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場》−想起這段戀情一定會哭泣

CharMing
CharMing的投幣式置物櫃
5 min readJul 19, 2020

劇場即是人間。當現實中的人,不會像劇場的演員一樣,真實且真切地吐露出內心話;當不成材且笨拙的人,永遠把自己關在屬於自己的劇場時,這座人間劇場,該以什麼結局收場?

由行定勳導演改編自又吉直樹的同名小說《劇場》,描述想成為劇作家的永田(山崎賢人 飾)與為了追求夢想來到東京的沙希(松岡茉優),兩人在理想與現實之間,充滿酸甜苦澀的難忘之戀。

回望又吉直樹拿下芥川賞的《火花》,是圍繞在才能與漫才世界的搞笑地獄,來到《劇場》其故事舞台換成了舞台劇,主人翁也從後輩對前輩的崇拜,變成不成材的男人與始終在背後支持對方的女人。細看其中,又吉直樹再次複製《火花》的主要元素,提取神谷與真樹的戀愛支線,重新塑造成《劇場》中永田與沙希的故事,一個過於堅持自己的創作理念、不隨波逐流,卻窮困潦倒到只能靠同居女友接濟的劇場編劇。雖然這有很大一部分,是又吉直樹本人的真實經驗。

電影質量年年下降的行定勳,《劇場》再次發揮他一定要把劇情拍好拍滿、片長至少兩個小時的壞習慣。枯燥難耐的前半段、整體而言略顯拖戲的頹廢之路,尤以全篇以男主角的旁白貫穿,不給電影一絲留白的空間,在過滿的情緒下顯得沈悶。

然而,《劇場》其實給了兩種詮釋方法,一是以第一人稱主角視角觀之,作為一套線性敘事的電影、二是從頭到尾皆以全知的視角,將理想與戲劇的想像,融合成一部大型劇場。又吉直樹的原著明顯是屬於後者,但是來到大銀幕,鏡頭與視覺的切換與外在場景的影響,甚至是觀眾對於「劇場」的認知,電影難以單靠一個轉場,將觀眾從一導向二。雖然這種手法敘述性詭計,行定勳也不是第一次玩失敗。

但在松岡茉優精湛的演技下,透過細膩的劇本展現兩性間不對等的關係,《劇場》仍不失為一部尚可之作。

這不是寫給男性觀眾,告訴他們要善待另一半的電影,而是獻給那些正陷入泥沼愛情的女性們,「醒醒吧!你值得更好的人」的警世寓言。

「我喜歡走路步伐與我同樣速度的人。」

因為喜歡所以努力朝夢想前進,但也在途中逐漸感受到「才能」的極限。《劇場》廢物男形象,是最為典型的「空有夢想的小白臉」,不擅與人相處的個性,加上認為全世界都把自己當傻子的高自尊心,將女人的關心視為束縛,讓本片無不散發出一股,這種男人到底哪裡好的氣味。

與之相反的,是男人心中如同「聖母」般、有求必應且願意包容男人一切的沙希。無條件的稱讚、無條件地接納,甚至無條件地付出金錢與身心。因此,套用「二」的視角,《劇場》的沙希其實是男人心中,對於理想女友的想像。

總是活在自己世界的永田,與難以拒絕他人、容易吸引異性靠近的沙希,電影越是展現兩人之間的差異,越能凸顯愛情的盲目。兩人的步伐,從開場時永田追上去的搭訕、同步的並肩前行、被丟包的深夜無視,直至最後永田騎腳踏車載沙希的告白,無不展現兩性間始終由男性主導的權力關係。

嫉妒走在自己前面的人,鄙視走在後面的人,最後就連原本走在旁邊得那個人,也漸行漸遠。

「演劇做得到的事情,現實中也做得到,所以只要有劇場就不會有絕望。」

《劇場》表現的是愛情的開始、破裂與結束,而這一切的根源其實來自永田無法容忍有人走在他前面的「自卑」與「嫉妒」。

又吉直樹對於太宰治的崇拜,再度反映在永田身上。集羞恥屈辱於一生,堅持走自己的前衛戲劇之路,卻無法真心接受女友高於自己的才華,總是對別人說著「就算你沒惡意,還是會傷到人的好嗎」,卻總是在無形之中,不斷傷害最愛自己的沙希。看不起吃著別人父母送來的食物的自己,卻又不願承認靠女友接濟的現實,只因這個世界最看得起,與看不起自己的人,就是永田自己。

「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是指有沙希在的小屋,也是戲劇舞台上能把「假想」的世界「理想化」的地方,而沙希已成為劇中被擺佈的人偶。隨著兩人關係的變化,從白天沐浴於陽光下的約會,成為只能在深夜時分,踩著陰影與不清醒的對方相處。

劇本裡的永田,是活在自己世界的自私男,唯有不照劇本走、即興發揮的台詞,才能真正解放他的任性。《劇場》雖然在虛實交錯的處理上明顯不合格,但最後一幕沙希與永田間的告白,依舊令人感動不已。

沙希無條件地包容與單純,無不諷刺著「男人背後的那個女人」的傳統女性想像,讓整部電影有如昭和時期的愛情物語。但是那句「每次只要你回來,我就會原諒你」撕心裂肺的告白,卻是現實中和沙希一樣為愛付出一切的傻瓜們,說到心坎裡的痛。

松岡茉優將單純且忠於情感的沙希,詮釋得絲絲入扣。從男人心中理想的可愛女友,再到被折磨到身心俱疲的心境轉折,松岡茉優可說是《劇場》最精彩的亮點。而山崎賢人的表現就見仁見智了。

在工作人員字卡完全跑完後,這齣「劇」才算真正終了,也終於體現片名「劇場」真正的意義。歡迎來到愛情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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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Ming,單純的中文名諧音。投幣式置物櫃,只是想致敬伊坂幸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