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大戰:天行者崛起》獨家內幕

在經過四十個年頭後,星際大戰即將迎來史詩大結局。暢銷作家萊夫.葛羅斯曼(Lev Grossman)將代表《浮華世界》雜誌,帶來有關《天行者崛起》的獨家內幕。他走訪幕後、訪談導演J. J. 亞伯拉罕與多位演員,並在知名肖像攝影師安妮.萊柏維茲(Annie Leibovitz)的協助下拍攝多張獨家照片。

Shih Han Hung
Jonathan War Room
36 min readMay 26,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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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萊夫.葛羅斯曼(Lev Grossman)│譯/Shih Han Hung

原文來自《浮華世界》雜誌網站,原標題為〈Star Wars: The Rise of Skywalker, The Ultimate Preview〉

導演亞伯拉罕設置拍攝主角芮的鏡頭。為了拍攝片中的沙漠星球帕桑納星(Pasaana),劇組前往約旦的瓦倫地沙漠取景。在沙漠中,亞伯拉罕說:「沙子會對光線產生影響,這裡面有學問。」

「這個新三部曲講述的是新世代的年輕人,講述他們如何面對前一代人所遺留的恩情與罪惡。」

在約旦南部的瓦地倫沙漠(Wadi Rum)中有一座山谷,有時會被人稱作「月亮之谷」。這座山谷中所遺留的石刻已有超過兩千多年的歷史。阿拉伯人在當年曾經趁一次世界大戰時起義對抗奧圖曼帝國,而推動起義的「阿拉伯的勞倫斯」便曾穿過這座山谷。就在最近,J. J. 亞伯拉罕(J. J. Abrams)也正是在這裡拍攝星際大戰電影的最新一集:《天行者崛起》。

亞伯拉罕看中該地杳無人煙、充滿荒涼與看似宛如異邦的景緻。像這樣的實地拍攝,以及盡可能減少特效的使用,正是星際大戰電影總能讓人感覺如此真實的原因之一,真實到彷彿有了自己的生命、能夠躍然於銀幕前一般。就像喬治.盧卡斯當年為了拍攝《曙光乍現》中沙漠星球塔圖音的場景而走訪突尼西亞南部一樣,亞伯拉罕也為了要拍攝《天行者崛起》逼真的沙漠景致而來到瓦地倫沙漠。

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差事。劇組必須在沙漠中打造好幾英里的道路,幾乎相當於要在當地設立一座小鎮。主要演員、臨演以及劇組人員多到就像是這座人工小鎮的鎮民,光是包辦外星生物特效的部門就有多達七十人在現場。就連約旦軍方和皇室成員都參與其中。這裡沙子滿布,還有沙塵暴侵擾,你只能想辦法在沙塵暴來襲時想辦法找掩護、或在帳篷中擠成一團。或者你可以學學飾演「前」風暴兵的約翰.波耶加(John Boyega),在大家亂成一團時聽著雷鬼樂舞曲。

本文的配圖皆為攝影師安妮.萊柏維茲(Annie Leibovitz)的作品,她曾被譽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女性攝影家。

但這就是重點所在,你必須要親臨實地才能切身感受那個世界,並在電影中傳達出同樣的感受。在電影中飾演抵抗勢力飛行員波.戴姆倫的奧斯卡.伊薩克(Oscar Isaac)是這麼說的:

「你無法預料瑕疵與不完美。像這樣的瑕疵是非常難用人工設計出來的,而你在這些環境中所接觸到的種種不完美能夠立刻產生一種真實感,讓你更加相信眼前的一切。」

當伊薩克抵達瓦地倫沙漠進行第一週的拍攝時,看到亞伯拉罕在沙漠中搭建了一座巨大的綠幕。伊薩克那時候就問亞伯拉罕:「J. J. ,我能夠問你一個問題嗎?我留意到我們還是在綠幕前拍攝。」

導演回答:「不然你以為我們幹啥來沙漠?」

「為什麼呢?」

「這個嘛……聽著,沙子與光線會互相影響,而這會影響你要設置什麼樣的鏡頭。如果你是在電腦上設計你的畫面,你就永遠也不會要想到要注意這些事情。」亞伯拉罕解釋。

伊薩克如今知道光線、環境與所有一切都會影響拍攝如何進行。而正是像這樣置身於非數位的真實環境裡,因著類比攝影上的不完美與感受到各式各樣的細微之處,才讓星際大戰如此有吸引力。

