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位轉譯系列:斜槓故事~談寫/讀/說/聽故事的人

施 登騰
數位轉譯職人誌三刀流
9 min readMar 20,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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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書人Storyteller

台灣最知名的講古人~吳樂天。圖片來源:http://liaofestival.pixnet.net/blog/post/1905436-%E3%80%90%E8%AA%B0%E6%98%AF%E5%BB%96%E6%B7%BB%E4%B8%81%3F%E3%80%91%E5%90%B3%E6%A8%82%E5%A4%A9%E8%AC%9B%E5%8F%A4%E7%AF%87

雖然沒經歷那段全家準時收聽收音機廣播劇的good old time。可是因為父親開設鋁業家工廠的,所以小時候可沒錯過認識【吳樂天講古】。對工廠的印象就是:機器聲、風扇聲、收音機聲鎮日都是全滿格的狀況。

吳樂天此人也真的很特別,原本是開中醫診所的業者,早年在地下電台開講《義賊廖添丁》,非常受到歡迎,據稱聽眾上百萬人,且他會在節目空檔插播自家的肝藥和壯陽藥推薦廣告。吳樂天的台語口條與那種「氣(ㄎㄩˋ)口(ㄎㄠˋ)」是很到位,已無出其右,帶點江湖味,張力亦足。有興趣者,可以聽聽【台灣漫談 — 吳樂天台灣大學演說】回味一下。而且最近在2016第十屆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盧彥中導演也曾以【就是這個聲音】這部紀錄片,去尋回一代「說書人」傳奇吳樂天的那個草莽聲音與文化記憶。

而吳樂天這位傳奇台灣說書人,也在臥病4年後,於108年3月20日過世,享年71歲,他的「台灣民間英雄廖添丁」廣播講古,也僅能成追憶。報載其長子已替父親保存500多小時的講古音檔,將陸續製作數位典藏檔以分享流傳,讓曾醉心於吳樂天說古藝術的人,也能透過此數位典藏緬懷追憶那熟悉的聲音。

如果,當年父親工廠中放送廣播講古,為工廠操作機台的員工播放吳樂天講古,宛若在現場以清晰有特色的台語口條說著廖添丁劫富濟貧的英勇傳奇。那現場的景象,會像是下面這張,有著類似說書傳統的古巴說書人在捲煙廠位工人讀報、唸小說的景象。古巴說書人(storyteller)就叫做「Lector」。

此照片攝於1960年,圖片來源:https://www.gettyimages.com/detail/news-photo/maianao-cuba-reading-on-the-job-is-just-what-the-doctor-news-photo/515219452#6171960maianao-cuba-reading-on-the-job-is-just-what-the-doctor-for-picture-id515219452

古巴說書人Lector

說書人Lector是個開始於古巴,但曾隨著古巴移民傳到美國,迄今才逐漸沒落的特殊行業。雪茄工廠聘僱他們為工人在捲製雪茄煙時,朗讀新聞、小說、占星術、食譜…,就像收音機上的現場廣播節目似的,慰藉了,也教育了雪茄工人。這種做法最初是為了教育和娛樂工人,但1931年的一場雪茄工人大罷工(Tampa cigar makers’ strike of 1931),也讓這說書活動不僅娛樂了功能,也教育了工人思想,甚至還推動了古巴獨立運動。當年的1931年激進罷工,不僅造成17名工人被捕入獄,也讓雪茄廠業者紛紛解職說書人與取消說書服務,因為就有說書人向勞工宣傳支持工會與左派思想的書籍與資訊,甚至在1931年激進罷工中被冠上「煽動」之罪。

但除了這個雪茄說書人的歷史之外,讓個人喜歡上這些古巴說書人故事的,是上面的照片中,說書人與女工那份沈浸於說聽故事的純粹。

如果有興趣聽聽古巴說書人的說書現場聲音,Great Big Story頻道的【The Storytellers Reading to Cuba’s Cigar Factory Workers】這段短影片,可以一窺究竟。

截圖自:【The Storytellers Reading to Cuba’s Cigar Factory Workers】,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kcy2nyPFDE

而在透過數位典藏資料庫的協助下,原本因喜歡著古巴雪茄工廠這樣的說書人行業,特別去找到了一些老照片。而 【Tobacco factory Lectors, 1910】 【c. 1900–1960 Cigar factory lectors】等篇以照片分享為報導主題的文章中,有許多很棒的歷史照片,大約是1900~1960年之間的照片。

