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本位主義破壞了婚禮的圓滿
畢業新娘的反思
上回寫了一篇從新人立場出發，提出與婚禮廠商往來的建議後（舊文回顧： 婚禮廠商溝通指南 ＆不可不知的簽約須知 ），我在 FB 貼文上加註了一句話：只適合給善良的新娘參考！以自我為中心的新娘請退散⋯有人好奇，為什麼我要特別強調這句話？
於是這回我想換個角度談談，新人的本位主義可能為婚禮帶來的負面影響。
事實上這篇早在半年前就打算寫了，只是下了標題以後一直沒動力完成。我總是想，婚禮筆記的讀者多半是正在備婚路上的準新娘，許多時候需要的是同溫層裡取暖，而非多一個人潑冷水。不過基於對自己的誠實，我還是決定把這些想法記錄下來，也希望備婚狂們都能理解我的逆耳忠言。
先從我自己的遭遇開始說起吧！
婚禮筆記的起始，原是我想記錄在備婚旅程中那些婚攝、婚錄捕捉不到但同樣重要的事。後來寫了一段時間後，想法繼續延展，才開始各種婚禮題材的寫作。有時我會收到一些準新娘的來信，有人是正在卡關想找人傾訴心情、有人是備婚過程遇到問題想求助、也有人是相信我的美感希望我能幫忙推薦廠商。是新娘們的信任與欣賞滋養了我，並賦予了婚禮筆記更多的內涵及意義。
然而，與新娘們的種種接觸中，也不全然都是愉快的。
早前我曾分享過自己設計的 letterpress 插畫喜帖，後來有不少新娘都被我推坑，也開始愛上 letterpress 的獨特質感。（舊文回顧： 美好婚禮的起點，從一份獨一無二的喜帖開始 ）
去年曾有一位入坑的新娘 K 向淘寶廠商購買設計服務並指定要 letterpress 的設計，結果她找的廠商並不熟悉凸版印刷，竟用了另一套軟體去模擬 letterpress 的凹凸「效果」，想當然爾，最終交付的格式根本無法使用。K 被印刷工作室老闆退件因而找上我求助，我看了她的稿件發現修改的工程不小，在了解 K 對喜帖的期待之後，評估重新設計或許更容易些。礙於時間及預算，我便向 K 建議，可以尋找現成的素材購買再使用既有版型套版。至於費用就等素材價格確定後再報，如果金額不大，將請她直接捐助到我指定的流浪動物中途，就當作一起做好事吧。
K 完全不懂設計，有人願意幫她以最少花費解決難題是再好不過的事。後來我幫忙找了些價格合宜的素材提供給 K 選擇，稿件也應她的急先排版了，可是 K 卻在沒有支付購買素材的費用之前，向我索討原始檔案被我拒絕後，便以送印不及的理由從此消失。
這事在我心裡不舒服了好一陣子，甚至懷疑是否因為我的幫助近乎無償才不值得被珍惜。那段時間，我隱約能感覺內心那份樂於分享與幫助的熱忱正在消逝。
再經過一段時間後，我才想明白，其實與有償無償全然無關，追根究底，是 K 的本位主義踰越了人際往來的禮貌界線。
過去還在備婚階段時，每每聽到其它新人遭遇廠商的不當對待，我總是會站在新人的一方，口誅筆伐一番，花了錢還買不到好的服務，反倒成了受氣包是哪來的道理？
但我當時看不見的盲點是：高舉著一生一次的大旗，許多新人可能在不自覺間過度放大了自我而忽視了他人的感受；總以自己的需求與利益為出發點來思考事情，要求他人都得配合自己；一味索取，卻不懂得世間一切獲得皆有其相應的成本。
人與人的相處講究「互相」。暫且不談以本位主義心態對待沒有交情基礎的婚禮廠商會造成什麼影響，有些新娘與伴娘明明是親如姐妹的閨蜜摯友，也會因為本位主義心態而產生矛盾心結，這樣的例子時有所聞，許多經年累月以為深厚的交情甚至在一場婚禮後淪為泡影。
PTT 婚禮版上有過許多真實分享。有伴娘為了配合新娘安排的創意出場，每天工作加班之餘還得騰出時間陪練舞；有伴娘出錢出力為新娘四處奔波，陪挑禮服、想活動、做手工，最後被新娘嫌棄禮金紅包送過少而斷絕往來；還有伴娘被新娘要求到婚紗公司挑伴娘服，新娘卻對該負擔的試穿費用裝聾作啞⋯
抱持本位主義的新娘總將他人為其付出的心力視為理所當然，而且這種〝新娘我最大〞的心態還不僅僅在華人社會出現，前不久我還曾看過一則奇葩新聞，講述國外一個伴娘意外懷孕竟被新娘要求限期墮胎的超扯行徑。
