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深不能掃

深晚一個人看完女影的兩部影片，其中一部是少見的印度女性電影，看完回家路上，想起去年暑假寫的這篇文。

「我對妳的印象是妳在學校廁所裡畫畫，被媒體報導出來的那個。」
「你是說在高中的男廁畫畫嗎？那件事背後有很多事可以說。」

促成開啟這段對話在台南的夜晚裡搭建，使我有機會聽見那些大人們看似良善背後卻充滿惡意的畫面，一切都要回溯臉書上的對話框時間。

那天是四月一號的晚上，回想起來才發覺是愚人節的夜晚。一個完全未曾見面，也沒聊過任何天與互動，和我差了二屆的高中學妹突然在臉書上私訊我。

對話一開，一個禮貌的您好，隨後緊接著一個限時拍片競賽的網站連結，聲稱讀過我高中時的作品，於是想找我當編劇。

「也太抬舉我XD」
「如果您不討厭被抬舉的話ww」

她很懂怎麼跟不熟的人說話，很能掌握人性裡常得拿出來撢一撢灰的虛榮心。

但我其實是懷著出門可以七逃，不致使讓自己在家過潮的心情答應她。
至少可以猜想那將是個像常態小說般的情境建構，跟素昧平生的一群人，因為同一個人的緣故聚在一起合作一件事，超級夢幻而不符合現實的模樣啊，事後也證實是真的夢幻無比。

她不滿體制壓迫意志自由。

高中時期服裝的規訓與標準化，無數次缺點登記累計堆疊成兩支大過。同學團體與班級導師的排擠與無視，在一處視某一價值為唯一標竿的場域裡，看似能有空間呼吸是一件極其幸運的事。

她只要面對畫畫便會沉浸在自己世界，成為一個遠離現實世界的人。

那時學校辦了廁所綠化美化比賽，於是她和她的朋友們在男廁牆上開始畫瑪麗蓮夢露，早就看她不順眼的班級導師想盡辦法要求他們清除這面畫。

主任認為在男廁裡畫女性明星也非常不適宜，要求清理乾淨。

她不甘示弱，於是趁著週休二日在校園裡趕工。後來一日，媒體記者來訪，想訪問關於廁所裡的布置。

報導寫著：

「校長表示，彩繪當天剛好上廁所看到，原以為同學亂塗鴉，得知是廁所美化，覺得很有創意；學務主任也說，當初只要求學生要貼上保護層，覺得同學的創作有創意，又沒有暴露、情色的感覺，讓廁所有不同風貌。」

她的班導在受訪時則提到：「她是個有創意的孩子。」

報導刊出之後數月，校慶即將到來，於是學校又找了她，希望她能為演藝廳旁的通往二樓的階梯旁牆上畫畫，希望順便能在校慶時開放大眾參觀。老師變成監工，莫名被催促，做事成為對校的義務；願意畫畫只是因為這是她的出口。

帶著這些生存好難的殘疤，一路上向前步行，時而往回看還是會流血，還是會痛。你要自己不要踏上相同大人的路，那個拿著小刀劃破別人，卻一臉依舊看似善良的人。

2016/0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