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時，埃及政府曾經於金字塔前造了大舞台，演出名歌劇『阿依達』。現在舞台支架仍然留在原地，但沒有表演了。晚上，他們會為金字塔打上燈光，在黑暗沙漠中發亮。千年古物搭配現代工具，是彰顯它的雄偉莊嚴，或是表現它世俗粗糙的亮麗？這只能由觀賞者自行判斷了。
走到第二座金字塔周圍，正前方原本有一條長長的甬道，由人面獅身像(Sphinx) 看守著，是五千年前卡夫拉王時期建造完成。現在不見甬道了，只剩黃沙小石鋪滿其中。古埃及有許多人面獅身像，以這座最早出現，也最為有名。巨像高20米，長57米，僅一隻耳朵就有兩米高，姿態十分雄渾而優雅，它的雄姿卻仍然令人生畏。
長達五千年的歲月中，大半時間這座巨像都被數噸流沙深埋地底。古埃及人常用獅子代表法老王，象徵其無邊的權力和無窮的力量，現在雄姿不變，臉孔部位卻殘缺不全，尤其是它的鼻子早就不見了。據說是在一次戰爭中被拿破崙的士兵用大炮轟掉的；也有傳說，中世紀埃及的一個軍事統治階層的官員攻打埃及時，士兵以人面獅身像的鼻子和鬍鬚做為練習大炮射擊的靶子，被打掉的鼻子和鬍鬚現存於倫敦的大英博物館。
現在遠遠看著人面獅身像，覺得是一場文明的消損，一場古跡與自然風沙的搏鬥史，多少人曾經前來看人面獅身像，人們走了，它還留在沙漠中。文明是一種柔和安靜的堅持，歷史卻是強勢的擠壓奪取毀滅，無論文字、圖像、建築，都說明了人類的野心、智慧與愚蠢。
人面獅身像依舊看守著金字塔，週遭的觀光客來來去去，埃及的警衛持槍在旁戒備。歷史的經驗給了他們防衛的認知，黑黝黝的槍管在肩上搖晃，他們守的是古文明的尊嚴，還是這批外來旅客的安全？
當年拿破崙攻進埃及，來到金字塔前，感嘆它們的雄偉；兩千年前，凱撒掠奪北埃及，燒了當時全世界最大的亞歷山卓圖書館，毀了七十萬圖書，很多歷史資料付之一炬；西元390年時，羅馬皇帝禁教，驅逐了唯一能解讀古埃及象形文字的祭司，使得古籍古碑無人能讀。這是歷史暴力，沒有道歉，無法索賠。
回開羅途中，我往後再看一眼金字塔，在它棱線的角度上向西方看去，可以看到金字塔象撒向大地的太陽光芒。我逐漸體會到古埃及人對那些石錐體的敬仰與寄託，有如背後金黃色的沙漠，簡單而恆久。
再過五千年，仍然有人前來看人面獅身像及金字塔，依舊讀著《金字塔銘文》中的記載：
『為他（法老）建造起上天的天梯，以便他可由此上到天上。』
『天空把自己的光芒伸向你，以便你可以去到天上，猶如拉的眼睛一樣。』
【註】『拉』(Re)是指古埃及人的創世之神。
攝影◎Dr L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