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你的個案嗎？」

「你愛你的個案嗎？」

他這麼問，然後接續說：「陪伴朋友渡過低潮，朋友漸漸好起來，當然我是開心與祝福。然而相處的密度減低，我自己有些很微妙的情緒，混雜著落單、失落、分離不被需要的這些東西攪和在一起。我覺得對朋友來說，也許是經過暗暗長夜終於看到了日出的曙光，同時間的我卻像是在看夕陽，一切的光都黯淡了下來。像是愛的失落。所以想問你，你愛你的個案嗎？」

「愛。」我說。

「嗯，覺得好像要帶著愛。只是不確定帶著愛是不是對的。」

與我討論的是一位好友，心思細膩，內心充滿詩意。他很有愛，也懂得接住別人。只是有時我想他好像很難拿捏好如何適當地接住別人，同時保有自己。像是入戲太深，最終失去了自己。

「那種愛是一種有界限的愛。像是愛電影、愛書、愛某個與我們有距離的人。」

「此時此地的愛。」

「是，認真看著電影的愛。認真閱讀一本書的態度。愛惜身邊每樣事物與自然的那種愛。」

「這樣愛的界線好像挺舒服的。」

是啊。與朋友這樣對話的同時，我也慢慢感覺到這種助人關係的舒服。有時表象看似他在提問與求助，對我來說亦是內在認知的整理。這幾天他也問我，如果個案離去了，我會否傷心或失落。我想我是會失落的。可是因為我知道諮商關係的開始，就在邁向結束。所以結束的時候，也不會干擾生活太多。對我來說，就是一部美麗的電影與小說，當我走進戲院與打開書本的當下，就在預備散場，闔上關係。

我喜歡與他這樣簡短的對話。雖然片段，但是深刻。所以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