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泛民猶如告別政治花瓶

原文載於《學苑》二零一六年四月號

Julian Ho
13 min readJan 10, 2017

二月二十八號的新界東補選中,六號梁天琦口號為「光復香港,時代革命」。本土派告訴大眾的,是其對香港政治前景的宏願。相反,七號楊岳橋的陣營不斷反覆強調「守住關鍵一席」。泛民所強調的並非自己在議會有何作為,而是議席的「關鍵」作用。

對前途沒願景的政客

泛民的賣點,泛民最重要的價值,就是按掣投反對票,行使所謂「關鍵否決權」。這樣簡單的工作小學生都懂得做,找誰做都沒分別。若政客對香港社會前途沒有任何願景,只懂得「守龍門」,苟且度日,選民要這些無所作為的政客退位讓賢並無任何不妥。

我們從泛民口中聽得最多的,就是「鷸蚌相爭,漁人得利」,所以要「集中票源」,「唔好益左建制派」。但他們不告訴選民,功能組別一天存在,建制派一天都會控制著議會的多數。由於建制派在議會是「踢極都仲有」,「唔好益左建制派」也會是泛民永遠的存在價值,是他們一屆復一屆直到永遠的選舉口號。所以,泛民是依附於建制派存在的。建制派消失了,泛民的存在意義就會隨之消失。

泛民:「守住關鍵一席」

功能組別閹割議會,議會就算多了幾個泛民政客又有何意義?絕大部分政府提出的議案,包括廿三條立法,在議會中根本不存在所謂「三分之一否決權」,只需簡單過半就能通過。但泛民仍意識不到自己只是政治花瓶,意識不到政權對他們的存在幾乎是不痛不癢,還是十年如一日地不停喊著「三分之一否決權」、「關鍵議席」、「踢走建制派」。客觀上,他們只是製造了港人還有「行使反對權」自由的錯覺,但卻從沒真正帶來甚麼改變。也難怪今天越來越多人說,泛民其實也是建制一部分。

梁天琦:「光復香港 時代革命」

「民主派」愧對民主進程

香港議員月薪九萬的待遇,與香港的高官薪酬福利一樣,是冠絕全球的。二十多個泛民每月的九萬又九萬,加起來的資源如果要搞革命或任何公民運動,其力量絕不是開玩笑的。然而八十年代至今,十年又十年,台灣、韓國、東歐各國都已一一民主化,但香港的「民主派」仍然一成不變,目光如豆,他們的首要目標仍是於一個他們永遠無法取得多數的議會取得議席。他們根本無心挑戰港共和中共,為香港帶來真正改變。泛民對自己幾十年來爭取民主乏善可陳竟面無愧色,二十多年來參選又參選,繼續打著「爭取民主」的旗號混飯吃。到了今天,若仍相信「民主派」會帶來民主,就如同相信「中華人民共和國」確是屬於人民的共和國般天真可笑。

窮得只剩下議席的「反對派」

以「守住關鍵一席」作為選舉口號,公眾自然會把泛民理解為「為議席而參選」。不知他們有意還是無意,這口號也反映了現實。泛民只是沒有道德,沒有願景,是窮得只剩下議席的「反對派」。他們以「暴力」會得失「中間支持者」為藉口,拒絕任何進取的抗爭。如果有一天,泛民在圖書館遭暴徒非禮,有理由相信泛民也不會大聲呼救,只會乖乖配合暴徒,因為泛民擔心呼救的「噪音」會破壞圖書館的寧靜,滋擾「中間派」的圖書館使用者,使泛民失卻「中間派」的支持。

「中間支持」論的潛台詞,其實就是泛民擔心抗爭會令自己被港共政府和建制派扣帽子作負面宣傳,令自己可能流失選票。泛民著緊選票,所以面對制度暴力,他們不敢也不會抵抗,因為保住自己選票要緊。至於公義不公義,香港民主不民主,從來都不是泛民最關心的事。

