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飲】樹枝不會折斷－－Robert Mondavi Private Selection Bourbon Barrel-Aged Chardonnay 2016
我剛喝葡萄酒的那段時間，因為Chardonnay市占率高，到處都可見而且又便宜的關係，亂喝了很多款Chardonnay，被很多劣質的Chardonnay倒盡了胃口，成為ABC俱樂部的一員，以為Chardonnay也就那個樣子：順口肥厚，但沒什麼層次。直到喝了Robert Mondavi酒莊的這款Chardonnay才有所改觀。
當時就是衝著Robert Mondavi的大名才喝的－－畢竟「美國葡萄酒教父」這個名頭很響。喝下去之後，完全推翻我對Chardonnay的壞印象。
金黃的酒色，有點偏向深一點的檸檬果肉，果香氣味奔放，開場的香氣是熟成的鳳梨、蘋果熱帶水果的香氣，帶著烤椰子、烤土司的燒烤類氣息，由淡淡的木質與草本的氣息殿後，香氣層次有趣。喝起來的時候，熱帶水果的甜感先跑出來，像是燒烤的熟成鳳梨，口感有點略為絲滑的質地，伴隨著奶油的味道，紅洋蔥的味道作為中介，帶出後面明亮的柑橘酸，最後再以木桶味收尾。
整體的味道會感覺是甜的，儘管後來有橘子的酸與木桶的味道收尾，但熱帶水果的餘韻，可以在口腔裡纏繞3秒之久，其中木桶的味道像是個背景音，讓整體的味道沉穩起來。以整體來說，酒的骨與肉－－也就是酸度與甜度－－平衡得很好，酒體濃厚度中上，但非常順口，不會有酒精感。以同款價位的Chardonnay來說，表現令人意外得好。因為要做到果味奔放其實不難，難就在於還要有層次，有了層次之後更難的是餘韻，這款酒剛好都做到了。
這樣的品飲體驗當然不是我第一次喝就可以直觀分析出來的，而是我在後來在不同時間點，至少反覆喝過三次，才越來越明晰。不過就算沒有品飲的味覺體系去分析，它就是會讓你想喝第二杯的酒。我也是在喝了這款酒之後，才又開始去撬開Chardonnay的大門。這樣的品飲體驗於我，很像是讀James Wright的一首詩：
我試圖再次喚醒並問候世界
James Wright 譯：吶石
一棵松樹上，
距我的窗台幾米開外，
一隻鮮豔的藍松鴉跳躍，上上下下，
在一根樹枝上。
我笑了，當我看牠沉浸於
純粹的快樂，因为牠和我一樣清楚：
那根樹枝不會折斷。
I Try to Waken and Greet the World Once AgainIn a pine tree,
A few yards away from my window sill,
A brilliant blue jay is springing up and down, up and down,
On a branch.
I laugh as I see him abandon himself
To entire delight, for he knows as well as I do
That the branch will not break.
James Wright這首詩展現了一種跟世界和解的狀態，前面三行從日常的景象開始：每個人都如同這隻藍松鴉一樣，在這個世界上浮浮沉沉（up and down）。這本來是常見到會讓人忽略的景象，但詩人卻在第四行把整個日常景象置放於某種危險上。「在一根樹枝上」，說明底下沒有甚麼特別穩固的根基，所立之處都有可能崩塌，所有日常景象的意義頓時就變得可疑起來。不過他看到藍松鴉沉浸於純粹的快樂，還是笑了，因為這種「純粹的快樂」根植於一個清楚的信念：那根樹枝不會折斷。
就算我們的日常沒有什麼穩固的根基，但只要我們懷抱信念，快樂與意義都還有可能。當然，這首詩還有另外一個作弊的暗示：就算那根樹枝折斷了，也別忘了，每個人的存在都是有翅膀的，有超脫困境的能力，也不用擔心我們所立處的會不會崩塌了。我們可以因此跟自己的憂慮和解，同時也跟這個世界和解。
Robert Mondavi的這款酒，如同James Wright的這首詩一樣，明晰易懂，精悍濃郁，而且還有餘韻，雖然說不上最好，但足夠讓人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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