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觀不一定就好？談史托克戴爾矛盾（The Stockdale Paradox）
談到樂觀，大家一定會想到一杯半滿的水：好開心還有半杯，亦或是好難過，只剩半杯？
這個世界的樣貌取決於人看事情的角度，而人也常說，轉個念換個樂觀一點的想法，世界會更加美好。
是的，無疑樂觀是件好事，正向態度給人活力，反之悲觀的人總覺得人生很難，如果沒有動力，該如何活出精彩人生？
不過今天要講一個故事，告訴你太樂觀，恐怕不一定是好是，甚至也可能要人命。
時間回到1960年代，近代最慘烈的戰爭之一 — — 越戰。
當時美越之間戰火如火如荼，除了當地人受波及，不少遠赴重洋的美軍同樣淪落戰俘，遭越共長期侮辱及虐待。史托克戴爾（James Stockdale）是當時被俘虜的美軍中最高軍事指揮官之一，他被關押了長達八年後才重獲自由。
暢銷管理書籍《從A到A+：從優秀到卓越》作者柯林斯（Jim Collins）有機會採訪到史托克戴爾，柯林斯好奇他是如何撐過那段痛苦歲月的？史托克戴爾回覆道，他堅持著他的信念。
是的，史托克戴爾在獄中相當堅強，甚至用盡方法以鼓勵同胞堅持活下去。柯林斯追問，「那在你觀察後，哪些人最難熬過去？」史托克戴爾竟答：「是那些太樂觀的人。」
樂觀不是才能給人動力嗎？史托克戴爾進一步解釋這令人匪夷所思的答案，「那些樂觀的人會說：『聖誕節前，我們一定會出去。』聖誕節到了，然後過了。他們又說：『復活節前，我們一定會出去。』復活節也到了，也過了。然後是感恩節，然後是聖誕節。最後，他們抑鬱而終。」
這種無止盡的希望、落空循環，到了極限後反將人僅存的光明吞噬，並將人逼上絕路，成為知名的「史托克戴爾矛盾（The Stockdale Paradox）」。
這則故事表面上看起來與企業管理八竿子打不著，事實上可是意義深遠。這告訴人們，保持樂觀固然是好事，如同史托克戴爾堅持信念，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再見到家人，這何嘗不是一種樂觀？
不過他多做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直視現實的殘酷」。
如同前英國首相邱吉爾所言，「領導人最大的錯誤，即是抱持著錯誤的妄想，誤以為事情很快就能自行解決。」（There is no worse mistake in public leadership than to hold out false hope soon to be swept away.）
現實總是殘酷，我們得認清許多事並非一己之力能夠螳臂擋車。史托克戴爾認為，人們得抱持著雙重性格：抱持樂觀信念，同時懂得辨認事情真相，以實際態度遵守紀律，以務實想法規劃長遠目標。
舉個簡單例子，若將此道理運用在企業管理上，一家公司理應對自己產業與產品發展感到樂觀，才能勇於研發投資，建立消費者信心，但同時也該保持踏實彈性的準則，與時俱變，而非擇善固執，否則最後恐會失敗收場。
不過當然我們不是處在如此生死交加的選擇中，那在日常生活，樂觀或悲觀到底哪個好，而又為何人會有如此不同的態度？
根據美國華盛頓大學心理學教授伯恩（Timothy J. Bono）指出，其實人性本悲觀！由於壞消息對大腦來說，意味著「危險」，偵查警告信號對生存相當重要，因而本能上人類會較容易關注在負面資訊，以保障安全。
美國加州柏克萊大學神經學家漢森（Rick Hanson）也指出，大腦對於負面記憶回饋較為深刻，此類情緒會快速觸及腦中的杏仁核（還記得掌控本能的邊緣系統嗎？）以協助人類快速作出反應，而樂觀反而是後天習得而成。
儘管人們總認為樂觀才是好事，畢竟悲觀者更容易產生抑鬱現象，甚至發展出習得無助感（Learned Helplessness），不過如同史托克戴爾故事的啟示，適當的悲觀有助於我們認清事實，或許還有著意想不到的「正面作用」。
當然心理學家們不是要你消極度日，而是可以秉持「防禦性悲觀（Defensive Pessimism）」，由美國威爾斯利學院心理學家諾蘭（Julie Norem）和雪城大學康托爾心理學家（Nancy Cantor）1986年提出的概念，打破大眾對悲觀的詮釋。
這兩人認為，具有「防禦型悲觀」特質的人能夠事先預想各種糟糕的情況，以便屆時可以應對；這種另類的消極心態幫助他們預測可能發生的錯誤，並採取未雨綢繆的應對方案，最終反而更容易成功。
反之，抱有樂觀態度的人，可能因為事與願違，或是背負過重的壓力而摔的更慘。不過與消極悲觀者不同的是，防禦悲觀者會採取行動，消除内心對挫敗的焦慮，將焦慮轉換為動力。
所以我才說我最討厭什麼心靈雞湯的，餵養讀者不實際的正向力量，否認作對的敵者。
對於負能量不要感到驚慌，這世界本來就是生來被討厭的！面對現實、做好最壞打算未嘗是件壞事，但也別忘記這世上還是有光明存在，未來充滿依竊的可能性：未來，未曾到來，未必會來，但也未必遙不可及！
（不過如果讀到這還是覺得很消極，一點希望都看不見，還是建議尋求專業幫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