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小說分身術】#08
英雄的悲與喜：談電影《水滸傳之英雄本色》（1993）
文：杜子軒
改編中國古典小說的電影和電視劇集往往吃力不討好，畢竟讀者的情意結常常掩蓋了我們的眼睛。只要不符合自己一向以來的想像，就很容易用引起主觀的批評。因此，改編古典文學比改編其他名著小說，似乎更具挑戰性。但有趣的是，你明明知道自己很大可能會失望，但你還是無法擺脫「無論如何都要看看」的心癮。
我看過又失望的有很多很多，但陳會毅導演《水滸傳之英雄本色》（1993 )我卻喜歡，是值得一看的《水滸傳》改編電影。當然，你不要期待它有二十一世紀那些追求視覺刺激的武打場面，因為八九十年代的香港電影自有他們的風格。先不提武術和功夫，那時期的電影常常注入喜劇色彩，看起來總叫人會心微笑。徐錦江演的花和尚魯智深就是一個魯莽又傻氣得可愛的角色，他跟梁家輝演的「武痴」豹子頭林沖的對手戲很好。性格鮮明的對比帶來戲劇趣味，兩個都演活了角色。
喜劇色彩和《水滸傳》的悲劇性結合在一起，能夠點染出人生的荒誕和荒涼感，尤其是主角林沖。林沖在《水滸傳》中是性格悲劇的角色，他的性格有點迂腐，面對娘子被調戲仍然忍氣吞聲，結果被得寸進尺，玩弄得體無完膚，家破人亡，到了極點才被逼上梁山。娘子被調戲的反應，電影已較之於小說減少了些懦弱感，但是死守軍法固執倒是比小說強烈多了。
單立文演的正是高衙內，他也曾演過《金瓶梅》的西門慶，兩者的惡相和醜態大不相同，在這套電影中他演的幼稚式的橫行無忌更是非常令人討厭，當他調戲王祖賢演的林沖娘子時，更是叫觀眾想把他碎撕萬段，相信任何人都期待著林沖的爆發點。可是，一直要等到娘子，以及劉青雲演的原創角色仇五都死了，林沖才漸漸衝破內心的藩籬。
林沖要把高衙內和陸謙碎屍萬段，才能發洩心頭之恨。然後，才甘願放下自己的包袱走上梁山。看到最後，當然大快人心，但是林沖人生的另一場悲劇又要再開幕了。《水滸傳》英雄的命運，難道不會讓人感慨嗎？電影中的林沖本來有賢淑的妻子，又有魯智深和仇五這樣的知己，但在性格和惡人的影響之下，他無法逃避必然的結局，一生只能一直毀壞下去。《水滸傳之英雄本色》這套電影的喜與悲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讓觀眾體會那份複雜的感受，似乎也可稱得上是發掘到《水滸》本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