今年一月三十日,港珠澳大橋超支追加撥款五十幾億在財委會被粗暴「剪布」,強行付諸表決,當時只有黃毓民和梁國雄議員衝向主席台企圖阻止表決。其餘一眾泛民議員,全數坐下來乖乖投下他們神聖的反對票。在議會反對派不可能過半的政治現實下,只是坐下投反對票客觀上跟默許不義議案獲通過沒分別。最後梁黃二人寡不敵眾,撥款在保安護航下獲通過。所謂「關鍵議席」的作用,其實就等於多了幾個人坐著投反對票,目送港人的五十幾億遠去。以「關鍵」形容自己,泛民此等不自量力實在是天底下最大的黑色幽默。

今年一月三十日,港珠澳大橋超支追加撥款五十幾億在財委會被粗暴「剪布」,強行付諸表決,當時只有黃毓民和梁國雄議員衝向主席台企圖阻止表決。其餘一眾泛民議員,全數坐下來乖乖投下他們神聖的反對票。

到了2016年仍然是不思進取

戴耀廷年初提出「雷動計劃」,建議本土泛民協調九月出選名單,以增加「非建制派」議席,甚至使其過半。但「雷動計劃」卻遭到本土派冷待,只因所謂「計劃」不過是泛民議席思維的又一變調。

留美學者孔誥烽教授在2011年時已經批評:「香港的好學生民主派,從來只會在師長搭建好的舞台和他們指定的規矩下演民主秀,對政府和北京作象徵式的抗議,卻很少會跳出框框思考有甚麼東西能令權貴顧忌三分,可用作談判籌碼逼使對方妥協。」現在泛民如果要阻止政府胡作非為,爭取籌碼,何須更多議席?泛民二十多人佔議員總數三分之一,若全部同時在議會放下身段抗爭,已經足已癱瘓議會。相反,即使泛民透過「雷動計劃」增加了幾席,卻仍繼續甘為政治花瓶,這幾席又會有何作用?

議會抗爭本是反對派的基本責任,但不知道為何香港的「反對派」會如此自甘墮落,自縛手腳。就算是「和理非」的拉布,也是曖曖昧昧的百般不願。二十幾個泛民有著人數上的優勢,只是拉布已足以為政府製造很多麻煩。立法會保安不過幾十個,泛民如有心與港共作對,就算只停留在不犯法的框架中一起作搶咪、包圍主席、佔領主席台等較進取的議會抗爭,政府已不能輕易得逞,如今天般將議會當作橡皮圖章。就算「暴力」抗爭真的會得失「中間支持者」,令泛民少了幾席,十幾二十個積極抗爭的議員存在價值,也絕對比二十多個坐著不動乖乖投票的花瓶「反對派」大得多。

可是,泛民不思進取,只有怯懦,只會退縮和妥協。多年來訴求由「0708雙普選」,退到「2012雙普選」,直到前幾年再改為爭取2017普選特首,泛民退讓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他們失敗二十年多年,只會推諉於制度不公,使他們議席無法過半。可他們雖深知制度不公,卻又乖乖服從於不公的制度之下。他們在228補選中無間斷地恐嚇選民,稱周浩鼎當選會令泛民失卻分組點票的否決權,再也阻不了建制派修改《議事規則》,其嚴重程度看來有如世界末日。二十多個泛民議員,在他們自己眼中,也彷彿除了按掣投票行使所謂「否決權」外,就一無是處,在議會中再沒有任何別的價值。

本土異軍突起 泛民死不悔改

年初一事件中,一群青年人為了抗爭,對抗極權,不惜犧牲前途,甚至以死相搏。社會上有這樣一群人願意付出代價抗爭,對抗不公,本是香港福氣,但竟換來一眾所謂「民主派同路人」割蓆,爭相「譴責暴力」。所幸的是,縱然所謂「同路人」在關鍵時刻落井下石,仍改不了民心對旺角義士的同情。不出幾天,梁天琦聲勢如日中天。面對梁天琦突然冒起及228補選臨近,泛民驚覺自己本來穩拿的議席出現變數,竟厚顏無恥地向自己幾天前才劃清界線的本土派支持者伸手要票,老調重彈地呼籲「唔好益左建制派」。

