軍各級醫院的醫護人員作普遍性的輪流訓練,其訓練工作由八零四總醫院負責策劃進行,當這些人員訓練完畢後,更多的空中醫療救護中心,將普遍行設全省各地,建立空中醫療救援網,使空中救護,達到無遠弗屆的境地。
昨天的空中救護,由陸軍航空部隊勤務機動中隊長徐中校擔任指揮,戴奇炎中校任正駕駛,歐介仁中尉任副駕駛,于上午九時五十分自歸仁基地載運二名傷者起飛,約五分鐘後,UH — IH型直升機,即降落陸軍八零四總醫院停機坪,醫護人員即將擔架抬進醫院進行救治工作,其空中救難的革新創舉,也為軍醫界寫下了新的一頁。停機坪峻工後,平行的水泥大道和排水系統也同時完工。路兩旁設計了白色鋼筋合成的座椅,椅子的形狀非常奇特,乍一看去,甚具觀賞,另外配製黑白相間的企鵝體型的垃圾筒,煞是美觀。再加上寬敞綠色如茵的草坪,給人的感覺既輕鬆又舒適。平常醫院裏的住院病患都喜歡在優雅的環境中散步,良好的醫院環境給了他們寬鬆愉快的心情。停機坪在當時很是引起當地人們的震驚。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在他們周圍,竟有這麼一家能用直升機進行垂直救護的醫院。所以,每當有垂直救護的飛機或者演練的時候,飛機起飛和降落時,附近的居民和馬路上的行人都會聚集在一起駐足觀望。甚至很多人專程來看飛機升起和降落。
陸軍八零四總醫院的名聲傳得越來越遠了。官兵們也體會到我推動興建停機坪的用心良苦。這所在臺南的陸軍醫院名氣大震,在社會上的聲譽也越來越高。八零四總醫院下屬的民眾診所業務量也與日俱增。
政治家脫離不了群眾,醫生則脫離不了病人。醫療服務效果是由患者評定才算,病患的口碑是對醫生和醫院最好的肯定,也是傳播醫院名聲最好最直接的媒介。所以焦文魁一方面在醫院的硬體設施設備上下功夫,又在醫療業務及服務態度上努力改善,奮鬥不懈使八零四陸軍總醫院在社會上有良好聲譽,也提高全院官兵的士氣。任院長期間,他每月有幾次赴北部參加例行會議,會議期間常有官員因早年戰場上環境惡劣,皮膚頑疾久治不癒,知道他對於皮膚病的診療有心得,伺機延請他診治。這中間也有一些高級將領,當時的陸軍總司令于豪章上將,就親自推薦焦文魁去三軍大學(註一),為該校校長余伯泉上將(註二)診療。
余伯泉上將為抗日名將,且為早期廣東外將余漢謀將軍(註三)所倚重,他所患的皮膚病,發作時患病部位奇癢無比,劇烈的癢幾乎鑽心。每次在三軍大學主持校務會議時,因為情緒的影響,余上將的皮膚病就會發作,從而影響心情。有時因皮膚病的發作,他不得不迅速結束他的發言,中止會議回室請隨從為他大力搔癢。余將軍的皮膚病令他的夫人也很焦心,夫人曾經無奈地說校長篤信上帝,心地善良,從無害人之心,待人寬厚,上帝為什麼讓他受此折磨?余夫人終日為將軍祈禱,希望余將軍能早日脫離皮膚病患的折磨,卻也沒見效果,皮膚病仍然如常。余校長求治心切,四處尋訪醫生治療。
焦文魁聽取余上將的病情後為病情當場分析報告,因屬久年頑疾短期用藥難以根治,故大膽建議到臺南八零四總醫院住院,進行規範的系統治療,余上將欣然應允。焦文魁對余上將說,現有的六間將官檢查病房都已住滿,只能委屈將軍,但余上將謙虛的說:「沒關係,任何病房皆可。只要能治好我的病,住什麼樣的病房都沒關係。」接著余上將馬上著手入住八零四醫院,請海軍中校參謀于小波申請上將專機,飛到臺南空軍基地。焦文魁、基地聯隊長、空軍少將聯隊長池將軍、空軍供應司令部高級軍官等數名官員到機場迎接余上將,隨後即乘坐八零四總醫院的座車直達特三號病房。余上將入院後,特別邀請高雄市兩位在皮膚科領域卓有名望的醫生前來會診,他們是高雄市立醫院院長羅福嶽博士(皮膚專科醫師)及高雄醫學院皮膚科主任沈祖傑博士。在綜合余上將臨床症狀的情況與周密的商量後,最終達成一致的治療方案。