說書人讀報。1900年左右照片。圖片來源:https://mashable.com/2016/11/19/cigar-factory-lectors/#ouMLZ.9W_5qg
說書人讀報。1900年左右照片。圖片來源:https://mashable.com/2016/11/19/cigar-factory-lectors/#ouMLZ.9W_5qg
此照片攝於1909,地點是發生「Tampa cigar makers’ strike of 1931」的當地雪茄廠,在那激烈示威中,說書人被指控煽動工人與業主間摩擦。圖片來源:https://mashable.com/2016/11/19/cigar-factory-lectors/#ouMLZ.9W_5qg
此照片攝於1930年,時間與地點都與發生「Tampa cigar makers’ strike of 1931」事件相近。圖片來源:https://mashable.com/2016/11/19/cigar-factory-lectors/#ouMLZ.9W_5qg
此照片攝於1930年,圖片來源:https://mashable.com/2016/11/19/cigar-factory-lectors/#ouMLZ.9W_5qg
古巴說書人,圖片來源:https://www.gettyimages.ca/detail/news-photo/lector-reading-to-cigar-rollers-cigar-factory-havana-cuba-news-photo/538288849#/lector-reading-to-cigar-rollers-cigar-factory-havana-cuba-readers-are-picture-id538288849

斜槓故事~寫/讀/說/聽

下圖是個人的最愛,一張是來自Getty Image,攝於1960年的古巴說書人照片。喜歡它的原因很簡單,是那個氛圍,照片中所傳達出的恬適享受。

此照片攝於1960年,圖片來源:https://www.gettyimages.com/detail/news-photo/maianao-cuba-reading-on-the-job-is-just-what-the-doctor-news-photo/515219452#6171960maianao-cuba-reading-on-the-job-is-just-what-the-doctor-for-picture-id515219452

恬淡正是個人欣賞董橋,愛他的筆的原因。九歌出版社在收錄董橋三十篇散文集成【從前】一書時,有段書評:

「【從前】三十篇,董橋懷舊憶往,情深筆淡,一把舊摺扇,一張藏書票,一方木刻,一封來自遠方的信簡,都是一則則動人的故事;有走過時代的滄桑、人生際遇的喟歎,沈實的清愁,料峭的溫煦,像酒,像淚。」

「懷舊憶往,情深筆淡」這個評語下得極好,李奭學也說「(董橋)風格精華其實盡攏於『筆淡』二字。」

「筆淡」不盡然是指字數少,而是文如其人。李奭學說董橋藉以成名的寫作風格在於「鍛句鍊字」,難怪即令高論,董橋筆下也能低調處之。淡而有韻,確實更難。

回頭看那張女工口啣雪茄,捲菸草葉,聽說書人唸著故事的照片。淡淡的,故事有作者、讀者、說書人、聽眾,不同的故事想像就能活著,且蔓延開來。這份單純,是自發的愛好與欣賞,勉強不來的。

不是刻意,但就是會聯想到與個人相關的「課堂教學」(知識傳遞)、「展覽設計」(展品呈現)、「內容轉譯」(數位敘事),這些都與【斜槓故事~寫/讀/說/聽】有關。近年的數位內容規劃與設計委託案,都是需要「數位協作(最近少用「科技導入」一詞了,試著讓數位技術以更輔佐的方式出現)」。而支撐展覽的任何資料都會是重要內容,加以選汰並編寫腳本後,有時會需要以數位形式展示,因此必然會存在著「資料解碼 Data Decipher」/「內容轉譯Content Interpretation」/「跨媒體敘事 Transmedia Storytelling」的技術問題。以前曾引用應用程式與數位展的宣傳標題,像是:「Telling our stories, animating our past」、「Scan the art, uncover the story」。其實有部分來自個人對於「敘事Storytelling/Narrative」這項技術的沈迷,無論是文字、圖文、影音、應用程式、展覽、演講….。

如果需要有的理想型式的「說故事」意象,古巴說書人的樣貌,應該算是個人認同的理想型式吧!不一定得是自己的故事,或自己寫的故事,但要用自己的話語、自己的語調,為故事提出詮釋。

寫到此,或許我們也要回味一下台灣說書人吳樂天的聲音。聽聽【台灣漫談 — 吳樂天台灣大學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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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 登騰
數位轉譯職人誌三刀流

一位大學副教授教員,同步寫數位展示科技與中國文物鑑定。長期研究與分享「Connoisseur系列」、「博物館科技系列」、「數位轉譯系列」、「數位科技系列」等領域之資訊與知識。所發表之相關專文,目前總數已逾500篇,見:【數位轉譯職人誌三刀流】:https://medium.com/artech-interpre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