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地方?我們該往哪裡去?—讀《地方:記憶、想像與認同》

魚膏
8 min readFeb 23,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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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記憶、想像與認同》(Tim Cresswell/群學出版/王志弘、徐苔玲 譯)

在接觸地方創生有一段時間了,參與過很多社區與地方相關的活動,「回鄉」或是「地方工作者」在我眼裡都是相當有份量的工作。

百廢待興,很多團體用他們的創意、企劃能力與獨特的營運方式經營地方,有時候讓我focus在人的時間大於地方,不禁想著這群人這麼厲害,那到什麼地方都一定可以做的起來。但這樣的話又何必叫「地方創生」,什麼地方都可以作創生吧!為什麼不在城市?為何不把台灣所有鄉鎮複製台北?為何其他地方不能變為城市?為什麼我們可以很快的區別何謂「城市」又何謂「地方」?如果每個地方都均衡發展,那還叫地方嗎?我們如何判別什麼是地方?地方又是什麼?哪裡又該被創生?

或者是說「地方」是如何形成的。

(研究這個主題研究到對「地方」這兩個字陷入疑問,又想定義它,才會產生那麼多問題)

後來發現了這本《地方:記憶、想像與認同》(Tim Cresswell/群學出版/王志弘、徐苔玲 譯),嗯,光看書名就知道這是一本充滿專有名詞(有時候還有點抽象)學術理論書籍。作者集了很多地理學、人文主義地理學、政治地方學、現象學、哲學、都市空間學、人類學…等來論述地方,以及這些學者用什麼觀點來定義地方。以生態學來說地方是花草樹木與動物組成的區域,以哲學家來說是萬物在世存有的方式。

「地方」不單是只世間事物的特性,還是我們選擇思考地方的方式的面向 — 我們決定強調什麼,決意貶抑什麼。(p.22)

裡面有些理論不難懂,其中第三章「解讀全球地方感」我認我比較好懂,我會抽出幾個理論摘句,再套用我們的生活來重新編輯、組合這篇文章。(不然我不知道怎麼講)

Hey,A place for everything and everything in its place — 萬物之所,各安其位。首先我要說:「歡迎來到”我的地方(place)”」。

Medium是我第一次接觸發表「個人觀點」的平台,在這邊看到的內容遠比臉書娛樂性內容更有質量,我很明確的區分出這兩個地方的使用方式及意義,後來我在Medium付費(成長),直到我發部了第一篇文章,後來到這篇(第六篇?)我在這邊深耕以至於到現在還不肯移居方格子。我擺上的內容,每篇文,每句話,每個字及符號都是彰顯我的特點,這個空間早已變成「我的地方」,因為它有我們共塑的歷史還有一些喃喃自語。

地理學家John Agnew(1987)定義地方作為「有意義區位」的三個基本面向:

區位https://medium.com/@open840519

場所(魚膏ㄉMedium)

地方感(人類對於地方有主觀和情感上的依附)

你、我、他在某一個大環境下,被選擇了我們自己的地方,我們從小被教育到城裡讀書,之後到城裡工作,所以學的技能要城裡用得上才叫技能。為何我們只能走往城市?資本主義與經濟學家告訴了我們,什麼叫城市。

David Harvey認為地方在後現代性和時空壓縮的狀況下,地方的重要性提升,地方處於來在多方面的威脅,來自全球性、資本主義。地方是一種固定資本,與其他流動資本形式之間有緊張關係,撤資與投資造就全球不均發展。固著的地方不斷競爭著這些流動資本,各地必須自我推銷是適合居住、就學、投資、或者是度假…

那些居住地方的人…更加敏銳地意識到他們正與其他地方競逐高度流動的資本…在滿足居民自身需求的同時,居民也會憂慮他們能提供什麼特裝設施以便帶來發展。因此地方上的人試圖區別他們的地方與其他地方,並且變得更有競爭力(或許彼此會相互敵對且排他),以便獲得或保住資本投資。在推銷地方的過程裡,運用各種能夠集結的廣告和影像建構的巧妙手法,已經是至關緊要的事。 — Harvey,1996:298(書p.97)

這跟戰地區是相同的,我們時常議論那間學校的所在地便利,誰的租屋處附近有熱鬧的接區,或是哪個地方為交通黃金地段吸引了很多房地產進駐。「我家們前有小河後面有山坡」只是童謠「門前有商店後面有捷運」,能讓我們生活更便捷才是地方。

Allen Pred在他的研究論文《Place as Historically Contingent Process,1984》聲稱他對時下流行的概念不滿,他認為,(某些人)經常以固定可見的、能夠測量的屬性(這許多房屋、那個人口、這些便利設施等)來思考地方。結果地方就變成了「不過是人類活動的僵滯佈景」(p.59)

大企業選擇了城市。後來科技發展,「媒體」的傳播直接或間接鼓舞了「無地方性」的擴散(Relph,1976),削弱了地方認同之外,某些地方不僅看起來很像、感覺也一樣。我們搭了火車、坐了高鐵、開上高速公路就遠離了Place,我們從某個地方出發,卻不通往任何地方。(p.76)

