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咖啡機也是貢獻社會
拜訪 阿姆斯特丹het amstel huis
從6/15到比利時安特衛普待了四天，接著去盧森堡再從鹿特丹、海牙、烏特勒支、一路玩上去到阿姆斯特丹跟f-sport夥伴Vanna會合。由於玩樂多時，在Vanna下飛機不到四小時，我開始感到慚愧，工作慾大發。照著Vanna嚴密的行程，首先我們要去antique central中古市集逛逛。在乾隆皇帝的瓷器、各種看起來很可愛但看到價格就不可愛的古董間穿梭，我抓到了好多守株待兔兩眼失焦的古董行老闆，為了增加他們生活中的小驚喜，我上前自我介紹我是來自台灣的窮學生，正在做著關於老化的神秘調查，希望他們能給點建議。
他們大惑不解，I’m not professional….I’m not professional……他們似乎不知道在台灣新聞報導的眼裡，自己的國家對於處理活躍老化這麼有創意，又或者活躍老化早已融入他們的生活中？
得到了兩個地址，我們首先闖入了De Roos，也許是因為我們問「Do you know any places that have many courses and actives for the seniors?」，誤入了這間在大公園旁邊的瑜珈教室，除了瑜伽教室之外，這裏也是餐廳、交誼廳、禮品店、書店、CD店，這幾天的觀察，似乎歐洲這種複合功能場域很多。
從De Roos的櫃檯小姐略為皺起的眉間逃出來，沿著Amstel river，就在美麗的canal的陪伴下，我們來到座落在河邊、戲劇院斜對面，很新的大樓「het Amstel huis」。依樣畫葫蘆，「We are doing research on healthy ageing, and many people recommend us to come here!」我們說，「Yeah, of course they will.」燦笑的櫃台先生驕傲的承認他們在這裡很有名，接著仁心大發的帶我們周遊這個阿姆斯特丹市區挺有名的銀髮公寓。
就是不幫你洗衣服
如果不仔細注意木質大門旁的門牌號碼和住戶名字，座落在城裡精華地帶的het amstel huis 看起來絕對是一家五星級飯店。「我們這裡只收small pocket、70歲以上、進來時還能獨立生活的銀髮族。」櫃檯先生Reinier Steens 原來其實算是manager等級的，流暢彷彿講過一百次的這些似曾的條件，讓我意識到目前為止參訪的銀髮族養護所、銀髮公寓、各種服務機構都具有很重要的「social」性質。「我們的目的是希望這裏的175位銀髮族可以有完整的life，活得很快活。」het amstel huis 提供7.5歐元一餐的低價餐廳、交誼廳、健身房、洗衣間、木工間、圖書館、木工工作室、教室、兩個可以看風景的陽台，如同許多別的銀髮族養護所一般。
大廳裡七八個爺爺奶奶在落地窗前的沙發座上聊天，有人吃午餐邊看報，「歐你看，推著輔具走過透明窗戶的奶奶98歲了，我猜she just had a walk around, that’s great.」 R先生說。到底 het asmtel huis 跟別的銀髮公寓有什麼差別呢？「We don’t try to help them too much.」希望老人可以獨立自主又活得快樂，就是盡量讓他們做所有他們能做的事情。「銀髮族必須自己去洗衣間洗衣服，一方面是因為不能總是依賴別人，另外洗衣間也是很棒的交誼廳，可以遇到不同人，聊聊天。」原來當空間賦予了不同的期待，也能迸發讓人驚喜的意義。
「另外還有間特別的木工教室，你可以做任何木工，鑰匙就在另一個房間，需要用木工教室的人可以自己拿鑰匙不需要報名，常客還可以有專屬的鑰匙。」不單只是木工，在銀髮族進來時，工作人員就會與銀髮族聊聊天，看看他們喜歡什麼，是不是能把這些可能是編織、手工藝、演奏帶進他們的新的日常生活中。
很棒的圖書館員
「我們的圖書館很讚，有個八十來歲學識豐富的圖書館志工，每週一次會把很棒的書整理出來讓大家讀。」有時候看到養護所與銀髮公寓裡目光呆滯望著八點檔的爺爺奶奶總會難過，我們尋找各種活躍銀髮族生命的方式，但也許創造閱讀的時空，就是賦予自我生命意義的最節能的方式。
按咖啡機也是貢獻社會
「有一次有個銀髮族看到飲料吧，就興致高昂的跑來當服務生。」年齡常常不是老的分野，健康才是。參與社會的想望不一定會因為老而褪色，「雖然只是幫其他人按按鈕點餐，但這是他貢獻，it lets him feel contributing and happy.」R先生說。
我想要go back to school
het amstel huis 也透過銀髮住戶、志工、外界老師，開辦許多酌收一點費用的課程。「2.5歐元不多，因為你知道的免費的話大家愛來不來。」能用insurance補回來、所有人都負擔得起的課程，銀髮住戶或外面社區居民都歡迎參加。除了每天固定主題課程，也有不定期的特別的活動像是跳舞趴等。「每週三是電影夜，原本安排每週三要播什麼樣的電影是我的工作，但是後來有一個很愛電影的住戶爺爺想要接手這個工作，每次都會在播電影前做詳細的背景知識、導演、演員介紹呢！」在het amstel huis 似乎很多原本是staff的工作都被senior residence搶過去，但R先生說他們樂見如此。從銀髮公寓工作團隊點起的火種，透過住民接棒，燃起生命力。
