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觀察(一):BEPPU PROJECT
忘記瀨戶內國際藝術祭五分鐘
忘記瀨戶內國際藝術祭五分鐘
我的意思是,在山海及天地之間享受藝術很不錯,但我想看看其他比較接近自己情狀的實際案例。一些沒有奇蹟贊助商、沒有太「必死」[1]的過程,沒有英雄,不是典範(我們其實不需要典範)。不創造其他讓人尊崇的對象,我想提出即便在日本,還是存在其他多種類的工作方式。
[1] 必死在日文為極度拼命之意。
我們從九州開始吧!一個大小跟台灣差不多,但人口為台灣半數的地方。
首先,我拜訪了一個非營利藝術組織「BEPPU PROJECT」,它也算是日本藝文界另一種奇蹟組織。位在九州大分縣的別府市,一個四處是溫泉、泡一次溫泉「比買一罐果汁還便宜」[2]的溫泉之鄉。
[2] 當時負責帶我的BEPPU PROJECT契約社員小山冴子小姐如是說。
2005年,BEPPU PROJECT 由山出淳也成立於一個小辦公室。山出先生本身是一位藝術家,曾進駐紐約MoMA PS1、派駐巴黎,還曾經參展2000年的台北雙年展跟1995年的第七屆孟加拉亞洲雙年展。從一位藝術家到一位地方文化工作圈領航人,他出版了的一本回憶錄《BEPPU PROJECT 2005–2018》。成立到現在的十五年,BEPPU PROJECT已經執行了千件以上的藝術計畫。在過去,它是營造新文化環境的重要推手,現在它更是一個支持也用藝術創造社會的平台,連結政府、地方機構、創意工作者與市民,一個集結資源的再分配中心。
手創多項大型藝術展
在2009–2015年,BEPPU PROJECT 曾做了一項在日本很知名的藝術三年展 — — 「混浴溫泉世界」。這個計畫試圖讚譽一個多元化的社會,用藝文活動產生文化資本及帶動地方經濟。BEPPU PROJECT 還曾經主持另一個三年的公共藝術計畫「國東半島藝術祭」,提出融合自然的「藝術觀光」。
在我兩個禮拜的拜訪中,BEPPU PROJECT 安排我在大分縣到處跑。我會在這裡是為了觀察「第33屆國民文化祭:大分2018」,但後來我才知道,我會在這裡也是為了給政府公僕一個關於「藝術進駐」的大概圖像,因為在日本由公共支持的藝術進駐單位非常少。在一場小小討論會中,一個公務員提問:「藝術進駐對地方經濟有什麼幫助?」。我知道在一個資本主義國家,有必要數據化所有的事物,但我不確定怎麼去秤量所謂的藝文活動。
國民文化祭
發源自1986年,「國民文化祭」是這個國家最大型的年度文化活動,目的是觸發民眾參與文化活動、並且推廣「新的藝術與文化」,並且自2017年開始同時舉辦「全國障礙者藝術文化祭」,提升公眾對障礙者的意識與理解。每一年由不同縣自治體主辦。不過據說大部分的民眾沒聽過、或者不太知道國民文化祭和全國障礙者藝術文化祭是什麼。
由大分縣主辦的主題是「大分大茶會」,靈感由來自1587年豐臣秀吉舉辦的北野大茶會,據說是一場任何人都能參加的日本茶道盛會。在這場「國民文化祭」中,有一場當代的大茶會在杵築市舉行。在21世紀,不同的文化差異大概是用假日市集來弭平的。
相對來說,日本的文化行政體系是完善的。這讓許多藝文工作者能夠進行大型、且較為長期的計畫。不過其環境還不夠包容,您可以從最近日本文化廳對愛知三年展中慰安婦爭論的處理方式窺探一角。BEPPU PROJECT可能試著召喚一個多樣的社會,不過關鍵性的改變還在路上。我一位日本朋友提醒我,「BEPPU PROJECT 主持許多政府的計畫,一年經手的經費可能高達好幾億日圓,這不是偶然的」。
Action! 思考一套讓每個人發揮潛力的機制
在大分縣立美術館,一個展覽「Action!」令人眼睛一亮。這個展覽由精心安排的藝術作品及好幾面巨幅訪談文字組成,讓人用腳走入另一些不同的視角。展覽中所有的藝術家都是所謂的身心障礙者。展覽是一個提示,不只是想像更包容性的「共同生活」,也引發支持無阻礙環境的連動。這項計畫從2015年發足,可供台灣新立的「文化基本法」實踐作參考。它讓我思考,我過去是不是錯過太多了,做展覽是不是可以思考真正「每個人」都能夠有收穫呢?
Anish Kapoor in BEPPU !
在別府公園裡,有超級巨星Anish Kapoor的作品。他的代表作之一、一攬當前天空入懷的 Sky Mirror 樁在別府公園的草地上。這件需要融焊打磨工藝的凹面不鏽鋼,鏡射出一個上下顛倒的世界。在別府公園裡的日本赤松、黑松林之間,出現了兩棟由日本建築師武松幸治 & E.P.A 操刀的臨時小展館。其中一棟是 Void Pavilion V。相對的兩個房間內,分別是一顆巨大的球體與一個小黑洞,塗上 Anish 他那最黑的 Vantablack S-VIS 顏料。另一間展館是他的小個展《幸福的概念:Anish Kapoor 崩潰綱要》。這些作品韌性、疼痛的紋理,要求觀者直視肉體生靈裡裡外外那些骯髒的角落,而 Anish 正在剝撕你的皮膚。
能在別府看到 Anish 的作品或許很不簡單,不過我還是有一點違和感。「Anish Kapoor in BEPPU」的策劃或許藉由展示這些常在大都市看到的藝術界重量級作品,提倡別府就跟那些一線城市一樣重要。不過,既然到處的白盒子都看得到Anish的作品,在哪個地方可能不是太重要。我想進一步從組織的角度問問,怎麼用更有想像力的方式,去理解公共領域呢?
本文贊助單位:財團法人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文心藝術基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