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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時間: 2019年4月16日
發布媒體: Cheers雜誌
「做一個區塊鏈的投票系統？」從鴻海到創業，在科技業打滾逾10年，洪啟淵沒想過會用這樣的方式與政界發生關係。而且提出這個要求的，竟是韓國最大在野黨「自由黨」的黨代表。為何他們會找上洪啟淵？
「成功不是結局，失敗也不是災難，持續的勇氣才是重要的。」這句英國首相邱吉爾的名言，不論在政壇適用，對新創產業亦然。
2017年，韓國時任總統朴槿惠因為「閨蜜門」醜聞下台，所屬的自由韓國黨當時還稱「新世界黨」，在政治光譜上屬於保守右翼，主要支持者大致上屬於中老年，醜聞過後在年輕世代支持率更是降到谷底。也因此，區塊鏈成為自由韓國黨走向年輕化的一步活棋。
事隔1年，台灣區塊鏈新創ioeX在2019年踏入韓國市場之前，也走過一段不順遂的過程。2018年6月，ioeX宣布進行ICO（Initial Coin Offering）公開募資，市場反應熱烈，記者會後，線上社群從8個人變成1萬2千多人，讓洪啟淵堅定打國際賽的決心，而他選擇語言、文化相通，過去也曾工作過的中國，作為第一個戰場。
只是，挫折來得很快，原本應該幫ioeX與中國區塊鏈社群接軌的當地行銷夥伴， 6月簽約後卻進度延宕，過度誇大的宣傳手法，更讓ioeX一度被當地內行人視為「詐騙公司」。「情勢已經不可逆了，除了一些重要的媒體與機構，我們逐一澄清外，當地宣傳與募資只能先停，」洪啟淵語氣裡難掩失落，「但是對於專案，我們還是有信心，不應該被埋沒。」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在韓國合作夥伴牽線下，洪啟淵得到與自由韓國黨高層面談，討論區塊鏈投票系統計畫的機會。「當時有其他韓國團隊競爭，包括首爾大學的團隊。我覺得應該只能陪榜，就當作是多認識朋友，」洪啟淵坦言，一開始期待並不高。
不過，在提案過程中，洪啟淵發現對方不只是要實驗性、嘗試性的產品，而是「玩真的」，「但另方面，他們也不知道怎麼做，」洪啟淵嗅到機會的味道。而要讓對區塊鏈一知半解的客戶買單，他要下的功夫不小。
「區塊鏈投票」背後的兩難：不能知道「誰投票」，但得確認「投給誰」
線上投票系統困難之處在於，一般實體投票模式中，工作人員知道你來投票，但不知道你投給誰；不過，在無孔不入的網路世界，「不知道」要比「知道」難得多。「我們要讓這個系統記錄你來投票，但不會記錄你投給誰，」雖然不是政壇中人，但洪啟源很快抓到這套系統背後的核心問題。
怎麼解決？簡單來說，就像是把選票上兩個鎖，投票時，黨員透過每個人獨有的私鑰，隨機產生出一組由字母與數字組成的「身分」，且每次投票身分均不同，確保送出的結果不會被回溯到特定對象。對於系統來說，只能確認這個身分是否符合投票資格，並且看得見投票結果，但無法知道到底是誰投票。只要黨員本身不洩露私鑰，就不會有身份外洩的風險。
投票產生的結果就像存摺一樣，不同投票人、投給誰都會記錄與統計，「好處在於這個結果在區塊鏈這一端無法改變，而且使用者不會感受到已經在使用區塊鏈，降低技術門檻，」洪啟淵說。
為何會給台灣新創做？
關鍵一：快速理解、提出解方
事實上，區塊鏈在韓國的市場成熟度不遜於台灣或中國，且政治又是相對敏感的議題，為什麼會交給一家踏入區塊鏈領域不到1年的台灣新創來做？是因為技術特別突出嗎？與洪啟淵一起到韓國洽談合作的ioeX策略長郭天鋭觀察，其實另有原因。
有5年虛擬貨幣投資經驗，本身就投資超過10個區塊鏈專案的郭天鋭回憶，洪啟淵第一次與自由韓國黨國會議員見面時，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看似什麼都沒準備，卻當場把解決方案畫在紙上，幫客戶釐清心中疑問，「包括粗估未來的硬體需求與營運費用，對方說，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合作對象。」
也許是來自過去在鴻海時期的訓練，郭天鋭認為，洪啟淵對於客戶痛點的觀察與敏銳度，確實是比起其他新創團隊更成熟的地方，「確定要做了之後，我們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就把原型做出來，讓對方有更具體的想像，有助聚焦。」
「其他團隊只詢問價格及區塊鏈基本觀念，具體實際解決方案都說要等到回去再想，」洪啟淵剖析，之所以贏得對方正面評價，關鍵不是新穎的技術，而是老派的經營心態，「我們比較在意，想出來的解決方案是不是他們要的，幫助對方把需求具體化，至於能不能從這個案子裡賺錢，這是之後的事情。」
講白了，就是形象化（visualization）的能力。尤其面對目前新科技逐步改變傳統領域的交替階段，具備這種「從零到有」的本事，不論在技術端或是具體應用端，都能讓溝通過程更順暢。
關鍵二：愈敏感的功能，更該與第三公正團隊合作
郭天鋭透露，韓國方面除了投票系統之外，還希望將區塊鏈導入更多政黨內外的溝通渠道，包括請願與民意調查等功能，甚至國會議員的法案通過率與出席率。「他們希望這些結果放在區塊鏈上，未來可以具體記錄並追溯。」也是因為後來擴充了其他功能，開發時程從原訂3月完成，延後到5月。
而在過程中，郭天鋭發現台灣團隊在韓國政壇裡具備獨有的「中立性」，成為優勢。「他們（自由韓國黨）找個外國團隊其實是好的，因為不會有官商勾結問題，我覺得這是滿聰明的一步棋。」
但一步好棋不夠，必須通盤考量才能持盈保泰。洪啟淵與郭天鋭很清楚，如果只靠台灣團隊進行，反而排擠韓國本土區塊鏈新創空間，違背當初「交朋友」的目的。因此，他們反過來與本來一起競爭專案的對手建立戰略合作關係，在部份功能上開放雙方合作，換取未來在韓國市場更多的合作機會。
達成合作協議後，自由韓國黨正式宣布推出區塊鏈平台的記者會上，也邀請洪啟淵與郭天鋭一起出席。現場沒有記者向他們提問，兩人也感受到「ioeX確實被當作合作夥伴」。但這樣就安心了嗎？可以想像的是，政黨本身主事者一但發生更迭，就有可能改變作法；另方面，郭天鋭也坦言，在與非科技業客戶合作時，溝通上還有非常多要磨合的地方。
▲ioeX創辦人洪啟淵(左三)與策略長郭天銳（左二）參加自由韓國黨導入區塊鏈投票系統記者會。
一言以蔽之，相對於技術，人似乎是更難跨越的關口。即便在鴻海與自己創業，超過10年時間與各國客戶交手，洪啟淵談「人」時，相對也沒有討論技術時那麼有把握。
「遇到貴人很難，但是小人一不小心就會創造出來，」這段自我解嘲，也許是他投入區塊鏈創業中，學到最寶貴，但也得不斷修習的一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