「有時候我們也辦郊遊，搭小船遊阿姆斯特丹，這裏很多東西可以看，或是認識、在城市區走動的活動。我麼這裡跟其他retirement house很不一樣，常常你會看到retirement 的人丟球給老人家，叫他丟回來，很無聊的東西，沒什麼意義，而且他的行程都很固定，幾點吃早餐、幾點做操、幾點午休等等，很沒有選擇性，這會讓人快速老化，所以我們這裡的做法跟他們完全相反，在這裏你要上什麼課、要做什麼事，都是你自己決定！」住進銀髮公寓不是要加速老化，應當是在安全無虞之時活得更獨立自在。
「有沒有什麼你聽過很神奇的課程心願？」het amstel huis 的課程意見箱，隨時期待稀奇古怪的意見上門。「每個人都想學不同東西，有人想學鋼琴，還有人想go back to school! 」，但秉持著「our whole concept here is live independently」，R先生說銀髮族要做什麼嘗試首先都要想辦法自己去安排，不過staff們都會在一旁等待求助。
走進社區，從修眼鏡開始
「其實修眼鏡是很好認識社區跟運動的方法喔。」俏皮親切的R先生又說了一招 het amstel huis 的「社區tour」。為了達到盡量獨立生活，員工會帶銀髮住戶認識社區，他們就可以知道社區的理髮店、眼鏡行、到底在哪裡，需要的時候就可以自己去辦事，這樣他們可以跟人接觸，又可以運動到拉！
銀髮族的身份其實不需刻意被區隔貼標籤，也許只需要點願意等待走路多上些時間的銀髮族的紅綠燈和路人，社區與銀髮族應該可以形成強大的連結。het amstel huis 讓我發現銀髮公寓的任務不該只是期望自己成為銀髮族安居的地方，而該企圖成為鼓勵銀髮族出門爬爬走的圓心。
到底是誰在關心誰？
當我們問到 het amstel huis 平常是否有志工來幫忙時，R先生快速點完頭後，趕緊補充「不過在這裡我們禁止大家問『are you okay? How do you feel！』」這讓我想起之前去銀髮養護院與銀髮族聊天的窘況，時間尷尬的好像卡在沙漏上滴不下來，而爺爺奶奶與我們話都說完了。「這裏相反的是常常會有銀髮族看到你，主動殷勤地說，hey come here sit with me. Let’s talk! 」這裏希望銀髮族不是可憐的對象，而有自己的主體意識。
該怎麼樣形塑這樣的主體意識是最矛盾的一件事，因為一旦想要形塑主體意識那是不是就稱不上主體了呢？但越來越發現銀髮族是否有主體意識，是否想要自己活得活躍，似乎就是歐洲與台灣養護院的最大差異？也許這個結論的採樣太偏頗太粗糙，但銀髮養護院與銀髮公寓都只是創造精彩環境的場域，要怎麼玩還是操之在己。
資金來源：政府補助+自己賺錢
其實參訪過幾間歐洲銀髮養護所、公寓、活動中心，最讓我們好奇的總是資金從哪裡來？「才成立一年多的het amstel huis，一開始大家都不覺得會成功，我們還被建商公司老闆要求兩年內要住滿，呵呵，結果一年就滿成這樣了！」銀髮產業將會是未來商機，但non-profit、有個social organization座落在一樓的 het amstel huis 除了接受政府補助，也會自己賺錢。
「目前還有五六十位人在waiting list上面。」R先生很搞笑的說之前在觀望猶豫的人現在都哭了哭了，懊惱沒有早點進來。大的小的有客廳或小套房，這裏多種房型可以選擇，不過要人們搬出原本住慣了的獨棟的house畢竟有些難度，「雖然這兒小了點，但也是小的好處就是可以完全自己清理，不需要東請西請別打打掃庭院、整花圃。」每個國家的住宅環境狀況都不一樣，但也許共通的是在舒適與能獨立間找到平衡。
邊當經理邊當餐廳老闆：一年耗掉兩年精力
每次訪問到最後總會發現熱忱的工作者應該都是一個個精彩故事。「你很喜歡的的工作嗎？因為你剛剛說你每週工作70hr……」正在起步的 het amstel huis 帶給R先生刺激與挑戰，「就像是一年耗掉兩年的精力」。之前做的工作也與銀髮族相關，雖然是幫銀髮族找工作，但是mostly about money，所以後來R先生就來這裡。
「結果我在這裡不僅要管理老人公寓、還要管餐廳呢！要考慮買什麼東西、煮什麼東西、怎麼賣等等等，不過看到這裡的老人家很開心，就很值得。」跳脫框架，其實處處是機會，當異業結合就是創新開始。
「看到銀髮族在運動的時候，只要大大的微笑比讚！」在電梯裡R先生突然轉頭咧嘴大笑雙手比讚。 銀髮族運動、社交需要被鼓勵嗎？到底怎麼鼓勵也許首先需要了解自己的文化脈絡。但我在熱情R先生白牙齒間看到 het amstel huis 幸福銀髮族的笑容。「其實起先一聽到又是學生要來參訪我就想說歐天呀不~~」很高興能帶我們遊覽 het amstel huis 的R 先生在和我們揮別前偷偷透露。誤打誤撞，實在幸運，但其實人人都應能關心任何事情呀。
採訪撰文：Beta Lee
編輯：Alfa Le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