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蘭書寫（二）相聚與別離

最美好的旅程，大約是意猶未盡時戛然而止。那麼，城市遺下來的懸念，足以讓你無時無刻惦記著。他朝舊地重遊，重溫那些尚未完成的邂逅。

列車徐徐南下駛往Bray，窗邊的風光只有茫茫大海，風高浪急，陰沉的天際與皚白的大海渾成一體，車廂搖搖晃晃，好怕海水撲過來一口把我吞沒。遙望遠方，車軌與線路以外，再沒有多餘的景致供人細看，剩下不過是洶湧的潮和浪。

跨過對岸的海峽，瞥到友人活得如此自在，回望過去在倫敦的日子，我想起了陳綺貞《不在他方》的一席話。「對一個嚮往已久的城市卻維持不到接觸後的新鮮感，悲劇有兩種，一種是你想要卻得不到，第二種是你已經得到了。」

曾經聽說，曉得欣賞漫漫長夜的人，和永恆的距離比別人相近一點。那不是我。處身人欲橫流的大都會倫敦，我的靈魂躁動不安。東奔西走，赴一場不期而遇的派對，吻一個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形骸放浪，不讓自己閒下來，斷絕那一隅幾吋胡思亂想的空間。

一小時後，我來到愛爾蘭的近郊。這裡有偌大的湖泊、蕭條的墓地，自成一角的小房子，與孤島一樣，單獨卻不伶仃。經過如此恬淡的鄉野，驀然發現，我的心居無定所。他不屬於香港，更不在倫敦，我偶爾幻想，究竟要遇上甚麼人，跑到那個天涯海角，它才有真正的踏實感。

快樂是當下，而悲傷卻是來得後知後覺。與一個又一個的遊客擦身而過，離開熟稔的城市，跟異鄉人打交道，你才明白，你不想成為某個誰的一幀風景。那管它有多旖旎繾綣，自此回憶縈繞不去。下次下次，你當個一晌貪歡的過路人就好。

這就是旅行的意義。

To be a better one to satisfy you
For you’re everything to me
And I do what you ask me
If you let me be free
if you want me
satisfy me

“If you want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