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Of These Nights

J
《附中青年》
Published in
5 min readAug 2, 2020

試以學生視角敘述世越號沈船事件

正值青春的年華,翹首盼望地等待船隻出航,今天是2014年4月15日,是檀園高等學校高二學生畢業旅行的日子,遠方的濟州島必須搭乘世越號才能抵達。原本以為因為起大霧而不能出航,臨時卻又可以了,很幸運地,世越號是當天唯一可以出海的船隻。晚上時大家在甲板上看煙火秀,張揚地歡慶青春,我想那股狂傲之氣足以凝結為永恆。忽然間桌上東西倒成一片,是上天警告我們不要樂極生悲嗎?有同學緊張地問該不會是觸礁了,而且感覺船隻有點傾斜下去,但我想應該不是,畢竟沒有廣播,也許只是有人撞到桌腳而不願承認。

醒來後,我和朋友共進早餐,而且和喜歡的女孩H有了比平常更多的交集,但是回到房間後,我突然覺得不太對勁,不只是因為虛浮到過於不真實的快樂時光,而是感覺到船隻好像真的慢慢在傾斜,整個人逐漸失去重力支撐,而下一秒事情開始失去控制,沙發竟然開始在飛,像是被施下《哈利波特》中的飄浮咒語,大家失去控制地在牆壁來回衝撞,S的皮膚擦傷到整個皮都剝落下來,R骨折到站不起來,我則是鮮血滿布,一時竟感到對不起父母。

船上開始鼓譟,此時廣播響起,請我們不要移動以策安全,原本以為按照指示就可以度過這場風暴,但是隨著海水開始淹入後,我開始想要逃跑,「請各位不要移動,扶著把手原地待命,任意移動會造成危險,所以請各位留在原地。」,廣播聲卻依舊持續播送,我拿著快要沒電的手機,努力發了訊息告訴爸媽目前狀況,他們請我按照船上廣播,不要輕舉妄動。

大家越來越著急了,甚至有人打電話給國內某個負責災難應變的局處。不知過了多久,遠方忽然出現一艘巨大的紅色郵輪,我想是來搭救我們的吧,但是局勢好像也沒太大改變,「為什麼有船來了,我們卻沒有被救?」我不安地想著,一、二樓客艙開始被淹沒,推擠和驚慌聲不斷。「不行,我一定要活下去!」儘管負傷,依然奮力隨著大夥往上爬,聽說有老師往回走,跑去搭救樓下來不及逃生的學生,我心想那群來不及逃跑的人中該不會有H吧?要回頭一起救人嗎?還是要先顧好自己?走廊上洪水漫漫,古人都用水比喻時光一去不回頭,但我當下只覺得我是回不去的了,只能努力用意志力逼迫自己前進。

好不容易到達第四層甲板上的走廊,我氣喘吁吁,全身也有氣無力,不知道也不願細想下一步要怎麼做,有船員一直大叫「外面有搜救隊!請一定要跳下來!」大家都半信半疑,但我已經累到沒有力氣細想了,便本能地跳下去,直到最後,我才知道其實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幸運獲救。

我不是《鐵達尼號》中的傑克,H就像其他同學一樣罹難了,對她不單單是眷戀之情,心中的愧疚不安更是一直如鬼魅般如影隨形。回到學校後,教室空蕩地驚人,原本略顯擁擠的教室如今只剩下寥寥無幾的同學,許多老師也因船難喪生,每天上學就像承受一記記沉痛的警鐘,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身上「生還者」的烙印。大家很有默契地都不太提起,只是一次次參加昔日同學的喪禮時,都忍不住痛哭流涕,聽說有一些同學因為船難,定期去看心理醫生回診,但我卻不敢多加關心。

今天是2018年4月15日,最近鼓起勇氣找了當年事件的資料,其實之前家人一直勸我不要看,怕會有二度傷害,但我覺得是時候了,否則一輩子心中都不會獲得告解。後來才知道世越號事件的疑點重重,紅色郵輪是真的來搭救我們的,一直叫我們待在客艙不要動的同時,船長和船員們卻沒有現實中鐵達尼號的人性光輝,罔顧乘客們的生死先溜之大吉,船上原本的救生艇承載人數大可以使所有人平安上岸,但42艘救生艇只用到2艘,甚至連政府對這起事件異常的態度、前後不一的說詞,使乘客一次次錯過黃金救援時間,也再再讓許多傳言甚囂塵上。

有人說這起事件和邪教的祭祀儀式有關,有政治力量介入,企圖使永世教創始人崔太敏(朴槿惠閨蜜的父親)復活,也有謠言說當年船上大部分的船員都是永世教的信徒,而世越號的船主又和永世教關係匪淺,倘若真是如此,我想我們也太過幸運,冥冥之中竟被如此欽定,就如同當年我們的船竟是當天唯一可以出航的船隻一樣。十七歲青春的狂傲之氣,不只隨著煙花在空中凝結成永恆,也永遠埋葬在四十四公尺深的海底。

註:筆者是因為韓國女團Red Velvet的音樂作品《One Of These Night》得知世越號事件,遂以該名稱致敬。MV主要呈現少女們在船難發生時,受困在船上的場景,歌詞也多有隱喻。該專輯原定於2016年3月16日推出,SM公司卻臨時表示「為了提高作品的完成度」,因此延遲一天推出,當時引起不少粉絲不滿,有人便提出此舉是否暗諷當年世越號事件搜救不力,且3月17日恰好是當年世越號事件(2014年4月16日)的陰曆日期。

《The Velvet》專輯封面照,五名成員身穿白衣祝禱, 只有和當年罹難者年紀相仿的成員Yeri (最左,2016年時為18歲)的臉被刻意模糊
呼應專輯的MV封面 一群少女因受困於船上,只好聽天由命
呼應專輯的MV封面,一群少女因受困於船上,只好聽天由命
成員Wendy手持紙船的專輯概念照

--

--

J
《附中青年》

NTU B11|不學無術、內向但話多的糊塗蟲,歡迎追蹤,也歡迎以各種找得到我的方式拍打餵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