至少,這樣的吸引力已經大到足夠讓六萬五千名粉絲在今年四月的星戰慶典活動中雲集芝加哥。在這個粉絲群聚的場合裡,你可以看到由三萬六千四百四十塊小樂高風暴兵拼成的巨大風暴兵,據說還打破了某種世界紀錄(雖然我不確定到底是哪種紀錄被打破)。在這裡,人們也可以打扮成「把自己穿成星戰角色的」布偶歷險記的布偶。

但星戰慶典上最重要的活動,還是首次播放《天行者崛起》的前導預告,而且是在可以容納一萬人的場地上播放。即便現場播完後這支前導預告後就會在網路上同步釋出,我作為一位理論上受到敬重的媒體人,仍舊必須先在手腕上戴上識別名牌,並在工作人員的護送下通過金屬偵測器,甚至還必須先被警犬給聞過,才有辦法進入會場,足見播放預告的茲事體大。

幾個小時候,我終於進到會場,旁邊正坐著亞伯拉罕。他特地穿著時髦的黑色衣服,幾乎可以去演《MIB 星際戰警》。但最特別的還是他一頭深色捲髮,翹起來的模樣有點令人聯想到惡魔頭上的尖角。亞伯拉罕話說得飛快,彷彿已快跟不上正高速運轉的腦袋。我跟他說:「現在推特熱門話題的第一名正是星際大戰,而且不只如此,前十大熱門話題通通都與星際大戰有關,你本人還是第五名。」亞伯拉罕明顯吃了一驚。

但他隨後恢復鎮定,回了我一句:「好吧,我希望朝第四名努力。」(鄭重聲明,第四名是最高領袖史諾克,看來亞伯拉罕要打敗這位仁兄並不會太難。如果你想知道的話,第十一名是職業高爾夫球選手詹森,因為他在名人賽中意外於練習揮桿時把球擊出去……我想這就是人生吧。)

導演亞伯拉罕與武術指導厄尼絲.哈瑟特(Eunice Huthart)正在指示忍武士團拍戲。忍武士團是凱羅忍黑暗意志的執行者,精銳且令人恐懼。

迪士尼的高層們總是強調,要把星戰電影上映變成一場盛會、要讓人感受到星際大戰不只是一部部的電影,而是一次次意義重大的特殊活動。我想他們一定會滿意這次的盛會,因為《天行者崛起》並不只是2015年《原力覺醒》上映後、星際大戰後傳三部曲的最終章,更是星戰系列九部電影的真正完結篇。自從1977年首部《星際大戰》(如今被人稱之為四部曲)問世之後,星戰系列的劇情便是圍繞在天行者家族的傳奇故事上。而在整整四十二年之後,這個傳奇即將畫上句點。

《浮華世界》雜誌獨家揭露凱莉.羅素(Keri Russell)的劇照,她將扮演蒙面歹徒佐莉.布里茲(Zorri Bliss)。照片背景是竊盜總部,位在雪地星球奇吉米星(Kijimi)上。

我們都以為天行者家族的故事早在1983年的《絕地大反攻》就結束了,然後我們有了前傳三部曲。同樣的,就在我們都以為2005年的《西斯大帝的復仇》會是真正的收尾時,後傳三部曲又將這個故事延續了下去。但這就是星際大戰,星際大戰一直都像是頭無法控制的猛獸。這個故事太龐大、太有力(也太好賺),一部電影的篇幅根本不夠容納,甚至一個三部曲也不夠,得要兩個、三個三部曲才行。就更不用說還有難以計數的小說、電視節目、漫畫、電玩遊戲,甚至就連麥當勞的快樂兒童餐也一直在推陳出新的星戰玩具。

亞伯拉罕要如何把這些作品通通熔於一爐、替故事帶來一個完滿的結局?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為星戰畢竟是個誕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當年的美國距離今天的我們已十分遙遠,而且這故事還不是由亞伯拉罕自己所開創的。對此,亞伯拉罕是這麼表示的:

「這就是《天行者崛起》的挑戰所在。我們並不是只要帶給觀眾一部刺激、嚇人、感人與有趣的電影而已,這些固然重要,但都僅是一次性的觀影經驗。我們要拍出一部能讓你在看完整個系列後會感到『沒錯,就是該這樣!』的電影。」

