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義中坑 257 旅精南,讓我從百日無意義的軍旅主觀經驗,找到有意義的社會體驗

這是你人生少數幾次,可以再跨同溫層了解社會的時刻

鐘于誠 (Wayne Ch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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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in readAug 20,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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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Bao Menglong on Unsplash

我們都以一個不穩定的社會狀態下入伍

不間斷地酒精消毒與量測體溫、心理有數得間隔距離加大、以及隨時戴上口罩的憂患律令,這是在武漢肺炎爆發後的第四至五個月,中坑營區裡的步一營到處充滿了義務役們對於這些冗文規範的乍到情緒。遠從他鄉逃回台灣的海外學子,個人生涯規劃,而緩徵的 23–25 歲的老青年,在原教育體制中,暫時登出的小伙子們,由於義務役的召喚與各種環境與人為因素的驅動,讓中坑營區步一營步二連的弟兄們,擁有了這段同溫層大橫跨的四月機緣。

疫情的關係加大了義務役們思考的空間與時間

在這個社交距離加大的動盪局勢裡,社會文化距離間的互動關係,軍中反而因為人數招募的限制,促成了時間與空間的膨脹,延續了更多互動的機會與交集的頻次,關於同溫層大橫跨的社會體驗,就像移入新世界般的衝擊,屬於不同青年男子的故事,疊加成軍中特別深刻的記憶。不意外地在國中基測後的生活,經歷義務教育後的數年期間,那些男孩們在不同的社會脈絡下,創造了屬於不同的故事與文化經驗,促成了軍中成為跨同溫層的文化交集場域,在這樣的體驗中,能觀察到高風險家庭下,可能面臨的風險與挑戰,抑或是第一代大學生,在面對大環境競爭下產生的迷惘情緒,更甚是對於自我意義追尋的惆悵與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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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從一個想像中的男人,成為「必須」適應社會的男人

「他們說我是沒有用的年輕人」台灣獨立樂團「好樂團」,在前三個禮拜發表的新作,一語道出了在這個環境下,台灣青年人所共同面對的議題。被誤解、被嘲諷、甚至被期待成為吃不了任何苦的年輕人,在軍中也不例外地,被各式的班長或多或少以嘲諷的言語,提及一代一代義務役的衰頹和孱弱,這樣否定的文化,對於即將進入社會的我們,便不由自主地悲觀討論起,屬於四個月後的人生篇章,會如何繼續往下前進。

「你接下來要做什麼?」這是一個義務役們都在尋找的答案,因為我們很難清楚的描繪出,在這四個月後的人生,會有什麼樣的巨變,即便可能有預期性的規劃,然而卻很難抓準那些機運發生後的不確定性,就因為如此,義務役們即便敞開心胸的討論,屬於自己的理想與人生,但內心的深處,仍不尤自主的懷疑自己,下一階段男孩轉成男人的故事,真的會如預期的延續與發展嗎?有多少個早點名時的清晨,義務役們訝異自己怎會有如此無意義的軍旅生活,又有多少對於管制與約束的嫌惡抱怨,這些基於對於自由與意義人生的追尋,看似在軍中的框架下受到了大量的規範,然而在走出營區外面的世界,仍可能不免被低薪酬的結構性社會問題,馴化成社畜的原型,抑或是被現實的世界剝奪了抱怨的力氣,這一連串的經歷,將有機會實實在在地,改觀一個男孩對於意義追尋的期待與嚮往,退伍象徵性的意味著屬於人生挑戰的開始,男孩不是因為軍中的體力訓練,成為了想像中的男人,而是歷經了對外的質問與對內的質疑,才蛻變成了「必須」適應社會的男人,但內心深處仍然存在著一股聲音,它在實踐里程後的幾哩路上,會持續地、悄然地、駭然地叩問:「你接下來要做什麼?」