他人導向了我們的移動,我們前往、我們逐漸定義麥當勞、迪士尼、連鎖企業或百貨才是「成長的地方」。而這些地方日漸趨於均質,在多樣性的選擇中我們看不到的時同質化

我們在城裡建構了社區的公園和花圃、但忽略的農業的發展,我們的食物也是經由資本社會選擇過我們再做選擇,「農田」不屬於我們要前往的地方,我們把農田放在人口流失的地方,後來農業人口漸漸減少,青農人口不到農業從業人的百分之一,但我們卻依賴它。農業即是我們的文化,連我們使用的語言也與它相關,「一粒米,百粒汗」、「吃人一口,還人一斗」、「食米不知米價」以農業、米食建立的台灣社會,沒想有一天這作島的商店陳列著十幾種來自世界各國的米,也包含一大堆令人暈眩的食材。

地方是社會的建構,地方並非自然天成,人類力量塑造了地方,那麼也可以毀滅地方。(p.51)我們每步每腳印的選擇,都足以改變世界,或是造成分配不均的世界。

A Global sense of place, Massey,1997 與上述David Harvey的看法略不同,她呼籲將地方視為重新概念化為開放而混種,互相連結的流動產物是路徑而非根源,不斷遭受移動性挑戰。(p.24)

還有許多事物明顯影響了這種經驗,例如種族和性別,在資本主義的壓縮時空(time-space compression)的流動下,有群人是不移動的,飛機飛越過了撒哈拉沙漠,你不知道的是沙漠以南的非洲,眾多女人之中有步行的女人,每天還是花幾小時取水。

Massey提出了權力幾何學(power-geometry)。不同社會的群體與個人,以不一樣的方式,被擺放在這些流動相互連結的關係裡…不同社會群體和這種無論如何都有分化的移動能力,有不同的關係:某些人比其他人擔更多的責任;某些群體發動了流動和移動,其他群體則沒有;某些群體比較是位於接收端;有些群體責備這些勞動牢牢囚禁住了。

地方都有著「自己的性格」,她也可以有多重認同,使這個地方的群體接收什麼,相信什麼,選擇什麼。政治經濟、文化的社會關係每一種都蘊含了權力,也有支配與從屬的內在結構,在每個不同層次上擴延整個星球,包含家戶、地區和國際。

為什麼台灣與中國關係密不可分?

為什麼街道上東南亞小吃店如同雨後春筍?

為什麼我對日本感到親近?

我想這都不能用跨國資本流動來證明。

Massey的新地方定義讚揚了多樣與混種,朝相一個新的「外向」、「進步」和「全球的地方感」,特徵如下:(p.121)

1.地方是過程。

2.地方是由外界定義的。

3.地方是多元認同與歷史的位址。

4.地方的互動界定了地方的獨特性。

後來,這些「發展的地方」逐漸「混了種」,它開放,也接受挑戰。有的地方歡迎全球連鎖店來設立分店,有些地方有包容、滲透性是特色。

在Harvey的觀點理,他認為地方將「他者」排除在外,但Massey認為尋求地方認同是沒有問題的,認同本來就不固定、不受限。

地方以特殊的構造聚集了事物、思想和記憶(Arturo Escobar,2001)

地方不是用來區分城市與鄉鎮,廣義的說地方是「記憶、想像與認同」,或許包含了受全球資本流動影響而剪裁出的地方形式,但在這之下我們背後的社會結構也決定了我們吸收什麼,排斥什麼。

我們選擇看見生活圈以外的地方,選擇在鄉村創業也是一種資本的選擇(或許你看到了需要),都可以是一種創生。地方從未完成,總是處於流動與改變之中。

選擇了自己的家鄉(鄉村)創業,對你的人生意義來說,家鄉勝於所有地方:當人將意義投注於局部空間,然後以某種方式(命名是一種方式)依附其上,空間就成了地方(書p.19)

或者選擇在城市創造獨有的生活感受:在各種尺度上創造地方的行為,被當成是創造了某種居家感受(homeliness)(p.43段義孚主張)

上述兩種就算城市與鄉村對調了,都能成立。

地方不僅是世間事物,還是認識世界的一種方式。我們把世界視為包含各種地方的世界時,會看見不同的事物。(p.21)

我們可以選擇用Harvey的視野來尋找被遺忘的地方,我們也可以用Massey的視野來尋找適合我們,會吸引我們聚集的地方。「她」有很多表現形式…

最後以我喜歡的段義孚來結尾:

隨著我們越來越認識空間,並賦予它價值,一開始渾沌不分的空間就變成了地方…。「空間」與「地方」的觀念定義時需要彼此。我們可以由地方的安全和穩定得知空間的開放、自由和威脅,反之亦然。此外,如果我們將空間視為允許移動,那麼地方就是暫停;移動中的每個暫停,使得區位有可能轉變成地方。(Tuan,1997:6)

寫完這篇文章,我不糾結了。有「belong」與「value」就是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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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膏

一個念日研所,「研」究到覺得日本文化是「畢」生摯愛的研畢生,將邁入第三年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