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性平行 — 台英遠距女性實驗音樂合作對話三：林雨儂＆Manuella Blackburn
因應2021年持續的飛行困頓，台南「聽說」邀請英國的 Women In Sound Women On Sound (WISWOS) 共同策劃女性聲音藝術家們的遠距合作。最後的音樂於「彈性平行」線上專輯出版。這一系列的藝術家對話，我們邀請各對藝術家們分享彼此的創作動機與回顧遠距合作過程。
林雨儂＆Manuella Blackburn 兩人皆善用電子轉化原音聲音 — Manuella 慣用電子原音解/建構樂器錄音，而雨儂透過實時軟體效果調控自己的琵琶即興。
對話編輯：Chloe Knibbs，英中翻譯：林雨儂。
Q：可以請妳先簡單自我介紹，並聊一下妳為什麼想要參與這個合作嗎？
Manuella：我是一名電子原音作曲家，主要致力於固定播演電子唯聲（acousmatic）創作。至今約有15年的作曲經驗，我很喜歡錄音、剪輯和編排聲響。這個計畫吸引我之處在於，其核心主軸就是合作創作。我的每個作品都隱含著「合作」這個元素，因此我非常希望能獲得這個機會，和另一個富有其他專才的音樂人一起分享聲音，激盪不同火花，協力創造一個新的作品。
雨儂：我是一名琵琶演奏家、即興者，也算是一名實驗作曲家？！一路以來所追求的藝術實踐，「與他人的互動關係」對我而言一直是至關重要的元素，就此可以讓我專注於當下的互動動態。因此，這項創意藝術計畫對我來說是一個很棒的機會，可以連結到世界另一端的新朋友和才華洋溢的藝術家們。
Ｑ：妳和國際夥伴的共同創作經驗如何？另疫情影響下透過遠距合作有什麼想向我們分享的嗎？
雨儂：對於這次的合作計畫我感到很興奮，同時也覺得極具挑戰。我還是經驗生嫩的音樂家，之前尚未累積過太多國際合作計畫的經驗。這次有幸可以和Manuella合作。她總是非常專注也富有耐心，樂於接納我所分享給她的想法和意見。每次收到她傳來的檔案，Manuella的創意總像綿延不絕的瀑布，澆灌我被新冠肺炎疫情和日常生活所壓抑的乾涸內心。
Manuella：我以前和國際夥伴合作時也有類似的遠距工作經驗。雖然這次計畫更極端，完全沒有見面或是一同駐地的機會。各自分開遠距工作很辛苦，但我們彼此都可以理解這一點。儘管存在著距離的障礙，但我們溝通協調地很順利，全心單純專注在耳朵所聽到的聲音上。我們似乎都以自己的耳朵找出計畫的創作方向，而非像以往的工作模式按著計畫或是照著譜／架構進行創作。
Q：你們最後創造出來的曲子，帶點節奏感的音樂融合即興演奏和自由的聲響。是什麼驅使你們想去探索對比色彩強烈的素材，你們又是如何將這些素材融合成如此凝聚的作品？
雨儂：第一次會議中，我們談到寄給Manuella一堆不同的聲源素材進行實驗，我認為這可能會是個好點子，因為她非常善於操縱和轉化不同聲響，進而變出她獨特創意的sample。接著，砰！激盪出一個看似有趣的「拼湊片段」想法，同時實驗出許多對比色彩強烈的素材；接著我們像製作冰淇淋一樣細細地將每個素材好好融合在一起。也因為Manuella出色的作曲技巧，我可以繼續在她融合過的樂段上增添琵琶即興聲響。我們不斷地滾動、融合、攪拌，最終就製作出我們的兩球電琵琶冰淇淋囉。
Manuella：我將這個計畫視為嘗試新點子的機會。在計畫初始階段，我需要編排雨儂寄來的琵琶聲音素材。爾後我寄給雨儂幾個不同的想法，她特別點出其中兩個她很喜歡的想法，其一就是較具節奏感的那個片段。隨著繼續發展這些想法，由小樂段延展成較長的音樂句子。記得在線上會議中和雨儂談到「拼湊所有的片段」作為參考方向，來拼湊我們所發展的不同想法；然而最初那些想法聽來過於迴異，似乎很難拼湊在同一首曲子裡，但不知不覺我們竟然能將這些對比色彩強烈的元素融合在一起。節奏感最終為這首曲子提供一個框架或穩定的根基，裝載著最初實驗的不同想法。
Q：這個計畫怎樣影響你對合作創作過程的思考呢？
