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讀後感：與其預測未來，不如從恆古不變的智慧中尋找面對未知的方法

先大聲說出這是我這五年來最喜歡的一本書。摩根豪瑟 Morgan Housel 在 2024 年初新出了一本力作，中文書名《一如既往：不變的人性法則與致富心態》，乍看就是一本投資書，或許是上一本《致富心態》太火紅，出版社的翻譯也算是聰明，但歸類他是理財書類實在太過可惜。仔細看一下英文書名的副標其實是「A Guide to What Never Changes」，看完以後更覺得這是一本教會我們如何鑑往知來，面對未來人生種種未知挑戰的工具書。作者透過 23 個小故事引出不同的人生大哲學，帶讀者一步步體會風險、期望、人性的複雜與變化。每一章節都引經據典，也會從歷史上不同時期的重大事件，道出許多好壞的走勢都是來自哪些無法預測、漫不經心的際遇或決定，一如既往地。

說故事的槓桿力量

第一個開章是作者自己最震撼的人生際遇，因為一個沒有辦法解釋的直覺或決定，他成功躲過了一次可怕的雪崩災難，而他兩個好友卻沒有這樣的好運。大家說的運氣就是這麼一回事吧！很多事情都是受到無法預知的機遇、意外所左右，或是一個小小的念頭就能逃過死劫，甚至引發更多我們不知道的蝴蝶效應。接著「風險就是你沒預料到的事」這一章又藉由 NASA 的太空人案例，再次應驗了即使經過精密計劃，意外的發生依然無法完全避免。所謂「鑑往知來」說來簡單，但鑑往者都明白，來者實不可知。如果我們真的希望能預判某些事情，作者提到或許可以記住兩件事：永遠以人的行為方式去預測，並且對這個世界更有想像力。最後，準備一顆面對未知與風險的心比試圖預測一切更重要。這兩個章節也順道實證了 Morgan 自己「贏在好故事」的這個理論。

現代人都知道說故事的能力能撼動人心，他再次用了 Martin Luther King 金恩博士當年馳名全球的「 I have a dream」點出，好的故事擁有你無法想像的力量。每個人都知道鐵達尼號，但卻不一定知道這幾個世紀以來，許多沈沒的渡輪傷亡比鐵達尼號更為嚴重，因為少了 Jack & Rose 的愛情故事。故事能載舟亦能覆舟，好的故事能像魔法般把不同種人的注意力凝聚在同一個焦點上，這在選舉期間大家應該都更能親身體驗到。另外，從聽眾都理解的一加一等於二晉升到一加一等於三，就是故事帶來的槓桿力量。這也帶我思考我這幾年在不同的產品 pitch 內容裡，是否還能再創造出更搔到癢處跟賦予別人信念的故事。說故事的能力不只是能幫助我們說服別人，我覺得更重要的是增加我們的想像力，因為很多事情不是看見才相信，而是相信才看得見。

期望應當創造幸福，不應帶來失望

「期望與現實」討論了幸福感的本質，人們經常過高期望而導致失望，所以管理期望其實比我們想像中重要。因為幸福完全取決於期望，如同股市的走勢也取決於期望。這篇蠻特別的是我讀到一半其實蠻不以為意，但很有趣地就在中後段，Morgan 活生生地直接一語道破我內心的糾結，因為我總是以為降低期望感覺像是在叫我半途而廢、壓抑自我。但財富和幸福是兩條一樣重要的方程式，期望/需求 vs. 你擁有的事物，如果我們不懂得掌握我們能管理的期望，拼命只關心如何得到更多，那很難得到幸福感。這是很現實的說法，也比起很多只會叫人降低期待的解決方案更深得我心。

成為能夠「長期投資」的「理智樂觀主義者」

生物學告訴我們「太多、太極、太快」的成長可能導致組織的損傷，創造力最大的阻礙就是沒有耐心。這篇提了兩個從愛情、職涯、投資到人生都極為重要的關鍵要素：耐心和稀缺。我們必須有讓事物成長的耐心，然後才能擁有認人羨慕的稀缺性。對我來說簡直是照妖鏡，每次面試對方問我自認自己有什麼缺點，我腦中第一個自覺就是沒耐心。幸好這樣的病識感也讓我不段持續地訓練自己，看書、研究和寫作就是我給自己的長期任務。

講到長期投資，「本來就很困難」、「不斷奔跑」兩章更是我常常跟朋友談到的類似想法。從讀書到工作了幾年，不同場合中依然時常會冒出「學歷重要嗎？」這樣的討論。我一直認為，學歷只是評斷依據之一，但其中一點比較重要的是，它能判斷一個人「能辨識自己所為的重要性，並且辨識代價後願意付出代價。」就像是在工作環境中，我們是否能辨識自己應該忍受（政治）煩擾、不（荒）同（謬）的決策到什麼程度，以求在和睦共處的過程中脫穎而出。而考上第一名校、職場中晉升就算是取得了競爭優勢嗎？從物種演化的歷史也提醒我們，競爭優勢不會永遠存在。樹大就是會招風，人們拼命努力取得競爭優勢，為的明明是可以喘口氣，但這與演化論背道而馳。我們應該永遠戒慎恐懼，可以想想 Koda、 Motorola 曾經這些強者品牌為什麼失去優勢，而 Levi’s、士力架為什麼數十年來仍屹立不搖。

最後，回到書的一開頭寫道：本書獻給「理智的樂觀主義者」，細嚼慢嚥整本書後，我想 Morgan 是希望大家能了解並學會，成為理智的樂觀主義者才能帶給我們內心的平靜，知道如何面對未知的未來。伏爾泰說過一句名言：「歷史從來不會重演，而人總是重蹈覆徹。」就像書的「欣喜與絕望」中提到我們得調和悲觀與樂觀，像悲觀主義者一樣儲蓄，也像樂觀主義者一樣投資，如同像悲觀主義者一樣計畫，又像樂觀主義者一樣夢想。大家都知道長期投資平均績效都會不錯，是因為有更多的時間創造複利的價值，人生也是。然而若是短期我們無法克服人生或投資市場的反覆無常，那何來的長期可言？最後一章節「傷口會癒合，疤痕會一直在」也再次深刻地提醒讀者，過往的經驗會形塑人性和人的行為，歷史的教訓常常被忽略，卻一如既往地影響著未來，但這才是我們預測未來前該學會的最重要的小事。

無論你打開這本書期待的會是什麼主題或面向，我自己在閱讀的過程中覺得很震撼，淺顯易懂的 23 個主題都像是一面鏡子，不斷出現很多自我的投射，讓我反思自己過去的經歷與行為模式，了解世界的運作與變化無常。不管是在自我、家庭、工作、人際關係或投資方面，裡面很多的智慧都富有貫徹ㄧ生的人生訣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