如今,我們已難以想像一個生命中沒有《星際大戰》的世界;但其實在當年,原本差點不會有這部電影的存在。1971年,喬治.盧卡斯還是一位信奉作者論、才剛離開南加大電影學院五年左右的年輕導演。在他的簡歷上,他才只執導過一部叫做《五百年後》(THX 1138)的劇情長片。該片儘管格局遠大,但僅能勉強稱之為科幻史詩,而且恐怕只有吃新浪潮那一套的法國人才會喜歡(這些人也幾乎就是這部電影的唯一愛好者)。當時每個人都在期待盧卡斯會繼續拍嚴肅、粗獷的七○年代電影,就像他的同儕布萊恩.狄帕瑪(Brian De Palma,代表作有《魔女嘉莉》)與法蘭西斯.柯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代表作為《教父》)一樣。當時盧卡斯也的確正在和老友柯波拉積極策劃一部這種風格的新片。這部立場激進、場景設在越南的電影將會有一個聳動的名字:《現代啟示錄》。

第一軍團的領導者:由多姆納爾.格里森(Domhnall Gleeson)飾演的赫斯將軍與理查.格蘭特(Richard E. Grant)飾演的忠實將領普萊德(Pryde)。兩人正在凱羅忍的滅星者戰艦的艦橋上。

只不過,柯波拉必須要自己完成這部作品了,因為盧卡斯改變了主意,想拍點不一樣的電影。他在1997年時回憶道:

「我覺得現代已經沒有神話可言,而我想拍一部能用新架構來呈現古老神話的作品,一部能夠讓年輕人感同身受的電影。有鑑於不尋常且未知的環境一直都是養育神話的土壤,所以我決定將場景放在外太空。」

一開始,盧卡斯試圖買下《飛俠哥頓》(Flash Gordon)的翻拍版權(當年如果真的給他買到,今天的世界就未必會如此美好),而當他失敗後,他決定自己來拍一部原創的科幻史詩。他最初管這部作品叫「The Star Wars」。就和臉書草創時也曾命名為「The Facebook」一樣,兩者都得在拿掉定冠詞The後才開始聲名大噪。

盧卡斯在1973年所執導的《美國風情畫》獲得商業成功,並證明了他是位有能力駕馭商業片的導演。但此時《星際大戰》的概念才剛開始緩緩成形,距離今人所熟知的模樣還有段不小的距離。

在第一版劇本草稿中,盧卡斯把路克設定成一位老頭,把莉亞設定成十四歲的少女,而韓索羅的形象則是「一隻巨大的綠皮怪獸,沒有鼻子但卻有著巨大的鰓。」福斯電影公司的高層對這樣的作品感到困惑,因而不斷就時間與成本上對盧卡斯施加壓力。

今日的我們早就忘了當年第一部電影有多麼的陽春:酒館的外星人還沒製作完成、在片頭第一幕就攫取觀眾目光的巨大滅星者戰艦的實際長度還不到一公尺、死星內部其實只是同一個場景不斷重組使用。更悲劇的還在後頭,為了要讓葛利多(Greedo,被韓索羅射殺的倒楣外星人)說話時嘴巴能動,扮演葛利多的女演員必須用曬衣夾夾住自己的嘴和葛利多的戲服來做移動。就連傳奇的電影配樂家約翰.威廉斯都曾表示:「我還記得我當年對第一部電影的印象是,我認為不會再有下一部續作了。」(他也和每一位觀眾一樣,以為路克和莉亞會在一起,為此還替他們譜了一首《愛情主題曲》。)

無論真實世界的神話是源於何方,盧卡斯顯然已破解神話的秘密,並想出了一套鮮活的神話故事。當時的人們希望電影是能帶來值得信仰的事物,而不是無情地剖析那些早已使他們失望的信念。觀眾已受夠了「反英雄」,他們期盼看到一位真正的銀幕英雄。對此,盧卡斯也回憶:「在拍過《五百年後》,我理解人們其實並不在乎自己的國家是如何走向毀滅。我們必須重振觀眾的樂觀精神。」於是,《星際大戰》就像《美國風情畫》一樣,是一部滿是懷舊氛圍的作品,反映了美國人在越戰、尼克森水門案後對人世間真確與公正力量的集體想望,亦反映了觀眾對王者來歸的殷切期盼。但《星際大戰》不只講述了一個符合集體需求的故事,它還有著非常私密與個人的一面:電影講述了一位男孩踏上英雄旅程的故事。男孩必須導正父親的罪惡,掌握自己所擁有的神奇力量,並在這個過程中成長為男人。

