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權的高跟鞋與洗澡水|酷兒的女性主義

極品社畜
7 min readAug 19,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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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說「你們不是沒有長腦,而是腦子有屎,讀書像是強力水柱,要把你腦子裡的屎沖乾淨。」

KT Tatara — Dating Independent Women (Stand Up Comedy)

三年前的某個颱風夜,要求我以Golden Shower洗禮的服裝設計師驅車來我當時位於士林的住處,任由他的瘋狂,我隨車回到它位於中山的住處,任由他躺臥在我的肚子上,看著《決戰時裝伸展台》。

「他們用竹子這麼生硬的材料來做裙子,模特兒穿起來應該很不舒服吧?」

『嘖。』

『材質呈現的質感與視覺元素才是重點,設計師挑選的材料之後會再以布料或其他服裝用的材質模仿出同樣的質感,而你看起來浮誇的那些設計都是為了方便在商品化的過程中不被遺忘他的核心價值,浮誇對服裝設計而言是為了強調概念,如果你一開始不做得浮誇,你有什麼辦法在商品化的過程中避免你的特色消失?降噪一直都是有誤解風險的。』

高跟鞋、口紅、妹妹頭,時尚對於某種停留於波希米雅幻想的嬉皮基進女性者而言常常是邪惡的,雖然我並不是那種會在同志大遊行中以決戰時裝伸展台的規格大鵬展翅般出場的同志,我也並不反對任何形式的前衛時尚,甚至,我肯定高跟鞋作為一種奪權的工具。

關於「物化」的使用,在反色情論述當中,時尚所帶來的性感詮釋被認為很難避免再製對女性的壓迫與身體焦慮,這種論述與女性因色情文化的存在而持續被認為是受害者也有關,反色情的論述其實與「因為你褲子穿短短,你自然也暴露於被侵犯的風險之中」是相當相似的。

「物化是壓迫的再製」是簡單、淺薄的思考方式,將任何與色情可能掛鉤上的事都與強暴之類的壓迫連結在一起,實際上,從服裝設計或是電影、色情片的情節腳本設計,從這些內容上的參與性介入都有助於透過物化的價值詮釋來解決色情導致的壓迫問題。

「穿高跟鞋就是服膺於父權體制嗎?」

社會的演變是不可逆的,已知對女/男體觀看方式的壓迫導致了某些流行穿搭與體態,就應該知道壓迫的產物有可能使被壓迫者有著完全不同的選擇,透過掌握他人凝視他的方式來重新自我賦權,甚至翻轉她受壓迫的處境,化妝在禮儀課程上的作用就是在此。

我們不會責備裹小腳的老太太為什麼要裹小腳,不會責備他們怎麼這麼不懂事,我們尊重裹小腳是時代的選擇,而裹小腳如果是一種美的話,裹或不裹都是那個立足點的選擇。

「透過符合各場域對於外貌的規範來取得能動性」本身並不是在服務壓迫,而是看清場域本身的權力與階級是怎麼流動的,女性的性感也可能迫使男性的陽剛焦慮顯露無遺,甚至在許多關於暴露狂與強暴犯的動機研究裡,反而是由於男性欠缺多元的性感化詮釋才使他們的陽剛焦慮成為他們犯案的原因。

《Queer Eye》幾乎每一集都有一個 #QEHIPTIP 教一些易於實踐卻能大有改變的小事

「只能比老二與肌肉的男性」

傳統的父權體制中,男性實際上是近乎沒有被牽扯進「性感」的意涵裡的,因為他們是負責定義女性「性感」的存在,什麼樣的男人才叫性感?直到今天,還是有相當比例的人只能從男性的陰莖與肌肉來判斷一個男人有沒有魅力,這也恰恰凸顯出男性作為主宰的一方有多欠缺物化作為一種社會化可能的方向依據。

長時間以來,男性其實都與女性相同在面對許多身體焦慮,只是多數時候,男性被認為就算在外貌上被放棄也沒有關係,所以我們得到了在約會時有著糟糕裝扮的男性,也得到了只能往女性靠攏的男性,關於「男性如何風格化」的問題,直到近年才開始得到較為多元的發展,即便對於許多人而言日韓風格的穿搭少了點陽剛味,都無法否定這些風格的確使男性能夠透過裝扮給予自己更多的安全感。

