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性騷擾,但我得說出來。

曾柏文性騷的事情爆發後,有些女性也發文提到,即使自己並沒有受到曾柏文性騷擾,但是還是把一些與曾相處的詭異噁心經驗分享出來,提醒更多的女性不要受害。

因此我想了想,雖然我之所以一直沒有分享以下的事情,是因為真的擔心這個人的家人困擾(我也很訝異我居然還會擔心這件事情),然而,這個人過去用「台獨」或史明「左獨」這類國族主義的理論在運動中到處妝點自己,也因為跟他相處期間知道他的醜陋慣習,我還是決定分享。而如果你有相關的經驗,但你還搞不太清楚或是你很害怕,可以私訊我聊聊沒問題。

以下是我分享張之豪對我性騷擾的經驗。我必須明確說明,因為我的氣場,因此在跟他相處的期間,他未達成對我的性騷擾。但我必須要說,因為有所必要。

看了洪承喜《紅線》就會很明確知道父權社會中以「性」為媒介的權力運作方式。所有的性侵害、性騷擾、性別歧視,不是因為什麼動物本能的性慾還是酒精、意識不清等藉口,而是源自於父權主義者認為自己擁有「這麼做也不會怎樣」、「反正傷害你也不會怎樣」的「權力」,而受害者還會自行自我懷疑與噤聲,父權社會還會選擇保護父權主義者。

2013年,我妹妹去聽了在廟口奠濟宮的反媒體壟斷短講,認識了張之豪,張之豪以參與過野草莓的「基隆市民」自稱,主動想要認識更多基隆人。

當時我剛大學畢業正在準備找工作,我妹跟我說,「誒,張之豪是很不錯的社運前輩,他們剛好在找人要做罷免運動,要不要認識一下?」因此呢,我短暫地去擔任了一個罷免運動的執行秘書,張之豪是我的主管。

當時的我認真覺得很開心有這個大我9歲的朋友。大概認識不到一天,他就開嗆我家的國民黨背景與我大學去選修了很多社會係課程以及社會關心很文青等,而我正好想挑戰他的「獨立」國族主義想像共同體與父權主義的問題(我常用「基隆獨立」挑戰他,果不其然每次講到這個他就氣噗噗)。即使有的時候對話很不愉快甚至會吵起來,但我很喜歡辯論與互嗆,對我來說,那是我在充滿菁英假掰與「卓越」的大學生活沒有辦法得到的深度討論。

他在想想論壇的專欄雞籠勃露斯於2013年10月19日發表的文章〈基隆港的水,是死的〉是把我說過的話當作引子,第一段所提的台大學妹就是我。張之豪寫完文章還打電話給我說,「誒,我寫完了」,要我稱讚他寫得好。

在工作場合上,的確是有些他主動的肢體碰觸,例如手腕、手臂、肩膀,但我並沒有感到不舒服,因此我沒有發作過。真正讓我覺得不舒服的是他的視線,在工作中真的很常盯著我的胸部看,不僅是我,工作場合的女性或是路過的女性他也會狂盯著,我直接問他怎麼回事,張之豪那時候的說詞是,他沒有辦法,他就會一直盯著妹仔看。即使不舒服但是沒造成什麼問題,於是我就隨便他。

後來,我從那個推動罷免的組織離職,到出版社上班,但只要回基隆我們就會一起在基隆的咖啡店聊一些基隆人的心情。2014年,三一八發生,張之豪也去加入。在三二四當晚,我先接到我妹妹的電話,接著是張之豪,不約而同要我去支援行政院後門,我跟我當時的男朋友(也是現在的先生)一起去參與行政院後門的集結,好險因為已經是上班族、得要早點離開,因此沒被警察打得頭破血流,但其他人就沒有那麼幸運。

這之後嚴重的警察打人與運動創傷瀰漫整個關注台灣中國關係的運動圈,張之豪還跑來我公司外哭著跟我說他好像做錯事…(指找人去行政院後門一事)。

也因此,前幾年看到他跑去自首、說自己是三二四的元兇以刷存,讓我更看不起他。我認為這傢伙完全沒有運動倫理,只是把當年第一次參與社會運動就被打得頭破血流的參與者當作免洗的政治聲量棋子。

原本對於國民黨執政心灰意冷、認為基隆混不下去、要去英國念書的張之豪,因為三一八發生之後,開始覺得有政治機會,因此找我們做一些基隆的在地事情,我還揪了一些關注基隆發展的基隆人同學,跟他當時的女朋友一起,最後決定要以在地刊物進行基隆文史的田野調查,張之豪提了「雞籠霧雨」的概念後,就再也沒有幫這個「基隆在地刊物」付出過。

