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症期間，幾個需要研習的課題(3)：停課打機玩咩game好？（2020）
停課期間，我建立了每天打機的好習慣。
先是在停課不久便攻破了小島秀夫的《死亡擱淺》（日文名稱：デス・ストランディング，英文名稱：Death Stranding），深深地震撼遊戲絕對是另一種藝術媒介。小島秀夫多年磨劍，用「走路模擬器」的方式，讓玩家如我一步一腳印地經歷Sam橫越美國大陸的壯遊；主角沒有驚人的戰鬥能力，動作場面也不是那種幕幕刺激的設計，就只是走路、前進，送貨就是送貨，最多修橋補下路，為了下次送貨路好走一點。我和兒子一起看著Sam獨自一人在荒蕪的近未來大自然世界彳亍前進，一同為了成功幫電單車叉電而歡呼，又一同為了躲避BT而投入到自行屏著呼吸，打大怪獸時更是一起在問要打到幾時？我方血袋俯拾即是，怪獸血量奇厚無比……
最後看到Sam決定幫小路打破BB倉，一起面對真實的世界，我也真的吐了一口長氣。故事中，回首面對自己的故事是這麼的困難，卻是人生向前走的必經之路。打爆機後，我很自然的聯想到，其實現在疫情之下，我們不也是遊戲中那些末日倖存者，為了躲避那無形有質的時間雨侵蝕，一個個自行躲在家居。慢慢的我們都中斷了與真實世界的連線，所剩下的，就是自己守著家居的「上網」，半步家門也不願意踏出，一個個被逼或主動患上名為孤獨的慢性疾病，偏偏又以為自己可以不出門而知天下事，在家中大放厥詞指點江山……
我在想，誰能作我們的Sam？用送貨來拯救物資短缺的世界，把大家重新在真實生活連上線。這隻我和朋友戲稱做「DHL救世」/「順豐救地球」的遊戲，玩家評價兩極，我個人評價是遊戲藝術的顛峰之作。
打完《死亡擱淺》，有好一陣子考慮是否要買《龍珠Z 卡卡洛特》（日文名稱：ドラゴンボールZ カカロット，英文名稱：DRAGON BALL Z: KAKAROT）來玩，可是上網看了遊戲系統和實況影片後又覺得興味缺缺，便決定等一陣子，讀讀書、看看劇，到4月再買FF7的重製版好了。
但冇機打又覺身痕，不久便決定重新玩回11月已入手的健身環大冒險 (Ring Fit Adventure)。半年前是聲稱自己要在家運動，所以出game的第二天已跑到黃金入貨，健身環連遊戲當時是688元，聞說疫情期間水漲船高曾炒到2000大元。回說11月的事，懶得動身體的我就是玩了3次，便一直束之高閣。好了，這次的起心肝想好好鍛煉一下，便也持之以恆地打了體感遊戲，一個星期也有5–6日是持續地打的。
太太好心地說我有瘦了，我從褲頭的鬆緊心知「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大概瘦了條毛。可是出點汗，感覺總是實在的。從「深蹲」到「寬深蹲」，從「平板支撐」到「立木式」，靈環與我一直並肩作戰；6歲和2歲的兒子也一起拿著小道具，陪著我身旁一起以肌肉訓練與形形色色的怪獸作戰。三父子一起滿頭大汗，一起跑到淋浴間洗澡，是男人的浪漫。客廳的榻榻米也因此多了許多運動的痕跡。
現在我仍在與靈環追逐墮拉攻，那傢伙明明可以一拳打死我們，卻小小挫折就飛走，還聲稱自己是個熱愛健身的真男人，折墮到要叫玩瑜珈的阿婆阻截我們，自己走路去也，真是莫名其妙。故事設定倒也有趣，靈環跟墮拉攻本來是好友，後來因為墮拉攻太喜歡健身，就把靈環的特殊能力剝奪，然後靈環另結新歡（就是我），兩個人不斷跑去打墮拉攻，不讓他好好地自己健身。真是個亂七八糟的故事，不過可以出汗就算了。
本來做著做著，覺得運動量不夠，便跑去買了支壁球拍。繼12年前因為準備去西藏而日日打壁球操fit自己後重新再打，可是打了個多星期，疫情加劇，又冇得打了。希望遲一點再逼自己打。
到得4月到來，當然買了《Final Fantasy VII 重製版》（日語：ファイナルファンタジーVII リメイク，英語：Final Fantasy VII Remake）回來玩。我是那種沒有玩過FF7原版的玩家，沒有那種「俾400幾蚊玩1／4好呃錢」的感受，純粹抱著開新遊戲經歷另一班主角的成長與感情的心態來玩。一開始是不習慣那個戰鬥系統的，沒有用普通攻撃來「儲氣」的概念，不知道要儲ATB（Active Time Battle）來發動技能（沒打過原作嘛！），就傻呼呼地控制著Cloud亂砍那些機械怪獸，有空才叫兒子口中的大隻佬Barret開兩記冷槍作遠攻。後來才發現是自己玩無雙系列割草上癮，人家根本就是玩ATB的使用與配置，這才玩出味道來，開始過癮了。
過癮的當然不只是戰鬥，畢竟我本來就不太喜歡格鬥系遊戲（街霸常常手殘chok不到波和昇的廢中）。真正讓我感興趣的是遊戲的劇本，如何透過人物的行動帶出遊戲的世界觀與主題，所以之前很迷《死亡擱淺》，差點跟風跑去買小路的BB倉模型……回說FF7RE，我一直估計會不會像EVA（《新世紀福音戰士》（日語：新世紀エヴァンゲリオン；英語：Neon Genesis Evangelion））的新劇場版那樣，搞搞下就變成跟原版完全不同的故事。推進故事的時候，總覺得那些像雨衣又像蟲的菲拉出現的時機怪怪的，對主角群的影響也時好時壞。後來果然透過Red XIII的對白說出來，是命運守護者，避免主角群做出脫離「原本的命運」的行動，那一下便恍然了。