由於各駐南部海陸空各軍種將級官員均曾受教於三軍大學余伯泉校長,得知余上將入住臺南八零四總醫院後,都先後前來探視,一時將星雲集。這些高級將領們對余上將入住八零四總醫院均感疑惑,不明白遠在臺北的余上將,為什麼會捨臺北的大醫院而選擇到臺南住院,同時也因為眾多的將軍密集進出,一些人對此現象也大惑不解。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每天都有這麼多的將軍們,來來往往地出入八零四總醫院?余上將在臺南的八零四總醫院住了四個星期。很多長官們向焦文魁打聽余上將的病情,雖然詢問者也都是一些高階的長官,但他恪守醫德,從不向外洩露病情,只好應付的對詢問的人說,余上將患的是普通的皮膚病。四個星期後,余上將的病情有了很大起色,除一種與皮膚病無關的主要病症需要出院後繼續治療外,身上的皮膚病已痊癒,余上將自然非常高興。後來,三軍大學的一位海軍少將說:「余校長自南部八零四總醫院就醫後返松山機場時,我們同去接機的人都見到了校長久違的笑容,校長去臺南醫院四個星期,解除了困擾多年的慢性疾病,校長的心情也好多了。」
焦文魁有一次赴臺北龍潭陸總醫院開會,完畢後乘三軍大學的校長座車赴臺北市三軍大學追蹤校長病情,剛好時任三軍大學副校長兼戰爭學院院長的蔣緯國將軍也有皮膚病需要診治,就順便為他檢查治療。蔣緯國副校長可能是曾留德受軍事訓練的關係,非常注重自己的儀表,衣服總是穿得端莊得體,任何時候都是衣冠楚楚、精神抖擻,戎裝也一定穿的筆挺。當他需要檢查病情脫掉軍裝外套後,焦文魁注意軍裝一向穿得一絲不苟的蔣副校長,內衣上竟然有幾個破洞,內心深感咜異,這樣一個赫赫有名、風雲一時的人,確是這麼的樸實無華。蔣副校長待人隨和極為風趣,他和焦文魁聊天,提到余伯泉上將的情況。蔣副校長對余伯泉上將非常尊敬,高度稱讚他與中國軍事學家蔣百里先生同俱聲望,在蔣副校長的辦公室裡,曾經幽默地對焦文魁說:「你能將國寶級軍事專家的病治好,讓他能專心將所學與經驗傳授下來,此乃我三軍之大幸也。」後來焦文魁再與余伯泉校長見面時,順便也說起和蔣校長的這段往事。他告訴余校長說蔣副校長稱他為「國寶」,能將「國寶」的病治好真屬大幸也!余校長竟也爽朗地笑起來,說到:「焦院長你把『國寶』的病治好了,那你就是『國寶』中的『國寶』了啊!」話說完兩人均不禁莞爾。
焦文魁還曾經由余校長帶領,一起去到余校長的老長官余漢謀老將軍的公館看診,每次都是一絲不苟地著戎裝,余校長在進老長官家門時總是在進門後先喊報告,再進入室內並向老長官恭敬行禮,接著說:「請長官與焦院長談談。」語畢再行禮出門。余校長的言行舉止讓焦文魁領略到帶兵的大官如何注重禮節,余校長確實是一個嚴守軍中倫禮與紀律的典範,為官兵們起示範作用。自民國六十一年二月二十八日任陸軍八零四醫院院長起,到民國六十八年三月一日退休,在八零四總醫院任院長七年多期間,焦文魁恪守院長職責與全院官兵一起,為保障全軍官兵們的健康,提高國軍的戰力而再接再厲。
