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ul Chi
4 min readJan 15, 2018

如何去愛一樣東西?|過程

記憶回顧

外婆家住在離家裡約莫15分鐘車程的小村莊裡,記憶裡的外婆家就是把我養得肥滋滋的住所,每次寒假、暑假就去住個幾十天,與表姊表弟耍廢。

早上起床,先來個很長的開機時間,接著再隨便進食,然後好玩的就來了,騎著腳踏車或摩托車到外公田裡,抓魚、抓蝌蚪,在不可置信的乾淨水溝裡設陷阱抓螃蟹;外公在一旁整理著稻穀,忙完後抽著菸,抽著好幾根菸,抽完後就從檔車側籃拿出新的一包,就好像抽不盡一般,偶爾叫他不要再抽了還會被唸,想起來也真是好笑。

另一個記憶中的畫面則存在於一般日子,放學後爸媽相約回外婆家吃飯,抵達時桌上總是肉,少了的幾樣青菜,總會等著外公騎著檔車回來,從那百寶袋般的側籃拿出現採新鮮菜葉,外婆與老媽快速的將沾滿土的菜挑完、清洗後,與豬油爆香的蒜頭炒在一塊,「這菜很嫩欸!」,聽到這句,外公便從嚴肅模樣露出一抹微笑,驕傲的。

外公的檔車事

他可能是家族裡最高的人,大約176公分,是我難以企及的身高。

高高瘦瘦,抽著菸,臉頰因為太瘦而有些凹陷,身體卻是精壯的,用想像的就知道,速克達(Scooter)哪配得上他?而他也深知,因此從經典的野狼、變種過的飛狼到尤其深刻的愛將他都曾擁有過。他總扳著臉,但遇上我們這些小孩他就開心,小一點的被放在油箱上,大一點的就坐在後座,除此之外,那裝置在右後方位置的藍色塑膠側籃,我們都很好奇,不過打開之後除了自菜園拔回的蔥、蒜等辛香料,剩下的就是那讓人厭惡卻留下無數身影的幾包香煙,夠無趣的!

失去與擁有

他離去好久,就在我上大學的那年。當時,為慶祝從高中畢業,加上跳街舞的興趣使然,燙了一顆自以為舞力全開裡Moose的捲毛頭,儘管燙失敗變成了醜不拉嘰的麥克風頭,我卻毫不在意,因為那天是你離去的日子。

我討厭習俗,因為習俗要我哭但我沒,親友們開始為此謾罵,慢慢地,比起你離去的哀傷,他們反而傷我最深,當時內心一直有個聲音要我做自己,只要我知道我是愛你的就好。

幾天下來的守靈,橫跨夜晚至早上的疲勞身軀終於得以休息,忘了是哪一天習俗裡說要辦桌請親友一同將氣氛緩和一下,那天早上,你出現在夢裡,貼心地以再熟悉不過的外婆家當作開頭,接著用你內涵父親嚴肅與愛的口氣,提醒老媽來房間叫我起床吃中餐,就當畫面進展至老媽子開門的同一時間,我醒來對著老媽說「知道了,要去吃了」。

當然,老媽傻眼的反應,一時之間我也不曉得怎麼解釋,就說是外公你疼我。

後來後來,時間過了很久,身為一個很會做夢的人,兒時被你放在油箱上載出遊的畫面也不知道出現幾次,那四方形的儀表、四方形的頭燈以及方方正正的油箱,兩側內凹處是我放置兩雙短腿的地方,現在我坐著的椅子就是你以前的位置。

一段連結的開始

記得去年初(1月9日),偶然在路邊看見了愛將,雖然頭燈與儀表都被改過,那段期間陸續的夢境像是勾起了熱情般似的,開始令我瘋狂,其中也包含朋友借騎他的愛將(以下稱之為哥)。哥明白我喜歡愛將,哥有愛將,哥也有愛,帶著我在台北陌生的某處,回到熟悉的道路之間,讓我騎乘他的愛將,而這對愛車人士來說是非常非常難得的事情,我指的就是借別人騎這件事。

謝謝哥,願意分享愛,我也曾借騎過幾輛檔車(謝謝另一個哥),沒有一個能讓我如此好上手,猶如與生俱來的自然反應,讓原本騎著我勁戰的哥拋下擔憂,放心讓我享受這段美好時光。

就在3月6號,我正式入手了這輛來自19年前時空的1998 Yamaha SR150S,也就是上述的愛將。若要提起衝動成真的念頭,或許又是另一段傷心事促使而成的,但這次就先放過自己。

與我交易的,是一位年紀相仿的男性,這是他接手親戚的車,即使尚未達兩萬的里程數總引人懷疑,經過騎乘試車後,所有的一切也就無所謂了,他的好,只有當下的我才能知道,而幾個小毛病,我也有自信將他照顧到好。

沒一個禮拜,就成交了,當然我得與大學時期的老朋友勁戰說再見,雖然現在也常常與他見面,謝謝另一個哥。

擁有愛將還不到一年,我已習慣雨天得將雨衣背在身上的負重,已習慣停車得順著坡度立起中柱,已習慣偶爾鬧個脾氣的老番癲性格,並重新習慣只有一個人的騎乘時間。

噢!對了!他叫阿雄,是我人生中第一個有名字的物品,只不過他並不全然算是物品,偶爾是時光機,帶我回去過往的美好;偶爾是麻煩製造機,總有些小毛病藏著要我像偵探般的抽絲剝繭,調查出真相;偶爾是心情轉換器,有著能將平凡路段精彩化的魔法。

問題:如何去愛一樣東西?

答案:試著讓它不只是它,而是他或她或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