陽剛與否,根本一點都不重要,因為男性的性感已經不完全與陽剛靠攏了。

女性主義在行動上很講究知識建構與場域參與,必須在參與一種行動的過程裡反思行動中的主體是根據什麼樣的價值體系的目的而生成動機,而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做一件「認為該做的事」,乃是由於如果你思考過你所參與的一切是以什麼樣的邏輯運作,以什麼樣的價值體系來褒貶,你就能知道在你所參與的場域之中採取什麼樣的行動能夠爭取到最多利益。

美國單口喜劇演員KT Tatara曾在一次單口喜劇中提到“When you’re in a relationship, it’s always a power struggle.”,事實上參與進任何群體或關係都是一系列的權力糾葛,與他人產生關係,代表這之中一定會有權力交付、宰制等情形發生。

「依賴就是一種權力交付」

我在小學四年級時第一次被問了「如果爸爸跟媽媽離婚的話,你會跟誰?」不像當時的我哥,由於我仍有在掙扎兩個都不要的選項,無法立刻說出「媽媽。」但有趣的是,當我在閒談中問到這個問題,多數的人的確都會選擇媽媽,究竟媽媽都給孩子喝了什麼迷湯?

照顧者多半對家庭場域的細節有更強的掌握能力,這使他們有能力在情緒勒索以外產生其他角力點,在「跟爸爸還是跟媽媽」的命題中,多數的被照顧者都會很明確地意識到,除去工作能力,母親的角色才是有能力照顧自己的,因為母親掌握了被照顧者所有需求的細節,並透過這些細節取得更多的信賴。

撇除雞婆的那些部份,舉凡報稅、繳費、收納,這些家務事通常都由家庭中的女性掌握,家務在傳統的女性主義中被視為一種對女性的勞動力壓迫,要求女性在家中完成這些任務而不是出去實踐個人的理想;然而在雙薪社會中,這些家務反而成為一種在家庭場域中負責任的表現,而男性多半都做得相當糟糕。

實際上即便不是雙薪,如果以「我是負責給你一個安心的環境,讓你出去自我實踐,請不要讓你的家人失望。」來詮釋這種男主外女主內的勞動分配,女性其實也是具有能力自我賦權並使自己與男性齊平的,但是我們的八點檔會演成「我們這麼不幸還不是因為你錢賺的不夠多?」、「你們女人不就在家裡摺摺衣服,有什麼難的?」互相傷害的場景。

「你媽把我的朋友都搶走了。」

大學返家的某一天,沈默的父親開車載我回家的途中突然說了這句話,這句話把「父」的形象瞬間擊倒,碎到不行,這也開啟了我針對婚姻關係、家庭的權力結構整體的顛覆性想像。

舊有的女性在家務勞動這件事得不到理想的價值回饋,主要來自於他們沒有資格同時擁有家庭與社交圈,當他作為一名妻子時,必然後於他的男人,沒有發聲的權力,女性必然作為男性沈默的靠背,只為了男人的生命後援。

當女性在餐桌上擁有話語權,甚至風趣的可以時,對於家務細節的掌握程度也會使其在社交場合中得到更多信賴,因為「除了賺錢以外的事,都應該託付給他的妻子」,旅遊等社交活動都將由妻子安排,妻子便能夠再一次一次的社交活動中證明「我不只是個會賺錢的無聊傢伙。」

那些在家務勞動中發現的訣竅會使人成為聰慧的存在,有著細節的描述會使勞動者被認為是一位確實體驗生活的人,畢竟在良好的社交互動中,多數的人其實並不願意討論工作上的問題,因為工作嘛,似乎總是與痛苦連結在一起。

沈默的父親近乎將一切生活細節交付給母親,這使得父親成為一位欠缺話題的人,他的生活只剩他的創作,而那不會使他成為一位易於親近的人,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藝術家。

母親則只要單純地講些菜市場的近況,就能聊出生活中的各種面貌,因為食衣住行育樂才是有共識的生活體現。

「沈默的父親」老是作為創業家故事裡的一環,將父親形塑的威嚴,如今,也只能說是一種為父無言的悲哀而已。

不論父與母,男與女,你必然得支配一定程度的生活,替自己打造風格之餘,成為一位參與家務勞動的實踐者,否則在餐桌上,那些僅關於你的話題就會使你顯得自大、自私與不負責任,並使你與人拉開距離,而後失去話語權,社交始終是個奪權的過程,而那實際上是攸關性別的

「說不好故事的人,並不常思考是哪些細節讓他們有這種想法,老是急著把故事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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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品社畜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但我不喜歡我自己,所以我們不會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