民國六十一年三月,焦文魁在八零四總醫院任院長的第一個月,推行「毋忘在莒」運動選拔「忠誠楷模」,鼓勵全院官兵敬忠職守,公忠體國,並親自為當選模範們頒發精製的「忠誠楷模」獎牌。八月初的時候,八零四總醫院一位姓陶的士官不幸檢查出身患食道癌,焦文魁將陶的病情上報軍醫局,國防部軍醫局劉局長對此事相當重視,親自到八零四總醫院與焦文魁以及外科主任魯志耀一起討論手術方案,擇日為患者進行手術。八月十六日,正是颱風貝蒂來臨之前夕,劉局長與八零四總醫院外科主任魯志耀等人為陸軍士官陶萬元施行的手術也即將展開。劉局長上午九點就抵達了八零四總醫院,他在聽取了外科魯志耀主任有關患者陶萬元的病歷報告後,即率同外科部全體醫護人員,進入第三手術室施行這項複雜的手術,他首先將陶士官因癌細胞侵害變狹的食道下半部全部切除,然後再從陶士官腹內的大腸切取一節,予以銜接,形成人工食道。手術歷經三個多小時,進行得非常順利。術後的陶萬元狀況良好,入住在八零四總醫院第六病房,受到醫護人員的悉心看護,焦文魁率領部分醫護人員看望病中的陶萬元,並鼓勵他積極戰勝病魔,早日回到工作崗位上。他緊緊地握著焦文魁的手,動容地說:「焦院長,謝謝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會好好珍惜的。」
作為一院之長,焦文魁不僅督導醫院各部門進行日常工作,同時也注意周圍的環境,思考著如何才能更多更好地服務病患。在醫院內推行醫院公園化管理,頒佈了《醫院公園化》辦法。為了使住院傷患身心愉悅,在藥物治療之處,有散步、休憩好場所,以增進精神治療效果起見,在幹部會議上特別指示,動員全院官兵全力推行「醫院公園化」運動,以期使患者早日回復健康,同時也使住院傷患心情愉快、精神安逸。除醫藥治療之外,在環境優美的院區散散步,樹陰下談談心,以優美的環境,改善病患心理健康,促使身心早日復健。在焦文魁的號召下,醫院開始整理內部環境。首先除雜草、枯樹,再將現有的樹木修剪整齊,草坪整修如同綠色地毯,土路鋪柏油,窄路拓寬可通汽車,病房棟與棟之間均廣植花木,大的廣場新設噴水池,樹下放置活動白色鐵椅,及企鵝式草皮垃圾筒、涼亭,各種花草點綴其間,交織成一幅大自然美麗的畫面,使每位元患者進入醫院大門後,就像置身於花園之中,沒有一般醫院的單調感覺。
醫院再也看不到枯樹、亂草與泥濘道路,很多能走動或搭乘輪椅的傷患,早晨都走出病房,或在醫院被花木包圍的路上散步,呼吸新鮮空氣,或在大樹下活動四肢,累了坐在鐵椅上休息、看報,下午或晚上在樹蔭下乘涼陶冶情趣,聊天散心,站在池邊看看魚兒游水。尤其週末及星期假日,眷屬來探病,陪伴著在涼亭下聊天、散步,讓患者暫時拋開病痛,醫院公園化辦法的執行,深獲住院傷患及眷屬的一致歡迎。甚至有人打趣地說:「在八零四總醫院看病,除了治療,簡直就是在逛公園啊,享受極了!」
九三軍人節,臺南市各界為了表達對八零四總醫院傷患官兵的慰問,由臺南市議會議長魏神助代表林錫山市長領隊組成勞軍團到八零四總醫院賀節。參加的各界人士有:洪吟希主委、成功大學校長倪超主委、警察局長張廣恩、《中華日報》孫午南主任、江平成臺長、羅幫明副總經理、高崇熙臺長、王趁理事長、鄧震幫站長等多人。焦文魁率領官兵接待他們,也代表全院官兵及傷患對臺南市各界的盛意表示感謝,同時帶領勞軍團參觀醫院病房及各項醫療設施。勞軍團的成員們也對八零四總醫院經常在臺南舉辦免費義診嘉惠地方的義舉表示謝意。在醫院舉行的慶祝九三軍人節大會中,焦文魁向服務滿三十年及二十年的人員頒發了金(銀)質紀念章,主任孫上校在大會上作有關抗戰勝利的報告,全院官兵過了熱鬧有意義的節日。焦文魁認為軍醫院是國家資源,理當服務百姓,因此經常由醫院同仁組成醫療隊,到臺南縣貧困地區為民義診。這年,臺南市又有不少地方遭受水災,他立即派遣醫護組(組長楊麟書少校),協助臺南市黨部舉辦的水災貧困地區服務工作,在出發時向醫療組授旗,並訓勉參加義診人員:「應本醫護人員博愛為懷,視病猶親的精神,發揮我民族人饑己饑,人溺己溺的固有美德,盡我們一己力量,協助地方完成義診服務工作。」
