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調控無意識處理
問：「我們的行為，會被沒有進入意識經驗的字給影響嗎？」
答：「不但會，而且你正在做的事情，它的難度高低，決定了這個字影響你的程度。」
Stroopwafels 最近台灣最紅的甜食，和我最近發表的研究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在心理學界，Stroop現象，指得是刺激中的特徵不一致時，干涉行為反應的現象，而這個現象源自於不同特徵的處理自動化程度不一。我想應該沒人聽得懂這是什麼意思，我們請出紅藍來解釋一下。當「紅」這個字塗成紅色，或塗成藍色的時候，我們請你讀這個字，你覺得哪一個會比較困難？後者可能難一些些，但感覺差異好像不大。現在一樣這兩個字，但請你讀顏色，這時候你應該會發現，字的意思和顏色不同的時候，字的意思明顯地在干擾你的讀色作業。這種讀顏色時，不一致的字義干擾表現，就是有名的Stroop現象。因為讀字的歷程相對自動化，所以即使今天要你把注意力集中在顏色上，字的意思還是相對容易被提取，進而干擾判斷顏色的作業。反過來讀字本身受到的干擾就低得多，因為相較於讀字，讀色並沒有這麼自動化。
這跟我們的新研究有什麼關係呢？我的研究興趣其一在無意識處理，也就是當一個字或一張臉，沒有進入我們的意識內容時，我想知道這個看不見的視覺刺激，能不能影響我們的腦和行為。和有意識的處理不同的地方是，不管在學界、或是日常的對話中，傳統上都認為無意識處理是「自動化」的。在嚴格狹義的使用上，「自動化」的意思是，這個過程一旦開始，就不會受其他歷程或資源影響，像是注意力。換句話說，認為「無意識處理是自動化的」，可以理解為我們怎麼處理看不見的訊息，跟我們有沒有集中注意力、有沒有努力做這件事，應該是毫無關係的。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大腦都幫你「傳便便」，土豆都幫你分好了呢（這哏很老）。
我們的研究說別急別急，我們還沒答應呢。我們發現在Stroop現象的架構下，如果受試者被要求讀字，另一個他們看不見的字的字義，會影響他們讀字的表現：當兩個字字義不同的時候，這個看不見的字會讓他們的表現變差。相反地，如果受試者被要求讀色，他們不會被這個看不見的字影響表現。這好奇怪啊，如果看不見的字會影響我們的判斷，而處理這個字的歷程是自動化的，那我們應該無時無刻都會受到這個字的影響啊？我們的解釋是：無意識處理也會消耗我們的注意力。當我們手上的作業難度比較低時，像是讀字，我們有充足的注意力可以拿來分給無意識處理；相反地，當作業難度比較高時，像是讀色，我們的注意力都花在這個難度很高的作業上，無意識的字得不到注意力，就無法被處理了。研究內容就是我們做了一系列的實驗來證明這個觀點是對的。
這個結果挑戰了現行對於無意識處理是「全自動化」的看法，顯示有意識和無意識處理之間的關聯不但緊密，甚至會互相影響。 很可能你全副精神專心工作的時候，隔絕了不只是有意識的干擾，連那些沒有進入到你意識內容的干擾也通通排除了。
對了，荷蘭語的Stroop意思是Syrup，糖漿。跟這研究一點關係也沒有，大家好好享受荷式鬆餅！看完這一大串你還想讀文章，那就來吧：
https://doi.org/10.1038/s41467-020-15439-x
[原文發表於 2020, 4,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