同時間,他成立了「基隆青年陣線」,打著「基隆回鄉青年」要為基隆做點什麼來號召受三一八感召的青年加入。他找人打掃許梓桑古厝,但聽說他從來沒去打掃只是去拍照。

我們幾個雞籠霧雨的成員也有被找去參與基青陣的聚會,一踏入就感受到,那是張之豪組織出來的、太過淺白無趣且充滿父權國族主義的聚會場合。我們覺得氣味非常不相投,就沒再繼續合作。

因為張之豪媽媽那邊的游家舅舅有著深厚的漢藥房傳統,他用舅舅的漢藥材技術和當時的女朋友成立「茶某」這個茶包品牌,作為他參與政治的底氣(最後也是都是當時的女朋友在弄)。為此找了同時能夠協助茶某與基青陣的行政庶務的幫手。

我記得非常清楚,張之豪就在那個基青陣二樓的客廳空間,要跟我數落那個女性小幫手的行政能力,居然跟我說了以下這段話。因為已經是9年前,以下文字「不一定精確」,但我對我說的話負責,確實有這件事。

「陳薇仲,我問你,是不是沒做過愛的女生都比較笨?」我回說,「蛤?怎麼會有這種推論?」他說,「像你就蠻聰明的啊!」

我真的,很不爽。

在整個與張之豪聊天相處的期間,不論是說我喜歡的樂手或音樂是娘炮或pussy music,也很直白地表現出對多元性別與同志的不屑,對這些我已經非常反感,但是上面這個指稱讓我更覺得,到底憑什麼認為自己有這個權力不就事論事,反而用女人的「性」來貶低女人?好像女人天生就需要男人的「陰莖」滋潤,才會變得「聰明」?

接下來,就如我預測的,因為嗅到基隆的政治機會,張之豪參與了當時女友開啟的民進黨「民主小草」計畫,參選基隆市鶯安里里長,基青陣當時還幫他舉辦了參選聲明大會。

然而,在里長競選上,他幾乎什麼也沒做。他每天都在抱怨基隆地方很藍、他怎樣怎樣受挫,而他女朋友在民進黨中央黨部居然都不願意幫忙他,他常與基青陣的女性或當時在新店工作的我抱怨他們吵架,甚至快分手等。

即使我們那時經常因為他沒有為雞籠霧雨付出任何一丁點努力而吵架,我還是真心希基隆有個不是國民黨相關組織出身的里長,因此不斷找各種機會勸他要積極拜票,看到我們家這邊的里長是怎樣出去幫忙倒垃圾、掃地、宣傳自己的,我都會跟他分享,但他還是什麼都沒做,每天說他很討厭橘郡這個社區,因為「很藍」。

最後我認為不能再這樣下去,我從出版社離職時剛好是2014年的10月,離職後,我花了幾天把向文化部申請雞籠霧雨經費的計畫寫完,一提交上去,我就跟他說,那我來幫忙你選里長。張之豪起先還顧左右而言他,最後我說,我這天去幫你拜票,我們一定要挨家挨戶地拜票,別人都是這樣選里長的。

他說,「那要很早耶。」我說,「選舉本來就要早啊,七點開始總可以吧,我去按你家門鈴叫你起床。」

然後他說,「那,因為我們有競選服裝的規定,你要提早先來我家換衣服喔。」

聽到這裡我就覺得有鬼了,但反正我並沒有很擔心,我還是決定要去逼他認真選舉。(我個性裡面有很奇怪、不知道哪裡來的恨鐵不成鋼的衝動。)

隔天早上,我到橘郡他家按門鈴,結果呢,張之豪只穿著吊嘎跟內褲,頭髮亂七八糟、兩眼紅腫來開門,一開門就跟我說,他沒有辦法去拜票,他昨天跟女朋友吵架,一直喝酒一直哭,也整晚沒睡,心情真的很糟,而且不能讓選民看到,可以不要去拜票嗎?blablabla…

而我只回說,「你先把褲子穿上再說。」

把我當白痴嗎?誰不知道他想幹嘛。

因為我一臉無關心,他只好去把褲子穿上。因為他說他很難過,需要人陪,最後,我在他家跟他聊天兼吵架總共七小時,關於國族主義有多麼脫離現實,同時還用「台獨大旗」漠視其他社會的公平正義,而他並不覺得。