醫療隊連續五天在遭受水災的貧困地區臺南市南區灣裡展開義診。參加的醫師計有:雍建輝中校長、萬瑞亭少校、潘榮貴少尉、成功上尉等四員;護士小姐計有:魯魯中尉、黃麗華少尉、王一華少尉、黃緞少尉;司藥冉東華、白燦姮兩位小姐。醫療隊每日病患總在百人以上,五天來他們計為五百四十一二人看過病,很多居民聽說八零四總醫院來義診,都扶老攜幼前來診療,醫療隊對不能行動患者,則派醫師到家診療。如五十二歲的陳志雄先生,患高血壓臥病在床、八十一歲的杜歐樓老太太患中風不能行動等患者,他們都接受了八零四總醫院醫生上門治療的待遇。監察院地方巡察第七組監察委員葉時修、馬慶瑞等人巡查來臺南陸軍八零四總醫院,焦文魁親自接待他們,並就八零四總醫院的醫療作業、醫療服務、醫療學術研究、更新醫療設備、環境美化等工作,向葉、馬兩位委員作簡報。在簡報中,在醫療作業方面,焦文魁告訴他們:八零四總醫院近來革新門診作業,六十一年全年計門診六萬七千多次,平均每日門診二百五十人次以上,並已成立血液病小組、心臟血管小組、慢性濕診治療小組及實驗內科,而住院醫療治癒率達百分之九十一點三。六十一年度八零四總醫院配合臺南市政府為民醫療服務,組成醫療隊,為民義診十一次計治療患者一千零十一人,義診支出十二萬零三百多元,全部由醫院負擔,頗獲地方人士好評。在醫療學術研究方面,本院六十一年度共進行十二項研究,已完成七項研究,其餘五項正在繼續研究中,委員們對於工作表示相當滿意。《臺灣新聞報》在民國六十三年二月二十一日及有關於義診的報導:
視病猶親
「視病猶親」這四個大字,是陸軍八零四總醫院大門內圓頂樹下所專有。為了淑雲的病,現在每天都要到八零四醫院去看病,一到醫院的大門口,就看到這非常醒目「視病猶親」的四個大字。淑雲患病近兩年,天天打針吃藥,所費不但很多,實在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了。到現在還沒有病癒,真是叫人心急如焚。記得在上(元)月份在臺灣新聞報寫了一篇「住院二十天」一文,其內容概括 — — 因籌不出龐大的醫藥費用,在半途就辦了出院的手續。之後因病未曾痊癒,勉強出院,使病情又能回復到未住院的老樣子。
拙文刊出後,曾有臺南一位好心的讀者沈先生來信:「……今正因病住院,為了籌不出龐大的醫藥費用,半途就辦出院手續,終非善策,不若到當地民眾服務分社,或縣市黨部,請求義診等……。」淑雲的病實在是太久,她也太痛苦了,已經到了人見生厭,我見猶憐的程度。她要單單患的是頭暈、眼花、行動不便,別人見了,還不怎樣。她的頭又在左右搖晃,嘴巴也上下顫動,再加上她那因病魔侵襲近兩年的一副病像,別人見了就討厭了。出門就會坐在公車上時(計程車坐不起),乘客都是避之猶恐不及,而我本人恐其摔倒,非一走一趕的攙扶不可。淑雲的病情,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不但使我感到了一籌莫展,而是到了待斃的時候了。若以「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兩句話來形容,並不為過。
靜坐下來時,深思良久:「人到無求品自高。」這句話,現在對我是不適用了。窮小子的我,到這個時候,還高什麼呢?不好意思!難為情的幾個字眼,就暫時記在帳上去吧?遵照讀者沈先生來函的卓見:到東區民眾服務分社,將上情向薜書記(主任)說明之後,又有該社其他的張、林、葉等幾位幹事的幫忙,拿到了陸軍八零四總醫院的義診券一張。
