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失落的左側》

我失去了我的左臉。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突然無法控制左半邊的臉孔，無論怎麼努力的想要擠眉弄眼，也無法多擠出一條皺紋或是減少一折眼角的皺摺。我看著鏡中的自己，試圖用手指拉扯著嘴角的肌肉，想要給出一個微笑。

在觸摸到臉頰的同時，像是陷入流沙，手指直接穿透了肌膚，原來外層的軀殼不是固態，是液態。那是一個曲折的通道，被兩旁的漩渦牽引著，從臉上進入了臉裡，只留下右半邊的臉孔匡噹一聲跌落地面。

表層是靜止的，順著手指，下潛地越來越快、四周的景色越來越模糊，不禁好奇為什麼在流體中還能以如此迅疾的速度墜落。像是到了世界盡頭，去投擲沒有纏上鍊條的錨，那兒應該是一處很深很深的溝渠吧，也許我會那樣就穿越了地球落到宇宙中的星夜，然後任性地切穿銀河、砸爛群星。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已是不可靠的測量單位，也許是三天，也許是三年，在過度的流動中早已鈍化對時間的感知，終於停止了下陷，但腳底下仍感覺空蕩蕩地，伴著風聲呼嘯，而我就在如此的矛盾裡繼續尋找失落的，左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