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第二印象

Fall is a season of loss, but it shows you up front what you are losing. That's what make it so sweet in its melancholy.

你如何看待世界，世界會以同樣的態度來回應你。當然，不同的人，自有其觀察事物的角度。或許凡事皆有它的因緣際會，不那麼純粹。

諸如落日晚霞。我看到的是赭紅，而別人眼內的竟是橘橙。分明是同一片夕照餘暉，卻有千窮萬種的詮釋和理解。無法言喻，惟有心領神會。

於是，真情意切被當作虛情意假，也無甚意外。

猶然想起第一次來法國的心情。那時候，總認為巴黎人跋扈囂張，不屑與不諳法語的人溝通往來，處處碰壁之下，難以生出甚麼好感。

然而，活在英國的時間，卻對法式生活帶一點冀許及嚮往。忘卻急促的節奏，遠離聒噪的人群⋯⋯真正在巴黎落地，又換了另一種心境。算不上半個行色匆匆的旅客，再美好的風光名勝，都成了一抹不稀奇的日常。白忙一場的人生，就由其他人替代追趕，好嗎？

一年過去，巴黎於我而言，又有另一層的解讀。法國人的不疾不徐，偶爾會予人莫名的傲慢。更妙的是他們的死腦筋，從前的我根本難以想像他們如何嚴守格律。久而久之，懂得越多生存的所謂潛規則，就越見失去人在異地的自由。

不過，「自由」又是甚麼？

原來我的自由離不開遙徙行旅。念念不忘前往龐貝古城，有人墜軌，仍然有另一道鐵軌抵達；在紐約日落之時，經過中央公園跟友人高歌“Empire State of Mind”；從京都出發，民宿的主人載我到車站，更送我地道手信餞行。一次一次的相遇和分散，遊走移動城市之間，今天回首，乃屬一份難得的自由。

快樂轉瞬即逝，哀慟卻餘音裊裊。異鄉居留的日子，傳說裡巴黎的美將會長踞於我的心扉。閣房上的陽台風光，樓梯轉角的蕪菁苔盆，飛檐走壁的異獸雕刻，點綴拼湊出巴黎的輪廓。星移月換，日子的更迭驅使你把上述的風土人情記下來了。清晨早起，微涼下佇足露臺，細看剛甦醒的城市如此靜謐，天地氤氳，呷一口剛泡好的伯爵茶，一天的開端長這樣該有多妙。

暮色將近，差不多是艾菲爾鐵塔上場的時分。閃爍的光芒遍及巴黎的每一處闌珊盡頭。當你定睛那一刻，它卻黯然熄滅本來的神彩。談不上失望，但教人悵然若失，仿佛一杯餘溫失卻的冷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