《星際大戰》替我們帶來了一幅驚人且不可抹滅的願景。它想像了一個科技超級先進的世界,並勾勒了生活在那個世界中的樣貌。科幻作品往往很容易一下子就變得過時,變得庸俗而滑稽。只要看看《飛俠哥頓》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但是《星際大戰》沒有。盧卡斯與許多前輩電影人不同,他成功捕捉到一個有人味的科幻世界該長什麼模樣:平凡且日常,就和我們當下一樣。盧卡斯把鏡頭前的世界視作彷彿真的存在一般,利用大量的特寫鏡頭,並在多數時候避免採用視野寬闊的定場鏡頭來拍攝,彷彿是在拍紀錄片或新聞,而不是太空歌劇(space opera)。 第一次加入星戰演出的娜歐蜜・艾基(Naomi Ackie),將會在《天行者崛起》中演出一名叫作嘉娜(Jannah)的新角色,但目前還無法透漏她的戲分為何。不過,對於星戰的拍攝手法,她曾作出如下的表示:

「感覺非常的實在。電影中雖然有壯觀的場面,也有用念力移動物品等宛如魔法的超自然力量,但同時還存在著相當紮實與簡單粗曠的風格。所有東西都是又破又舊,看起來就像真的有人在這邊生活一樣。」

這樣的拍攝方式讓人覺得一切就像是真實存在的。你弱勢想像自己是生活在一個遙遠的銀河系裡,或許真的就會像電影所演的這樣。

當盧卡斯在1980年拍出星際大戰的第一個續集《帝國大反擊》時,他有些厚臉皮地替它加上了個「五部曲」的稱呼,並回過頭將《星際大戰》也加上了「四部曲」的標籤(以及曙光乍現這個名字),就好像把星戰電影當作某種其他人正在收看的老派連續劇一樣。也差不多就是在那個時候,盧卡斯開始談到要把星際大戰當作一個分為九部的史詩作品。所以當他在2012年宣布退休、並要把盧卡斯影業賣給迪士尼的時候,迪士尼隨即宣布想製作更多星戰電影這件事並不完全是異端之舉。2012年,盧卡斯才剛任命製片人凱薩琳.甘迺迪(Kathleen Kennedy)為盧卡斯影業的共同主席,而後者很快就找來了J. J. 亞伯拉罕來執導第一部後盧卡斯時代的星戰電影。這個狀況有點像是說,「天啊,請你再落一次雷吧!如果可以,這回請打在和上次一模一樣的地方吧。噢,還可以順便幫忙賺回我購買盧卡斯影業的四十億美金嗎?」(旁白:他行的。)

乍看之下,亞伯拉罕的首部星戰電影《原力覺醒》看起來有點像是對原作的精心致敬。就和《曙光乍現》一樣,《原力覺醒》也有一位住在沙漠星球的年輕原力敏感者。這位由黛西.蕾德莉(Daisy Ridley)飾演的主角名字叫做芮,她發現一個小機器人,裡頭藏著的祕密訊息對反抗軍(不對,現在該稱為抵抗勢力了)來說非常的重要。而就和黑武士達斯.維德一樣,此次的反派也蒙著黑面罩,只不過恰好是黑武士的孫子凱羅忍。由亞當.崔佛(Adam Driver) 飾演的凱羅忍,本來的名字叫做班索羅,也就是韓索羅和莉亞公主的兒子。反派還擁有一個能毀滅行星的武器,有點像死星,但遠比死星更大。這個武器也因此成為抵抗勢力的攻擊目標,抵抗勢力派出了X翼戰機,孤擲一注地發動攻勢。電影中甚至還有一個滿是外星人的酒吧。

不只劇情上宛如致敬,亞伯拉罕還堅持《原力覺醒》中的美感氛圍必須保持與經典三部曲一致。好比說,那些外星人必須有橡膠感,或有著犛牛般的頭髮,而不能有太重的數位感。如果可能的話,電影所要拍攝的任何東西,最好都是使用傳統的底片膠捲攝影機來拍攝,而不是用數位攝影機。這種傳統的做法就連盧卡司都早已棄而不用,他當年在拍前傳三部曲時就改用數位攝影機來拍攝。然而,有許多粉絲卻認為前傳三部曲這樣的拍攝手法相當地具有警世意味。亞伯拉罕或許是其中之一,他這麼評論道:

「前傳三部曲在拍攝上最為出名之處,就是它幾乎所有的場景都是在綠幕前拍攝出來的。這是盧卡斯自己想這麼做的,而結果也就和他所想要呈現的樣子一樣。但就我而言,我一直都比較喜歡經典三部曲中所呈現的樣子,因為我總是記得自己宛如置身於霍斯星的雪地、塔圖因星的沙漠,以及安鐸的森林,那些都很棒。只要你在這邊放個集水灌溉設施(vaporator),任何地方都能立刻變成星際大戰的場景。」

《原力覺醒》真正有意思的地方,就在於這部電影如何巧妙地讓盧卡斯原本的構想變得更加複雜。而這點也在萊恩.強森(Rian Johnson)所編導的《最後的絕地武士》中繼承了下去。在《絕地大反攻》結束後三十年的時間裡,新生的共和國變得志得意滿起來,並在政治上出現了停滯的情況。這導致第一軍團這個新興反動的帝國追隨者的崛起,我們將會在《天行者崛起》中看到更多有關第一軍團的起源故事。「這好比像阿根廷的納粹信奉者聚集起來,真的試圖要讓世界重回納粹時代。」亞伯拉罕解釋。而他的這個新發想,也改寫了星戰宇宙的既定法則:星戰的故事並未結束在伊沃克族慶典上的大合唱,歐比王和那些偷死星藍圖的波森人的犧牲也沒能換來和平。就連韓與莉亞都沒能繼續在一起。在這個新敘事裡,星際大戰變得有點不太像童話故事了。

就連頂著一頭羽毛剪髮型、宛如地方神靈般的路克.天行者也沒能逃過受挫的命運。他的絕地學徒就在他的跟前墜入黑暗面、變成凱羅忍,這件事使得路克的內心受到極大的打擊。這樣的安排呼應他導師歐比王的遭遇,歐比王也一樣無法阻止安納金墮入黑暗面、變成黑武士。但路克與歐比王不同,他沒法像歐比王一樣平心看待此事,也無法抱持同樣的耐心、安詳地在沙漠星球塔圖因等待下一位「天選之人」的出現。路克的罪惡感化為羞愧感,於是他躲了起來,不讓人找到。而這讓他的「天選之人」,也就是芮,必須花上《原力覺醒》的大半篇幅才找得到他。芮還得再花上另一部電影的時間,並在尤達大師的絕地英靈的幫助下,才能說服路克出山,說服路克延續絕地組織的火種。當星際大戰最初誕生在七○年代時,它看起來就像那個幻滅年代的解藥;但現在這個系列已步入中年,它得設法克服對自身的幻滅感。

喬納斯.蘇歐塔摩(Joonas Suotamo)飾演的邱巴卡、芮、安東尼.丹尼爾斯(Anthony Daniels)飾演的C-3PO,以及芬恩,正在等待拍攝一場沙漠追逐戲。

藉由先進的西斯拷問技巧,我已經獲取到一份有關《天行者崛起》劇情的第一手珍貴情報。那就是「共同標誌」(common emblem)。

飾演C-3PO的安東尼.丹尼爾斯(Anthony Daniels),是唯一一位曾經在九部電影中都出現過的演員,所以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透露箇中的洩密了。丹尼爾斯說,他很喜歡《天行者崛起》的劇本,但他也是直到開拍前的最後一刻才拿到。不知何故,當時的丹尼爾斯說他一直無法記住他那部分的台詞。「我腦中一直無法記住我的第一句台詞!」丹尼爾斯哀鳴,他本人的性格就像C-3PO一樣,「被設定成」迷人且滔滔不絕。「我說不出口的台詞其實只有四個字:『共同標誌』。共同標誌,共同標誌,共同標誌,我可以把這句台詞說個上千遍,直到我太太都會背了,我都還是說不出來。」

幸運的是,C-3PO的嘴部並不會真的移動。所以丹尼爾斯可以等到後製的時候再把台詞加進去。無論如何,這總歸是一條獨家消息,雖然我也不曉得「共同標誌」(common emblem)是什麼意思(而且我百分之百確定劇組在電影殺青前會再改變台詞,所以這則獨家消息屆時可能會變成假新聞)。丹尼爾斯告訴我,C-3PO會在《天行者崛起》中做出一些讓大家驚訝的舉動,但他不肯告訴我到底是什麼。「C-3P0保持低調與冷靜,這看起來並不像他突然決定要這麼做,但是嘛……」丹尼爾斯繼續賣關子。