好樂團|他們說我是沒有用的年輕人

第一代大學生於投入社會前的窘迫

台大社會系藍佩嘉教授曾在 2019 年小畢典致詞提及:「現場的畢業生中,如果你是家裡的『第一代大學生』,你應該感到非常驕傲,因為你的努力突破了結構的限制。」那是我第一次聽到「第一代大學生」的概念,也才理解了整個環境,對於第一代大學生,可能面對的不公平挑戰,這些挑戰不只存在於求職競賽場合的各項能力表現,甚至是對於職涯想像的期望差距,這差距不只來自於個人,而是來自於家庭壓力下,所給予的期待和想像,這些想像延續了第一代大學生,在求職市場上的慌亂與焦慮,更形成了軍中第一代大學生與技職專長技能的青年人,顯著性的社會化對比,那些所謂的第一代大學生,對於人生職涯的下一步有些迷茫與困惑,時常問著相同的問題:「讀大學有什麼用?」反之那些在高中職畢業後立即投入工作的義務役們,反倒因為個人的技能,在短期達到變現的機會,展露出相較有自信的眼神,在軍中多文化脈絡的比對下,便能觀察出那些屬於大部分第一代大學生,面對大學教育後的無意義與不知所措。

遠觀自己、相互扶持,航向不確定的世界:臺大社會系2019小畢典致詞
藍佩嘉/臺灣大學社會學系

再次了解社會不同的脈絡與經驗

「我不懂你的世界,就像你不懂我的世界一樣。」這是軍中一位刺龍刺鳳的弟兄,在我們分享彼此的生活之後,給下了最適合結語的一段評述。彼時的基測,此時的會考,不管如何都是建構社會文化的一個分界點,那些年我在高中的日子,是被一張一張超前進度的模擬考試題給淹沒,但同一時空下的弟兄,可能是在廁所偷抽煙,讓靜謐廁所的隔間,充滿了像極廟會掛香後的煙霧迷濛,沒有想過在這次的分水嶺之後,有機會再次與 PR 分化後的弟兄相處,卻沒有意識到這些分化終究構成了社會結構的最初原型,其中又以高風險家庭下的弟兄,所帶來的故事尤其令人深刻,那些比我年紀還小的弟兄,有些早已經歷浪子回頭的人生,不免讓我錯愕自己是否在這些日子裡,少理解到了另一個文化所構成的社會,甚至對於那些職涯路徑帶來的模板人生,有了更近一步的價值衝擊。

在退伍之際的我,時常感到慌亂與手足無措,但倘若我也是一個國中學歷的弟兄,又該如何在這青年的日子裡,與這個巨大的社會互動?有著截然不同的背景與經歷,卻有著同樣的情緒與認知,這或許就是在軍旅生涯的無意義中,最具意義的價值交流與認識,去思考這些互動關係構成的社會結構,更有助於在這差異文化的社會下,以更理解的心智去勾勒出,那些不在同溫層的社會脈絡與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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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無意義軍旅生涯,找到有意義的社會體驗

Medium 上的作者王柏文,在我服役期間曾發表了「當兵四個月,我學到的有意義經驗與收穫! — 2020嘉義中坑257旅軍事訓練役」這篇文章,由於其經典的空白論述,具象的描繪出了屬於軍事訓練役的共同記憶,該篇文章更獲得了 2.1K 拍手,作為軍旅生涯無意義的最佳引言,然而老子的道德經曾提及:「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互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義務役們主觀的無意義,其實建構了客觀且有意義的社會體驗,在無形之中讓我們第一次經歷巨大社會的洗禮,來自不同社會教育文化脈絡下的男孩,在這四個月的期間,有機會重新建立與社會互動的關係,甚至再進一步的去思考,四個月的機緣之後,如何為自己在這不斷變動的環境中,重複性且勇敢地做下決策,讓那句來自遙遠的聲音:「你接下來要做什麼?」,不在緊湊與焦躁,而是更清晰的看見了社會的運行,並隨時保持理解不同社會文化的心緒,為下一個我也不懂、鄰兵弟兄也不懂的世界,做最好的準備。

當兵四個月,我學到的有意義經驗與收穫! — 2020嘉義中坑257旅軍事訓練役|Medium 作者王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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