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喪禮記事之後:回憶

飛月
A Slow Traveler's Murmur
3 min readMar 11, 2019
Photo by Jeremy Bishop on Unsplash

我相信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在思念著妳。

想起從前的假日,總是妳會突然提議說要去哪裡走走,然後我們一家人便打包好卡斯爐、水桶、鍋具、餐具和午餐的材料,通常是五木的快煮麵、青菜、雞蛋和肉片,偶爾也會有魚或蝦子等。我們的目的地通常是近郊的風景區,不過,通常是人煙罕至的那一種山區或海邊,人潮眾多的地點不會出現在我們家的出遊清單裡,因此,我們是悠悠哉哉地走個山坡或是步道,差不多走個兩個多小時,時間靠近中午時就找個有水源或涼亭的地方,開始打開卡斯爐燒水,等水煮滾的時間把快煮麵的包裝打開,將附贈的油包和調味粉包拿出來,依我們的調味習慣時常是四塊麵用三包的調味。一家人圍在鍋子旁等待麵煮熟和打下蛋花的那一刻,看著蒸騰的白煙和香味冒出,出門在外時,一碗簡單加上蛋花和青菜的湯麵,好像就是山珍海味,有時候在路上湊巧買的小菜,讓午餐又變得更加豪華!

我想起妳總是健步如飛,也許是搬回基隆之後妳又更常去爬山或是走路,但我也記得在新店時,妳也會帶我去走指南宮那長長的樓梯,那是在貓空纜車興建前的好幾年,搭公車到政治大學之後,順著山坡而上,那對小時候的我而言,是條蜿蜒看不見盡頭的山徑,而妳也從沒問過我累不累或是想不想走,總之,就是從第一階開始走,有時石階的青苔還留著清晨的露水,階梯旁供人休憩的石椅也還有些水氣,我們邊往上走我心底有時也邊嘀咕著,但是下一次當妳說要去爬貓空,我仍然是跟著妳出門,從來也不知道為何而去,假日就這麼消磨掉半天。

如果我沒有跟妳一起出門,妳也就這樣自己出門爬山或走路,我從沒問過妳一個人爬山不無聊嗎?或是說為什麼要自己出去走路?一個人走在林間小路時又在想些什麼呢?就像當我自己一個人獨自出去旅行時,只有爸爸會開口說怎麼自己去,為什麼沒有結伴而行。妳也從來沒有問過我為何要自己旅行,彷彿那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對妳而言是如此的正常,而我似乎也遺傳了妳那懂得獨處的基因,或是說隱性的孤僻。

即使擁有正常的社交功能,在朋友面前也會放鬆和開懷大笑,然而,我發現自己同時也很容易隱藏起來,或是說有時候會突然隱形,好像有一些朋友,但是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妳也是。即使是結婚有兩個小孩,妳還是很容易找到自己的空間,妳自己出門散步或拿起書本閱讀,就進入了自己的世界,那也是妳教會我獨處的方式,很小的時候我就學會,我以為那是輕而易舉便能學會的本領,每個人應該都能獨處,然而,妳過世之後,我才發現那是爸爸和妹妹都還在學的功課,與年紀無關,可能與個性比較有關係。

在妳離開之後,我才發現我一點也不了解妳,對於子女而言,爸媽的存在是天經地義,因為是你們讓我降生在這世界上,也就是這樣才會把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當某一天看到你們白髮長出,還有妳生病後的體力衰退,才讓我驚覺曾經作為我支柱的父母,也有一天需要換我來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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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月
A Slow Traveler's Murmur

18歲時莫名愛上旅行,從此靈魂無法安分。旅程中鮮少記錄點滴,但回憶卻在返程後慢慢發酵,以書寫探照前方,持續探索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