Manuella：我認為這次計畫只是再次證明合作對於我的重要性，同時也是個提點，提醒著合作可能會遇到的困難。重奏之間的互動動態和個性都很重要，我很幸運有雨儂作為我的夥伴，她總是超級專注又樂觀，每次透過琵琶創造出美妙的聲響。並非每次合作都可以輕易和合作夥伴分享新想法，但這次我覺得自己可以很放心、舒坦地分享。這個工作過程幫助我更深入思考合作的意義、合作中領導角色的配置，以及有效溝通的必須性。
雨儂：這次的計畫幫助我更深入認識自己，並理解合作對於我自己的重要性；同時賦予我機會了解如何與其他藝術家工作，更有效率地完成一項計畫的方式。我們的合作處於美妙的平衡狀態，維持一個尊重彼此的空間並保有一切的良好平衡，而聆聽者也能在其中聽到我們各自獨特的聲響。此外，時差和會議的限制有助於我們更有效率地專注在目標上，會議之間各自的工作時間，也給予我更多空間去專注在曲子本身，純粹讓聲音說話。
Q：這個以女性為主的創作計畫，對於你的創作經驗有什麼影響嗎？如果比較其他你參與過的計畫，有什麼較大的差別嗎？
雨儂：參與這項計畫專門為女性而設的創意空間，一路以來所獲得的經驗都非常正向。我可以不用擔心被批評或有相互較勁的感受，能直接和Manuella溝通討論我的想法和感受。這樣的經驗幫助我工作速度更有效率，也給予我更多空間能更專注在音樂本身。我們有一致的工作態度，因此每次的會議都可以直接切入主題，完全投注心力在音樂和創作過程上。
Manuella：相較於先前的合作，對於要完成預定的結果較不會有那麼大的壓力。這次我也不太覺得自己像是身在一個競賽中，或處在「意志互相較勁的戰役」狀態。雖然還是很難界定出感受的差異，但我認為在這次計畫中，我可以自在地創作和發想，無須思考合作溝通的權力關係。也無須掙扎尋找一個窗口或空間才能分享我的觀點。我認為這些感受，全歸功於這次的合作動態和彼此的努力。
Q：兩人的合作發展，有什麼未來希望繼續探索的新點子、概念、或是工作方式嗎？
Manuella：我很樂意再次與雨儂一起工作。我們其實已經開始製作第二首音樂，但製作時程上無法完成整首曲子。然而透過這次的經驗我能更認識雨儂的美學觀點、品味和態度，有助於這次合作的進行。在第二首曲子裡，雨儂先做出琵琶的第一層音樂，而我會像「裝飾」整首曲子一樣放上我的材料：我們在第一首曲子中已使用完全相反的另一種手法，因此在第二首曲子想要採取這種作曲手法。
雨儂：我也很樂意繼續和Manuella合作。她在合作過程中拋出許多可能性，讓我預見我們的合作不會僅僅止於這一首曲子。就如Manuella所提及的，我們在實驗過程中，有一些素材已經開始拼湊出第二首曲子的方向。我也非常期待不久的將來能夠和Manuella一起面對面合作、做現場演出。
更多連結Manuella Blackburn https://www.manuellablackburn.com林雨儂 https://soundcloud.com/chloe-lin-15
計畫由台灣聽說 & 英國 Women in Sound Women on Sound (WISWOS) 策劃。臺英文化交流補助計畫 - 英國文化協會和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贊助。WISWOS https://wiswos.com聽說 https://tingshuostudio
關於本文作者
Chloe Knibbs 是作曲家/聲音藝術家，探索敘事性、戲劇化和非主流聲音的創作，尤重女性觀點。作品於「英國音樂藏館（British Music Collection）」和廣播 BBC Radio 3 上播放，並由 Riot Ensemble、Birmingham Opera Company、the Hebrides Ensemble 等當代音樂團演出其作曲。目前在英國約克大學修作曲博士。https://britishmusiccollection.org.uk/composer/chloe-knibb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