義診是要配合所發出的醫院及時間才可就診。在春節除夕前一日的上午就到了八零四總醫院,在這個期間已無精神科門診,須過了春節後,逢星期二、五的下午才有。幸好前次住院時主治醫師張大夫的幫忙,才破例地掛了號,由張大夫開了藥方。當時精神科主任劉大夫在場說:「我們都很同情你們,過了年再來看病,病慢慢地會好的。」一天禮拜二的一下午,攙扶淑雲買票上了公車,到八零四總醫院下車,一進了醫院大門,這時滿身驚恐,取出義診券、身份證,到視窗去掛號。我好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連說話的聲音也小了很多。
真是出人意外,很順利地向一位士官先生掛了精神科的號。在診斷室好像每個人都在注意我們的義診。義診真的丟人嗎?不!決不!實在是我們自身的心理在作祟。約莫等了二十幾分鐘,輪到我們了,應診的是上次住院時曾經替淑雲打過針的萬大夫。我們是不花錢來看病,小心翼翼地向萬大夫陳述病情,豈知又能出人意外的萬大夫,並不因我們是義診有所輕視,而這位萬大夫他的說話,恐怕嚇了人是的。他本人就文質彬彬一副學者模樣,對我們講話的時候,輕言細語,非常的親切,診斷得十分詳細,連二、三十年前以及到現在身體健康的情形,都問盡了。開了藥方,至取藥處拿了藥回家。除車費外,此次的就醫是分文未花,實是有病以來之罕例。淑雲的這種病,不是光吃藥就能好的。隔了禮拜三的一天。禮拜四的下午又去義診,經過的手續,與上一次一樣,不過有了上一次經驗,怕羞的心理是沒有了。
在候診室約莫二十餘分鐘,輪到我們了。應診的就是張大夫,我們看見了他之後,就好像見到親人一樣,真有說不出的高興!診斷後,「明天來打針吧!」張大夫說。我們聽了張大夫說「明天來打針」這一句話,如獲至寶,心中的喜悅,不是我這一支筆能夠形容得出的,因為這個打針,非比尋常,確實有效。(其打針的過程與方式,非一般的打針可比,我在一月八日「住院二十天」一文中,曾經詳述過,這裏不再多贅,以省篇幅)。
與淑雲回家後說:「明天打針,不曉得要不要錢?」
「還是準備好吧?萬一要錢,我們拿不出來,多不好意思。」淑雲說。
「我們準備兩百元在身上,你看怎樣?」
「哪里來的兩百元?」
「向房東太太去借,要是不用的話,回來再還她。」
第二天的早晨,攙扶淑雲到八零四總醫院一抬頭就看到「視病猶親」的四個大字,走到精神科,「進去吧。」張大夫說。我們在這裏住院過,很熟悉,到了治療室,由萬大夫及其他醫護人員多人共同進行打針之後,由夏班長預備好有床有棉被的一個小房間,來作打針後的休息,約三、四十分鐘才更醒。將淑雲攙扶了出來。「明天再來。」張大夫對淑雲說:「你們相信我!我一定會把你的病能夠治好。」
「謝謝!謝謝!」我與淑雲同時連聲說。
除星期與例假外,每天一次的打針,吃藥,分文不取,天地間真的有這樣的好人好事。
國民黨與八零四總醫院聯合舉辦義診,使貧病者無錢也可以治病!要是有人說:「人間沒有溫暖。」我雖是一人微言輕的人,也要一定反對到底呢!每天到達八零四總醫院,一進大門,就看到紅底白色立體的正楷「視病猶親」四個大字,叫人見了,真有親切之感。一到精神科,護理小姐們,見到淑雲,就像見了親戚上了門似的,馬上就攙的攙,扶的扶。打過針之後,並且親密地說;「慢慢地走,當心!不要摔倒。」我們到精神科每次回去時,護理小姐們,都殷勤非凡,恐怕我們這個顧客下次不來似的,實在叫人有點汗顏。「視病猶親」這四個字,是不是八零四總醫院的院訓?我不知道。若經此四字加諸精神科各醫師及護理人員的身上,不但是名副其實,而且當之無愧!