所謂泛民的兩大政黨在旺角騷亂當天趕在所有建制派政黨前急急發表聲明爭相「譴責暴力」。民眾反抗所受譴責的尺度竟與政府暴政相同。

所謂「民主派」的不堪能在短短幾個星期的選舉內暴露無遺,實在多虧原本寂寂無名的梁天琦當初勇敢參選。楊岳橋在新界東原本有著壓倒性的優勢,是不可能在補選中有輸的機會。新界東原是泛民票倉,2012年立法會選舉,楊岳橋代表的整個民主派(包括人民力量和社民連;黃成智排除在外)有約二十三萬票,周浩鼎代表的傳統建制政黨工聯會與民建聯,得票合共只有共十一萬。正因為此,就算把沒有表態支持周浩鼎的自由黨也計算在內,2012年的選舉中整個建制派在新界東九席中只取得三席。但228補選中楊岳橋竟需早早告急,淪落到要民主派全部政黨二十多個議員全軍盡出助選,去迎戰梁天琦一個「政治素人」。泛民在短短幾年內流失這麼多的支持,卻仍繼續十年如一日地祭出所謂「唔好益左建制派」、「守住關鍵一席」論,繼續侮辱選民智慧,可謂死不悔改。

「益左建制派」 天也不會塌下來

事實上,本土泛民雙雙落選,建制入閘,天也不會塌下來的。議會中多了一個建制派不多,少了一個泛民也不少,大勢依然會是功能組別騎劫議會,議會被閹割而無甚作為。真正會令到天塌下來的,就是有能力為局勢帶來改變的人受到排擠,而無能的舊勢力無論質素如何參差都仍然可以繼續霸佔資源。前民主黨員黃成智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一個完全沒有能力,甚至英文連小學程度都沒有的人,竟能掛著「民主派」的招牌在政壇打滾二十年。這好比香港某「大台」之「慣性收視」:無論其節目質素如何垃圾,都總是有人繼續收看。香港選民必須擦亮眼睛,看清政客真面目,而不是把對政治人物的要求停留在「比建制派好一點」的低水平!

本土派贏在道德力量

本來寂寂無名的梁天琦能打動選民,在於他做了泛民一直不敢做的事。猶記得選舉論壇中震撼人心的一幕:周浩鼎質問楊岳橋是否支持蒙面法時,梁天琦插口厲聲警告周浩鼎:「幾年前烏克蘭就是通過了蒙面法,烏克蘭最後衍生了一場革命。你要做就做吧!我跟你玩到底!我對著你這個依附極權的人,是不會有半點懦弱!你要規管我們示威集會的自由,就立刻去做!看看我們香港人會怎麼對付你!」平時辯才滔滔的周浩鼎頓時被逼得語塞。這種道德勇氣是我們永遠不能在只懂「割蓆」的泛民身上觀察到的。梁天琦在這次選舉中,一次過把泛民多年來的無能和猥自枉屈反襯得無所遁形。

道不同不相為謀,泛民為的是議席,本土派為的是改變。投給梁天琦那六萬六千票有今天的覺悟,是因為意識到能為民主運動注入力量的,不是甘心充當政治花瓶的泛民,而是以死相搏的本土派。他日香港革命成功,得以自立,歷史會歸功於以死相搏的香港義士,而只會「割蓆」的泛民是絕不會被歸類為革命的「同路人」,只會在歷史上留下拖後腿罵名。本土派的壯大乃歷史潮流,聲勢只會與日俱增,而與歷史潮流作對的泛民只會被淘汰。本土派沒有任何責任,也沒有任何義務幫這群尸位素餐的政客「守住」議席。梁天琦這六萬六千票,這15%選票,象徵了香港人的覺醒。這些票一去不回,永遠不會再回頭投給泛民。

一群失職的代議士

泛民的死,不只死於消極抗爭,還死在連代議士的基本責任也做不好。「網絡廿三條」事件中,要不是強大民眾壓力逼使泛民拉布,條例必定早已通過。泛民一眾議員一開始甚至連關注該法的意識都沒有。民主黨單仲偕曾在去年十一月稱,會建議民主黨支持草案。版權(修訂)條例法案委員會前成員劉慧卿受傳媒訪問時竟表示不知何謂「直播打機」。新民主同盟范國威更早於去年一月就退出法案委員會。在去年十一月二號,工黨何秀蘭更在草案的法案委員會審議階段中對休會待續投下棄權票,使休會待續議案以兩票贊成兩票反對的一票之差遭否決。至十二月,版權法案進入二讀階段,網民對此大為恐慌,網上輿論鋪天蓋地聲討法案,一眾泛民才如夢初醒,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要把法案拉倒。一眾泛民有多盡責,實在不用再多言。

