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SS-Schools@Finland

Lau Wah
EDB i-Journey@Finland
9 min readApr 22, 2018

2017年5月初,直資議會一行三十多位校長和老師到芬蘭考察教育,走訪了九所學校,聽取了三個專題報告,再經過密集的反思、分享、交流,收穫甚豐。以下是我校滙基書院(東九龍)鄭建德校長所寫的學習日誌,今天我整合所有,再讀更有同感及期待。

鄭校長跟芬蘭校長同樣每星期有幾節授課,與同事一起實踐創新教學法

2017年4月30日:來了赫爾辛基兩天,因為都是周末日子,還未有訪校行程,正好趁機閑遊一下,了解芬蘭的風土人情。芬蘭地大人稀,市容整潔,當地人也非常友善。可是芬蘭的氣候變幻不定,時晴時雨,且冬天十分寒冷,賦稅又重(以老師為例,入息稅為收入之百分之四十以上),故很難吸引外地人移入定居。今晚有機會跟一位曾在澳洲、美國、香港工作過的教師晚餐,她現在移居芬蘭,在本地一所國際學校工作。聽她細訴芬蘭教育「成功」之處,總結了幾方面。首先,芬蘭政府十分重視教育,且在教育方面投放大量資源,讓孩子得到切合需要的照顧。老師的專業能力,在於能為個別學生訂定學業成長方案,並推動學生成長。老師在小學階段跟進每位學生好幾年時間,對學生的掌握很準確,對他們的學習需要很了解。此外,學校認定學習成果的好壞,責任在學生,所以每次派成績表時,不是老師向家長匯報學生學習情況,而是學生向家長匯報自己的表現,和箇中的反思,並改進的方案等,老師和家長只是從旁聆聽和提問。我相信這些安排,反映芬蘭政府重視和推動以學生為中心的教育。

2017年5月2日:今天的行程有二,上午拜訪了一所學校,參觀了它的高中部;下午拜會了芬蘭教育部門,聽取有關芬蘭政府對教育的分析。到達 Sotunki Upper General School,校長和另一位負責國際交流的老師介紹了學校的發展重點,讓我們對芬蘭學校有初步的認識。接著走進了幾位老師的課堂,並和學生交談。這第一所參觀的學校並未告訴我芬蘭教育「成功」之道,卻給予我有一個印象,就是芬蘭教育成功之處不在於精彩的課堂教學,也不在處學生擁有很強的學習動機。那麼究竟芬蘭教育成功之鑰在那裡?我帶著這個疑問到芬蘭教育部門造訪。總結所聽,有以下數點:
1、芬蘭人對老師這行業很尊敬,只有社會精英才被選上修讀教育;老師的基本學歷是碩士學位。老師的自主性很高,對教學方法和評核方法都有相當大的自主性。
2、芬蘭學校很重視學生,並不以汰弱留強的態度對待學生。
3、芬蘭學生在初小階段會以口頭和書寫回饋取代以分數來量化學業表現。
4、芬蘭中小學教育均不設全國統測統考,直到預科考試。
5、芬蘭政府重視學童學習權利,包括有特殊學習需要學生,甚至是難民。
劉華按:以上內容跟我上星期所聽到的大致一樣,亦讓我深深體會到他們所有參與教育的人都同樣熟悉自己所做的。

這些教育政策如何提升學習成果,仍須更多討論,但從這些政策可見,芬蘭人十分重視教育。我在面書貼文討論芬蘭教育,舊同事Esther有如下回應,頗值得我們討論,現轉貼於此:「早幾年我睇過一本研究芬蘭教育嘅書,發現最核心嘅關鍵成功之處,係人民對教育嘅睇法好唔同。首先係會由「精英」去讀教育、當教師,再個別跟進每個學生成長歷程,認真地,响芬蘭要入教育,分分鐘仲難過入醫或Law,唔單因為政府重視,係全國都重視。另外學生對自己學習成果負責,都係與人民觀念有關,因學生學業歷程自己按喜好做選擇,老師跟進多年清楚學生意願,再從旁協助,那管學生那刻意願係要做巴士司機定飛機師,老師家長都只是聆聽和提問學生打算如何完成「大計」,再陪伴完成。响華人社會,除了政府付出,呢兩點要社會跨越很大心理關口,但冇呢兩點,相近效果都好難達到。」(劉華按:注意在芬蘭入讀教育學系的確競爭激烈,但不代表所有獲取錄的學生都成績優異,皆因作為一位教師,成績、性格等同樣重要)

2017年5月3日:今天是香港的學校假期,在芬蘭卻不是!早上坐了一小時的車程,來到近郊一所鄉村學校。全校六級共五十多學生,連校長在內只有三位全職教師;然而在這所「蚊型」學校中,也處處看到芬蘭政府對孩子的教育如何重視:
1、學校所用的器材同樣是緊貼教育需要的:電腦設備、短投投影機、實物投影器,一應俱全。金工、木工室的設備更是媲美香港學校的DT室:鑽鋸機、噴漆房,各款大小螺絲批和手電鑽鑽咀,琳瑯滿目。
2、雖然是鄉村小校,編制內的老師(連校長)都只是三人,卻仍有部份時間心理學家、社工、䕶士註校,可見對學生身心健康成長的重視。
3、學生人數雖少,但學習差異仍然存在。是以學校聘有兩位全職助教,與老師一起在課室內照顧學生學習需要,特別是遇有學習困難的學生。
以上種種安排,都涉及資源,可見這個國家投放相當資源於教育上,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不放棄任何一個孩子,那管是偏遠鄉郊的孩子,抑或是有特別需要的孩子。晚上迎來赫爾辛基大學教育系教授,為我們作專題講座,並作專業交流。談到芬蘭教育成功之處,在於高度自主,低度監督;高度信仼學校的專業,低度以統測統考調控學校;高度提倡以學習為本,低度以成績和排名為手段推動學生學習。香港的校長老師們聽到這樣的比較,大感不是味兒,因為香港的教育制度,正是與芬蘭模式背道而馳,的確值得教育界,以至教育當局深切反思。