我就是喜歡這種後設味道濃烈的劇本，如果純粹是重製畫面的話，遊戲就未必沒趣了。不過與《福音戰士新劇場版：序》一樣，感覺劇情變化不大，基本都是按著原作走。打完normal模式後上網看人家的分析，才知道幾個覺得特別有意思的位都是新加的，像原作沒有Aerith報夢式地與Cloud深情對話，那番「不要喜歡我，就算喜歡了，也是錯覺」的話，讓多少有點曖昧感覺的Cloud內心翻湧，寫得真好。相反，並不好色的我對Tifa的角色描寫總覺欠了些甚麼。的確Tifa樣子甜美身材又完美，還要對Cloud對所有人都太好，這種女人根本是製作組滿足個人幻想的產物。後來看看分析，果然是因為創作原作時中途轉橋，決定最後要搞死Aerith，才有Tifa的戲份。我在故事初段是Aerith派的，那種鬼馬活潑的性格很討喜；可是在列車墓地Tifa跟Aerith一人一邊地挽著Cloud，我才發現自己的內心很是很少男情懷。
……好吧，我早幾天下載了PS4的Tifa動態主題。
把這幾個月自己打機的想法都寫一次，其實想帶出一點：疫症之下，少出街了，不少人如我在家都另找樂子。老師也打機的同時，學生更是打個天昏地暗，然後有另一種聲音奮聲疾呼，認為這樣是嗟陀光陰，大家應該盡自己所能，在家停課不停學，老師要努力盡力網上教學，學生更要努力盡力網上自學……發展到某個階段，不少同行都說學校高層有這種說法：
「一定要把今個學年的課程在網上完成！」
每次聽到這種論調，我都會頭痛不已。我立刻想起回魂夜。
我明白大家都很想過「正常」的生活，可是現在真的不是「正常」的日子。勉力要「維持」「正常」的話，無論是「維持」的動作還是「正常」的目標，都不正常、不合理。
現行的課程設計，都是建基在我們有正常的校園環境、課時來設計的。網上授課根本絕對沒有可能完成所有相關課程。如果可以，就一定是當初設計時已經出現課程容量過少的問題。在這個前設之下，我們可以要求師生以網上學習形式完成的，必然是課程中的一小部份。問題是有些行家認為可以用大量影片、直播、閱讀材料追回不能面授的課程，甚至認為學生學習成效不佳，是學生的自學態度不好、沒有盡心在家自學。具體表現就是停課初期流出「現在是停學不是輟學」聲帶的行家。
學生在停課、自學上遇到的問題，比我們想像的多太多。除了學生本身自主學習動機較低、執行能力較弱外，疫症期間在家中渡日，學生實在有很多的其他挑戰，如學習工具不足（包括數碼及非數碼的工具）、分擔家庭工作、照顧幼齡弟妹或家中老病、家庭突發財政困難、因疫情帶來的情緒不穩等。這些挑戰比起他們不能按時進入zoom、meet的線上會議，比起不能自學完成老師交代的網上課業，都來得真實和急逼。
在此我無意否定大家在停課期間進行網上教學的努力，畢竟我也是奮戰其中的一員。但老師在處理同學網上學習（尤其當成果出現較大差異）的時候，是否可以更具彈性地支援同學？網上學習的形式，除了硬橋硬馬地繼續日常操練形式的課業外，是否可以多一點人性化的教育？
我是這樣提醒自己的：嘗試在課業中，著同學書寫自己在抗疫期間的心路歷程與成長、透過錄音錄像談談自己在網上學習的難處與得益、透過藝術創作表達自己當下的感受……盡量提供機會，讓同學可以用不同的形式表達自己。當同學處理不到網上課業時，先問難處，再思考可以幫助他們的方法。難關與挑戰太大太多的時候，自己先不要變得麻木，認為這是人生必須接受的事實。保持一顆包容的心，改變自己、改變身邊同事對網上自學「必須完成」的看法。
我在直播課堂上，不時與同學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打機是其中一個會談到的話題。先講自己的，再問同學的，這是drama in education中常常提及的give and take，日常課堂適用，網上教學也一樣。說到底，教育的關鍵仍是人本生本，仍是如何讓學生有動機有興趣主動接收資訊。直播時間不多，可以說的話也不多，一秒說7個字的話，一堂45分鐘的直播，老師最多也不過說了1.9萬字，說少是不少，但說多更是不多。而且這樣機關槍式授課，同學真的可以全都學會嗎？我倒覺得，在學生經歷生活上的巨大變化、人心惶惶、不知將來如何之際，知識的承載量再多，也不及師生以關愛、以真誠交流來得重要。何不少說一些學生可以閱讀的知識，多跟談談生活日常，讓大家重新以網絡連結心靈，共渡難關？
是的，送貨救地球嘛，把散落處處的心靈重新連結，才算得上重新建立我們的網絡、我們的世界。文題的「停課打機玩咩game好？」是我跟同學的whatsapp對話，他們總說我老餅，說冇人玩我那些RPG大作，大家都玩手遊云云……是的，中學生連動物森友會的大頭菜也不屑炒賣，覺得是auntie、uncle才玩的遊戲。
我苦笑，但享受與青春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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