淑雲的病,到現在為止,雖離痊癒的階段尚有一節的距離,然精神科自主任以下,所有大夫與護理人員都是以仁心仁術的來為淑雲治病,此種作為,我們真是感激涕零!意料不久可能康復!其他各科的醫護人員,雖未有機會接觸,想像中可能也是一樣。總而言之,八零四總醫院,不取分文,為我們貧病治病,對待病者,又如此的親切,可算得是菩薩的心腸。記得本省前故主席陳大慶將軍在省立臺南醫院新啟用典禮時,對該醫院說:「救人第一,要錢第二。」這句話雖不是對八零四總醫院所講,而八零四總醫院是做到了「救人第一」,也真是發揮到了「人溺已溺」的精神,真使我們沒有可說的了。此次國民黨聯合八零四總醫院舉辦貧病義診,嘉惠貧病,真是功德無量。
註一:中華民國三軍大學前身是陸軍大學,民國五十八年十二月,在三軍聯合參謀大學的基礎上與陸軍、海軍和空軍指揮參謀大學四所院校,合併成現在的三軍大學,隸屬於國防部,下設陸軍指揮參謀學院、海軍指揮參謀學院、空軍指揮參謀學院和戰爭學院。其前三任校長分別是余伯泉(陸軍二級上將,任期民國五十七年至民國六十四年)、蔣緯國(陸軍二級上將,任期民國六十四年八月至民國六十九年七月)、王多年(陸軍二級上將,任期民國六十九年七月至民國七十三年八月) 。民國五十七年底,中華民國三軍大學成立並設立戰爭學院,開始系統地研究戰略理論。
註二:余伯泉(民前二年 — 民國七十一年)廣東臺山人,陸軍二級上將,民國十九年五月南京中央軍校第八期,英國劍橋大學法律系碩士,留英期間曾獲大律師資格。回國後,投身中國國民黨軍界,抗日戰爭時期參戰,深受廣東名將余漢謀將軍所器重,成為余將軍所部得力愛將,歷任陸軍軍職,累升至軍長、副參謀總長、參軍長、民國五十七年至民國六十四年任三軍大學校長等職。
註三:余漢謀(民前二十五年 — 民國七十年),字幄奇,廣東高要人,保定軍校第六期步兵科畢業。授銜時已無兵權,原粵軍將領,民國二十五年擁蔣後任廣東綏靖主任兼第四路軍總指揮。民國三十七年五月至民國三十八年一月任衢州綏靖公署主任、陸軍總司令、民國三十八年一月任廣州綏靖公署主任、華南軍政長官公署主任,民國三十八年十二月隨顧祝同、薛嶽從海南島再轉進臺灣,後任總統府戰略顧問、第八至第十二屆中國國民黨中央評議員。民國二十五年一月二十二日授予中將,時任粵軍第一軍軍長,民國二十五年九月十二日加上將銜,民國三十五年六月十三日晉升二級上將,民國七十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病逝臺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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