赫爾辛基大學

2017年5月4日:今早探訪的學校與前兩天所訪的有很大分別。首先,它是一所從學前教育(6歲班)到第九班(16歲)的學校(Comprehensive School),學生人數達七百多人;此外,它有數班特殊教育班,包括自閉症、過度活躍症等學生,是把特殊需要的學生融合於同一所學校,卻又分開照顧。我們首先參觀特殊教育班。政府投入很多資源照顧這些同學,一位教師加四至五位助教照顧五位同學,師生比例超過一比一。學校在硬件軟件上都盡量配合學生的學習需要,老師和助教照顧這些同學好幾年時間,對他們的學習需要瞭如指掌。在這𥚃我真實看到芬蘭教育所強調的「一個也不放棄」;也帶給我對教育公平性的反思,並非平均分配資源是為公平(equality),而是需要越大投放的資源越多是為教育公平(equity)。回到主流學生的學習,看到學生上課並無太多師生互動,老師的教學也比較傳統;可是學生的自學能力很高,課本內容比香港同年級的學習艱深,但學生似乎也掌握得很好。給我的反思是芬蘭學生在小學階段課時少、功課少、重耍樂,但到中學階段又有很強的學習動機,對學習艱深內容又無太大困難,幹嘛香港的小學生要這麼辛苦被操練、被催谷,學習動機被扼殺後,對學習艱深內容望而生畏?

2017年5月5日:今天是在芬蘭訪校的最後一天,行程依然緊密。早上到訪一所第一至第九班的學校,下午則參觀一所國際學校。在早上參觀的學校,除了一般學生外,還有為新移民而設的適應課程,內容以學習芬蘭語為主。目下所見一位老師加上一位助教,照顧少於十位學生,旁人可以說這是奢侈,我則看到這是承擔。在主流學生的課堂,我最感興趣的是家政、木工、縫紉,這些在香港學校幾近絕跡的科目卻是芬蘭學生的必修科目。這些科目訓練學生生活技能,使學生不做書呆子。這些在舊日職業先修學校才會開辦的課程,其實跟學生將來職志無甚關係,卻與學生生活息息相關,可惜現在只剩下少數學校開辦,學校硬件如家政室、木工室等都已改變用途,僅存任教這些科目的老師寥寥可數。(芬蘭現在正是面對跨文化學生越來越來,到底可以怎樣支援呢?

鄭建德校長:〈借鑒芬蘭的教育〉(載於星島日報,2017年5月19日)

直接資助學校議會一行三十多位校長和老師本月初到芬蘭考察教育,走訪了九所學校,聽取了三個專題報告,再經過密集的反思、分享、交流,收穫甚豐。誠然芬蘭與香港文化差異甚大,別人成功的經驗未必能照辦,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縱未能照辦,也可以借鑒。

芬蘭教育吸引人的地方,是以課時短、功課少見稱,但在以十五歲學生為測試目標的學生能力國際評估PISA卻名列前茅。據了解,芬蘭教育部門為課時制定了指引,由初小至高小,延至初中及高中,循序漸進的增加。芬蘭幼童在無壓力的情況下玩耍和學習,培養閱讀興趣,和自我追求知識的動機;到初中時,學習的深度與廣度提高,仍能應付自如。這觀察彷彿打了香港家長一記耳光,因香港家長常以為要「贏在起跑線」就要越早投入正規學習,導致很多學生在年幼時已對學習厭倦,或是以滿足家長和老師的期望而學習,失去內在對知識和學問追求的動力,這一方面確實值得我們深思。

此外,芬蘭人視教師為崇高的專業,對老師的專業判斷高度信任。在講座中聽到一個例子,就是你進到牙醫診所,你不會質疑牙醫對你牙齒問題的判斷;同樣地,當你進入學校,你不會質疑老師對你子女成長需要所作出的判斷。作為老師和校長,聽到這裡真有點不是味兒,因香港社會對老師的專業並不是如此尊重。從教育局為首,各式各樣的評核:包括校外評核和重點視學,都以一套既定的標準去審視有不同特色的學校、照顧不同學習需要學生的老師;家長要麼就是一副專家的模樣指點老師如何教導他的子女,要麼就是動輒向校長和教育局投訴老師。當然,老師的專業地位並不是一張教育文憑可以賦予的,是要老師群體自強不息,教育局的信任賦權,和家長的擁戴而建立的。

芬蘭政府對教育的重視,和對教育資源的投放,也叫我們驚嘆。我們探訪一所主流學校,其中有為照顧特殊學習需要學生的班(自閉症和過度活躍症),其人手比例大概是一比一。其他主流學生課堂除老師外也安排一位助教照顧有個別學習差異的學生。若要借鑒芬蘭教育,新政府承諾投放更多教育資源,在照顧學習多樣性上,有否機會增加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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