泛民已道德淪喪 不可救藥

選民多年來漠視政治人物的水平,不但縱容出泛民得過且過的處事態度,更助長了其敗壞的政治道德。2011年五月十一日,修改《議事規則》第44及第45(2)條的草案在大部分泛民議員投贊成票下通過,從此立法會所有委員會主席都有權驅逐「行為不檢」之議員。稍有政治常識的泛民議員也會知道,大部分委員會主席都是由建制派擔任,贊成如此修改《議事規則》等同為已經獨攬大權的建制派進一步充權。

這件事件中,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公民黨的立場。一眾同為法律界精英的公民黨議員,比誰都清楚權力制衡的重要性,比誰都明白將此生殺大權賦予給主席一人是絕對不當。當年違抗公民黨立場投下反對票的吳靄儀,在當時議案發言中直接指出修改《議事規則》的無理:新賦予給主席的驅逐權,再加上主席本身在會議規程問題上的最終決定權,會使主席擁有嚴苛的權力。他更舉出英國作例子,指「英國下議院確實有這樣的權力,但卻不是按照議長的命令執行,而是由另一位議員動議議案,獲下議院通過後才能執行」。無奈道德、以法達義和權力制衡皆不是泛民的首要考量。與當時積極參與議會抗爭的少數議員劃清界線,防止選票流失,才是他們的優先考量。因此,修改《議事規則》的議案雖然必須通過分組點票的門檻,但最終在大部分泛民的護航下,仍獲得通過。在激進派以外,「民主陣營」中投下反對票的議員只有何秀蘭、馮檢基和吳靄儀。公民黨除了吳靄儀一人,其餘四名議員全數投下贊成票。

公民黨黨魁梁家傑:修改議事規則只因當時民意支持

無恥的是,縱然有此劣跡,公民黨到了2016年補選,為了選票,突然拿出《議事規則》來恐嚇選民,呼籲在補選中票投公民黨制止建制派修改《議事規則》。此等無恥之變臉,引發輿論嘩然。2011年這段修改《議事規則》的黑歷史旋即被翻舊賬,鬧得沸沸揚揚。此等公關災難之下,卻只有當年未有涉事的楊岳橋在選舉論壇中為其一眾黨內前輩五年前的錯誤致歉,公民黨自身卻未有認錯或道歉。當年有份投下贊成票的黨魁梁家傑更稱,當年支持修改《議事規則》,只因民意支持。在這些政客眼中,以法達義、權力制衡的原則,竟不比選票重要,要讓路於選票。而政治人物將自己的錯誤諉過於民眾身上,這又是何政治倫理?詭異的是,梁家傑這種說法,似乎向我們暗示,如果明天他們覺得輿論對議會抗爭的態度又轉向,他們就會再轉而支持收緊《議事規則》。無底線地出賣道德爭取選票爭取議席的泛民,其實就是香港人面前的另一道高牆。

告別泛民猶如告別政治花瓶

香港政治要有出路,就要先清除政壇中的瘀血。誰才真正對萬惡政權具威脅性,港共政府也早以行動表明:梁天琦連選舉宣傳單張也被無理拒絕不能寄出、本土民主前線和香港民族黨申請公司註冊受盡百般刁難。如此嚴厲的打壓卻從未發生在泛民身上。這是因為真正能對政權構成威脅的,根本就不是泛民。泛民的存在,是港共與中共默許的,因為它的存在不但對萬惡政權秋毫無損,更為極權塗脂抹粉,塑造「還有反對的自由」的假象。隨著本土派的壯大,多年來一直拖累著香港民主進程的「泛民建制二元對立」已成為歷史,取而代之的將是統獨之爭。新格局底下,香港需要的,不會是花瓶「反對派」,而是有願景、有魄力、真正能帶來改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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