當天離開橘郡的時候,我並沒有被性騷擾或PUA騙砲成功,但我真的認真對自己宣示,不要再相信這個「朋友」任何「會努力」的謊言。畢竟張之豪在剛跟我認識不久,就跟我說他跟藍士博的事情,他自己說《史明口述史》的編撰中,他根本沒做任何事,因為他就是喜歡耍廢,但如果這本書的頒獎沒找他,他就是會不爽。

後來的2015年,的確因為《雞籠霧雨》被聯合報訪問沒有找他(張之豪不斷強調自己是發起人),讓他很不爽,不論是罵該文記者,或是團隊裡的成員被他半夜狂call與爆罵(他不敢罵我,因為我很擊敗),後來我直接回擊爆罵他,然後我們就此跟他一刀兩斷。

大概是這樣的經過。

我再次強調,我並沒有被張之豪性騷擾,但我知道張之豪不論藉著社運在台北街頭,或是在基隆用他所謂的「台獨社造」吸引很多人崇拜,其中也不乏女性。我希望我的分享可以讓大家稍微看看過去是否有不舒服的經驗,如果有,希望可以好好處理。

我認為,我們真的不要讓這種父權主義者佔據公共場域,也不要再用納稅人的錢再繼續支持任何一個父權主義者代言所有性別。

最後我特別想說,有人跟我提到,似乎是林沛祥、也就是國民黨2024年基隆立委候選人(如果不是你請告訴我我立刻全面更正)在用2018年議員選舉期間,不斷在社區籃球場、安樂區里長間和議會中傳播「陳薇仲和張之豪是前任男女朋友」甚至還提到「陳薇仲是因為和張之豪分手才參選議員」,傳到變成議會前議員莊敬聖拿來跟我mansplaining的工具,最後到民進黨團前總召、前議員蘇仁和嘴裡變成「陳薇仲就是愛不到我們張之豪,才會對他這麼苛刻。」

我直接在這邊講清楚,你們再這樣傳這種東西下去,被我抓到證據,我絕對會告你們侮辱。

一、我從認識張之豪的2013年來,從來沒有對張之豪有一絲一毫彷彿情人的情感,連「彷彿」都沒有。當時的我單純覺得有這個很靠北的前輩朋友很好聊,而2015年開始,張之豪只是我的「前」朋友。

二、最嚴重的一點,請不要因為找不到年輕女性參政的主因(因為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不是政二代也不曾碰過政治卻很擊敗,所以你們無法理解,這完全肇因自你們的狹隘),就用性別刻板印象且噁心到不行的「愛不到」來指涉,根本就是詆毀所有女性的參政動能。這讓我真的很憤怒。如果再讓我聽到這種東西,我絕對跟散播謠言者沒完沒了。

三、我再次重申,我看不起張之豪這個人,不用曲解成我曾經愛過他(如第一點),我看不起他而且在基隆看到他的虛假動態就想要嘴他的原因,是作為「前」「朋友」的我真的太了解他了——我太了解他一直想不勞而獲,想要讓崇拜或喜歡他的人努力幫他創造各種可能,而他自己則每天躺平等等待政治機會。

而我認為張之豪最噁心的,還是一個用「台獨大旗」來號召支持。而最近,他開始用小貓與女兒到處刷存、來假裝自己是個溫暖的中年男性(這其實跟「小愛爸爸」沒什麼兩樣,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好嘴謝國樑的),但其實離開網路與社群濾鏡,他就是個追求個人聲量與政治利益、不在乎公平正義、用國族主義包裹父權主義的投機政客。

不論是張之豪,或是跟著加深女性在政治場域歧視的莊敬聖、蘇仁和或是林沛祥,還是跟張之豪一樣利用權力、嘴巴或「所謂的理想」來施展父權不平等的父權主義者,為了一個更公共更平等的公共空間,我會持續跟你們戰鬥。

我也認為,許多性受害經驗正在用沈痛的過去呼籲大家,我們的政治以及任何的場域,都不該被「排他」且以權力不平等地集中資源在強勢性別上的父權主義者佔據,我們要拒絕任何蔑視、詆毀甚至暴力傷害他人的人持續拖累我們。請拒絕這些用權力迫害他人的上位者,讓我們往一個更民主、更多元與更加平等的社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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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薇仲 Wei-Chung Chen

2022基隆市長落選人與基隆市第19屆議員 Former Keelung councilor and 2022 mayor also-r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