上述列舉事例或可證明許多新娘滿溢的本位主義心態，不過反向事例也不少，在備婚社團裡也曾看過一些新娘因為伴娘的自私行徑而積聚了滿腔忿恨。
然而無論是誰對誰錯、誰自私自利，最終都不會只是單方面受到傷害。遭受辜負對待的一方固然傷心傷神，但自私自利的一方也必然擺脫不掉他人的負面意念投射出來的糟糕能量。
這時候還談什麼婚禮的祝福呢？
直到我畢業後慢慢地褪去了新娘的角色，才漸漸能以更客觀的立場去觀察新人在備婚過程中會遭遇的大小事。
爾後又聽說了許多新人與婚禮廠商發生的消費糾紛，當我嘗試以不同視角去觀察事實的可能樣貌，我發現到，排除了少數失德失能的廠商造成的婚禮災難，多數糾紛的產生都不是單方面的問題所致。
近年來婚禮廠商與新人的糾紛經常被放到爆料平台裡公審。網路社群機制裡，同溫層取暖是極為容易的，只是我們看得到的糾紛往往只有新人以受害者姿態單方面進行告訴，經過群眾的熱心渲染後，事件的真相究竟如何似乎已不再重要。
以幾天前上了爆料平台的一樁婚攝糾紛事件為例，儘管輿論一面倒地指責該婚攝的不專業，然而我關注的婚禮人圈子裡卻有不少優質的攝影師提出不同觀點。而我也從中看到了幾個大眾思考的盲區：
- 兩場儀式＋宴客共收費 24000 元，相當於一場僅收費 12000 元，這個價碼是正常婚攝收費水平嗎？除了爆料平台刻意為之的標題誤導，許多跟風謾罵的群眾其實完全不懂行情。
如果新人選擇遠低於行情的服務，那承擔服務失敗的風險難道不合理呢？前面我曾提過～世間一切獲得皆有其相應的成本。當看得見的成本往下拉，自然會有看不見的成本往上提。 - 爆料內容釋出的照片確實讓人感到驚嚇，但這十來張照片也許已是整場婚禮作品中最糟糕、最不讓新人滿意的部份。然而一場婚禮拍下來起碼三四百張照片甚至更多，未提及的另外百分之九十的作品表現呢？
婚禮攝影其實就是紀實攝影，攝影師或許可以指導表情、動作拍下一些唯美靜態的照片，但不可能整場婚禮都靠攝影師來導演。如果要評斷該婚攝的疏失，我會認為最大的失誤是他沒有做好濾圖工作，讓新人有機會拿 NG 照來找自己麻煩。 - 而且據我了解，婚攝合約通常會載明作品有基本調色但不包含精修。所以若攝影師願意在合約之外多做付出，那是攝影師對他自己的作品有所追求；但如果攝影師按合約內容行事，誰也不能批判攝影師責任感不足。
那麼，環境髒亂導致畫面不美觀的責任該由誰來負責呢？我想答案應是顯見的。
如果再多點觀察力，我們還可以從妝髮品質、從儀式環境了解到這對新人對於自己的婚禮有多少重視。然而，我點出這些思考盲區並不是想檢討當事人，只是想提出另一種思維： 討拍取暖總是容易，但我們會不會也因為這厚實的同溫層而合理化了自身的本位主義心態？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婚禮是被祝福的，我也一直深信，眾人給予的祝福意念，會轉化為養分，去滋養灌溉屬於新人的幸福。
但怨恨與憤怒也是一種意念，當新人總是將自己的需求與利益無限上綱時，招致他人的怨念也將如迴力鏢般射向自己。是以，無論對待婚禮廠商或是親人朋友，守住人際往來的禮貌界線、隨時提醒自己別讓本位主義心態主宰了思考，都是至關重要的修養。
一場堪稱完美的婚禮，並不只存在於物質層面的華美豐富，內在心靈也須能匹配外在表相的美好、能承接住真心的祝福，我認為這才是真正的圓滿。
這篇長文有些嚴肅也有些嘮叨，但我期盼所有關注婚禮筆記的新娘們都能擁有圓滿的婚禮，也希望這些文字對耐心閱讀的妳有些許幫助。
祝備婚旅程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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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ly published at https://clairesaidwow.com on June 20, 20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