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Closer 2004)影評

Chieh En
7 min readJan 13, 2022

--

Hello stranger.

這部電影讓我看得目不轉睛,角色的對手戲為之精彩 — — 像曖昧中的男女一樣,他們沒有把所有事情都講得直白清楚,有些對峙的橋段甚至開始與結束得讓人困惑,但在洶湧的眼神裡、充滿性張力的動作跟對話中,沒講出口的千句萬句潛台詞都表露無遺,對情人的失望跟痛心透過更有張力的方式大聲宣告。一直以來都滿喜歡娜塔莉波曼的表演,這部戲無疑是繼續累積我對她的欣賞與敬佩,她的角色總是這麼充滿靈性,讓觀眾能夠有無限的延伸跟想像空間⋯⋯

「偷情」是2004年的電影,編劇為 Patrick Marber,導演為Mike Nichols,由裘德洛(飾演丹)、娜塔莉波曼(愛麗絲)、茱莉亞羅勃茲(安娜)、克萊夫歐文(賴瑞)四位主演。

故視線聚焦在四位年輕男女之間的情感流動,他們轟轟烈烈地愛,也椎心刺骨地痛,愛情讓人們強壯、擁有信念,也讓人們脆弱得不堪一擊,情人的一個謊言、一次背叛都能輕易埋下懷疑的籽,生出日後拆散兩人的禍根。愛情可以造成的傷害有多巨大,可以讓人變得不是自己,看盡人性最壞也最真的面貌⋯⋯劇中四個角色分分合合,有過幸福燦爛的時刻,但最終總被許多掙扎與疑問挑撥離間,不長不短的幾年似乎發生了許多事,繞了一圈回到開始的地方,似乎又像一場夢,夢醒,曲終人散。

這是一部我非常享受的電影,非常值得一看,在此分享幾個讓我印象深刻的場景之分析,有意討論者歡迎在文章底部留言指教。

“What is your real name?”

Jane.

“What is your real name.”

My real name is Jane.

“No, it’s Alice. I want to hear it from you. What is your real name?”

My real name is Jane.

這大概是「偷情」最廣為人知的一個場景,我特別喜歡這一幕,愛麗絲跟丹分手以後,又回到老本行當脫衣女郎,碰巧遇到傷心欲絕、出門尋歡的賴瑞。剛得知妻子偷情的真相讓他在這個時刻異常脆弱,對「真實」產生了一股近乎病態的偏執,他明知她的身份,卻又要她當口說出。

在酒店這種虛幻的場所,不論客人或是服務者,所有人都是假的:脫衣女郎們卸下自我意識,進入角色服侍客人;而男客們為自己的真實身份、社會期待戴上面具,尋一夜春宵。

對於賴瑞的質問,她至始至終重複給出「珍」這個名字。諷刺的是,她展現給他赤裸的身體,告訴他真正的名字,他卻始終不相信她。心中沒有信任令人變得盲目,固守自己堅信的事實,而不願傾聽。

愛麗絲坦承在他們倆分開的那段期間,她曾經跟賴瑞有過一夜情以後,丹無法克制自己大發脾氣,甩頭就走。當他回頭,愛麗絲告訴他:我不愛你了。再見。

這一刻的發生事出突然,錯愕以及迷惘充斥在小小的廉價旅館房間裡。為什麼?為什麼突然之間就不愛了?

“It doesn’t matter. I love you.”

Where?

“What?”

Show me. Where is this “love”? I can’t see it, I can’t touch it. I can near it, I can hear some words but I can’t do anything with your easy words.

我相信這一幕是在提醒人們「感受」的重要性。即使聽到了我愛你這三個字的告白,也確實知道愛人瘋狂著迷於她,但她所感受到的與他所宣稱的並不一致,那麼這份「愛」、這股心意也就並不是它所宣稱的本質,因為愛是交流,愛是共感,這麼說或許並非所有人都同意,但我認為拋出去的心意沒有被接受就無法構成愛,而是著迷、眷戀。

Clive Owen(飾演賴瑞)在訪談中提到,丹這個角色愛上的,是戀愛的概念:

My strongest memory is Dan’s softness. Larry rips him apart and he is really exposed. He is in love with the idea of being in love and just has a brutal awakening. Closer is such an honest examination of the pain from relationships and what it feels like to be bereft.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丹柔弱的一面。賴瑞把他撕開,讓他露出最脆弱的一面。他愛上了「愛情」這個概念,而這正巧是敲醒他的正如暮鼓晨鐘。「偷情」真的讓我們誠實地面對、檢視感情所能造成的傷痛,以及一無所有的感覺。)

有趣的是,在劇場版的「偷情」,Clive Owen 飾演的是丹。當時的劇場導演認為他太年輕,不足以詮釋賴瑞的角色。事隔多年,在電影版本他總算如眼常拿到賴瑞的角色。

在安娜對賴瑞坦承跟丹的偷情長達一年以後,賴瑞的憤怒像洪水一般爆發,近乎發瘋般的狀態逼問安娜偷情的細節,緊繃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Larry的態度咄咄逼人,緊緊跟在妻子後面,整個人滿溢憤怒,讓人幾乎以為他要動手打安娜 — — 這一幕讓人有點困惑,像安娜一樣疑問:

Why is the sex so important?(為什麼性的細節這麼重要?)

“Because I’m a fucking caveman!”

Caveman的意思是「原始人」,我的解讀是,這是借用了柏拉圖的山洞原始人寓言:從前有三個住在山洞裡的原始人,他們被綁在洞裡面對牆壁,在他們身後的一盆火映照在牆上的影子是他們對洞外世界認識的唯一源頭。有一天,其中一個原始人被放到洞外去,第一次他看到那些影子真實的樣子,並且不敢置信他一直以來所看見的影子竟然不是實物,只是反射。

在接近劇末丹對愛麗絲所說的話有一句話是:Please tell me the truth. Because I’m addicted to it. Because without it, we’re animals. 一再重複對於事實的渴望,再次讓「真相」這個電影中的隱藏角色浮出。然而,兩位男性角色在得知事實真相以後的反應,以及雙方都是分手的收場,又不禁引人思考:我們要的,真的是真相嗎? 或是,真相帶來的結果,真的是我們願意承受的嗎?如果有重來的機會,會不會選擇不要知道?像一直被關在山洞裡的另外兩個原始人,即使出過洞外的原始人繪聲繪影向他們描述洞外的世界,他們仍拒絕相信他,堅守自己的既定認知。

這一部電影精彩之處,除了赤裸地描繪這些現實中非常真實的情緒、傷痛以外,演員們的表現也可圈可點,角色的情緒表達充滿張力,轉折的細膩之處也表達得非常好,一個眼神、一個停頓就已經道盡一切沒有說出口的話。推薦各位去看看,也歡迎留言告訴我你們的想法或是其他推薦,如果我有成功說服幾個人去看這部電影,我會很開心!

--

--

Chieh En

分享生活與旅行帶來的感觸🌿 以及在法國的披荊斬棘 Sorbonne Université|臺大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