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螺絲鬆了,而是從來沒有鎖上螺絲:雙北市府的深坑大火空污應對

海東青
Blue East Sea
Published in
Feb 22, 2024

週四,《聯合報》A5的頭條是:「深坑大火惡臭應變慢 蔣萬安坦言市政螺絲鬆了」

其實,蔣市府不是市政螺絲鬆了,而是從來沒有把螺絲鎖上。

這幾天許多民團指出,像是深坑大火這種案子,地方政府應依據《空氣污染突發事故緊急應變措施計畫及警告通知作業辦法》,在接獲通報兩小時內發布細胞簡訊警告。但無論是該辦法的直接適用者新北市府,或是受到影響最大的台北市,都沒有人發布警告。

蔣萬安錯過了第一時間,但從週三開始,花招連連,先是跑去文山區的國小視察,又在下午的公安會報痛斥環保局處置不當、要檢討SOP。今天又跑到文山區公所對公務員訓話。說真的,第一時間沒有處置好,現在這些只是作秀給大家看而已。

多年以前,臺灣有一本商管書很紅,叫做《執行力》,其實內容說穿了都是簡單的知識,但為什麼會紅?為什麼很多人買來看?

原因很簡單,因為看這種商管書,會讓你有一種「我知道怎麼做,所以我也有能力做」的錯覺。

但其實,執行力的關鍵不是知道怎麼做,而是真的身體力行。

很多人都會想每天早上要六點起床,但實際上真的每天早上六點起床的人,只佔這些人的少數。因為這多數的人想歸想,並沒有決心。

大部分的組織都有例會,可是大家開會一定會發現,明明都是例會,有的組織會不斷地就同一件事情做出同樣的決議,然後在那個地方原地踏步。有的組織反而每一次例會都能夠感受到大家有了新的進展,公司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

原因是什麼?原因是有些主管做了決議之後,會真的追蹤決議有沒有落實,負責人的狀況怎麼樣?需不需要其他的資源支援?有的主管總是覺得:決議做了大家就會自動做好。完全不想做後面追蹤、協助的苦工。

所以你就會看到前者的團隊一直有進展,後者的主管老是在常會上罵同樣的問題,但一年、兩年、三年過去,問題還是一樣,什麼都沒有解決,只有組織的流動率特別高。(不過公務機關大概不會看到流動率特別高)

很多人,其實沒有辦法身體力行,但在讀這些企管書的過程中,會讓你誤以為自己知道要怎麼做,讓你以為讀了執行力,就能擁有執行力。

就像現在蔣萬安誤以為,或是想要讓大家誤以為,只要修改了通報機制,就能夠改善橫向、縱向協調一樣。

蔣市府真正的問題,不是螺絲鬆掉了,而是根本沒有人在鎖螺絲,只有在吃螺螄粉。

問題從來不是SOP有錯,而是當緊急事故發生的時候,市長跟他的幕僚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市府團隊的領導者,是他們要帶領整個市府團隊應對緊急狀況,他們沒有人知道自己應該要掌握哪些資訊,調派什麼資源,向民眾發布什麼訊息。

SOP終究是仰賴已知事件、已知經驗推演出來的東西。那是處理常態事務的東西。突發、緊急事故的處置,怎麼會最後歸結到要檢討SOP呢?

一個確實 work 的市府團隊,市長室的輿情負責人早就該回報狀況,市長室直接調派專人介入指揮協調了,怎麼會是在隔天下午的會報罵局處沒有做好橫向聯繫呢?

橫向也好,縱向也好,官僚機關真正有效的聯繫是要由上級來發動。因為官僚機關是首長的四肢,你怎麼會期待自己的手會在你沒有下指令的情況下,把腳抱起來呢?

一個確實 work 的市府團隊,市長也一定會在當晚就發布簡單明確的消息,請民眾外出戴好口罩,緊閉門窗。

但從週三的狀況來看,蔣萬安、侯友宜直到現場視察時,都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蔣萬安錯過了第一時間,卻在週三、週四安排多場公開視察,試圖用公關手段掩蓋應變失靈的事實。圖為前往文山區公所視察深坑火災後空汙應變處理,這時已經距離火災兩天。(台北市政府)

「空品大將」吳盛忠受訪,就是在陪同蔣萬安視察的時候。顯然市長室在視察前沒有做好協調,不然怎麼會吳盛忠把重點放在解釋「空品標準沒有問題」,整個聽起來像是在說民眾聞到臭味是窮緊張,而不是把重點放在空品標準有其極限,環保局會加強監測呢?

臭味有沒有害?很難說。但對臭味感到不適是人類長期演化產生的自我保護機制。是最原始的空氣品質指標。

對於臭味出現,要做的應該是釐清臭味到底有什麼威脅,怎麼會是說臭味閾值低,「所以大家可能聞到臭味,但是不代表它空氣品質不符合標準」?

吳盛忠跟台北市環保局至少還清楚地向大家說明戴奧辛採樣要花24小時,結果出來要等一週。

侯友宜呢?侯友宜更直接把沒有檢驗戴奧辛,講成「還沒有發現有戴奧辛」。

事實是,沒有人知道除了空品指標所涵蓋的項目之外,週二的火災到底釋放了哪些物質。

而且很有可能沒有辦法知道了,因為雙北都沒有在第一時間測量。

也就是說,雙北不只沒有在第一時間提供民眾資訊應變,也沒有在第一時間保存污染的證據。後續就算有法可罰,也沒有足夠的證據可以支持這個行政處分。

這真的不是螺絲鬆了,也不是螺絲掉滿地。

這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螺絲鎖起來。

而且,這些人還在假裝,螺絲沒鎖不是自己的錯。

這就是侯友宜說的市政「加倍奉還」?蔣萬安要承諾要打造的「安全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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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東青
Blue East Sea

塵世中一隻無知小熊,練習寫作,磨練眼力。曾為社群編輯、內容編輯,前政治工作者,目前為研究政策的無業遊民,總是覺得錢不夠花。書評、影評、時論。過往公開發表作品散見想想論壇、MPlus | 云閱讀、說書、udn 鳴人堂(專欄已結束)、沃草、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