劇組中僅剩的另一位老兵是比利.威廉斯(Billy Dee Williams),他飾演富有領袖魅力的藍道.卡瑞森。今年八十二歲的他,幽默風趣依舊不減當年,更增添了分威嚴與沉穩。人們常常記得藍道當年在《帝國大反擊》與黑武士勾結並出賣老朋友韓索羅的事情,卻往往忘記了他在《絕地大反攻》時已挽回了自己的形象。威廉斯花了整整四十五分鐘和我說這件事,他替藍道的行為辯駁說:「藍道是位倖存者,那場交易只是一種權宜之計。你知道的,他被迫落入某種他也不樂見的情境,而他總得嘗試看看該如何和黑武士這個半人半機器的對象打交道……而且,也沒人因此而死啊?」威廉斯補上最後一句,他帶有點厭倦的氣息,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花上太多時間替一位虛構角色的行為辯護。

BB-8正看著劇組工作人員擦亮C-3PO。丹尼爾斯是唯一整個系列九部電影都有參演的演員。

同樣還存在的老角色包括邱巴卡,但在戲服底下的演員已不是同一位。原本飾演邱巴卡的演員彼得.梅休(Peter Mayhew)是一位溫文有禮的巨人,身高高達221公分。原本在倫敦的醫院擔任醫護工的他,在星際大戰的試鏡中被盧卡斯相中,出演邱巴卡一角。梅休在演完《原力覺醒》後退休,並在今年四月底與世長辭。接替他出演邱巴卡的是一位叫喬納斯.蘇歐塔摩(Joonas Suotamo)的新人,他曾經是芬蘭的職業籃球員,夢想著有朝一日能成為演員,卻總是受苦於他212公分的身高。蘇歐塔摩回憶說:「當我第一次見到梅休時,他說我有點太瘦了。他和我講邱巴卡在電影中各種動作的意義、這些動作的由來與背後的原因。」如今,蘇歐塔摩已經在四部電影中飾演過邱巴卡一角,我沒看過比他更享受於其中的演員了。「我非常像是在與基頓(Buster Keaton)或卓別林(Charlie Chaplin)共演一部默片時代的電影,邱巴卡就像默劇中會有的角色,而我猜這樣的極簡風格就是這個角色吸引人的地方吧。」

對於《天行者崛起》,我們還知道些什麼呢?我們可以八九不離十地推測,抵抗勢力和第一軍團之間即將上演一場最後的大決戰。這對好人那方來說無疑是個沉重的負擔,因為在《最後的絕地武士》裡,他們僅剩下很少很少的一小搓倖存者。抵抗勢力將要面對的是僅在克瑞特之戰(Battle of Crait,電第八集最後的大戰)蒙受小小損失與象徵性失利的第一軍團,而且我敢肯定第一軍團這回已經記取了前八部電影的教訓,應該不會再搞出什麼超級武器出來。帝國建造的兩顆死星都被毀了,第一軍團也已經失去他們在《原力覺醒》中的超級武器(弒星者基地)。他們總不會再犯一次同樣的錯誤吧(其實他們已經至少犯了三次)。

但真正事關重大的並不是第一軍團會用什麼武器,還有遠比這更重要的事,宇宙級重要。根據電影相關的知情人士表示,《天行者崛起》將會替長達千年之久的絕地、西斯之爭,帶來最終的高潮。

芬恩與他的新盟友嘉娜,後者由娜歐蜜.艾基(Naomi Ackie)飾演。兩人騎著耐寒的馬狀外星生物 Orbak,正率軍對第一軍團發起衝鋒。「身為星際大戰的一份子並從內部看到拍攝的過程,真的是一件極度夢幻的事情。」艾基回味道。

「九部曲標題《天行者崛起》裡的天行者是指誰?」已成目前為止粉絲間最熱門的猜測。因為根據目前的劇情進展,還能夠「崛起」的天行者也沒剩下幾位了。莉亞將軍是一個可能,畢竟身為前公主的她是路克.天行者的親妹妹。但飾演莉亞的嘉莉.費雪(Carrie Fisher)已在2016年過世了,還有辦法這樣演嗎?對亞伯拉罕個人來說,嘉莉的離去是個深深的傷痛,並替他的電影製作帶來嚴峻的挑戰。他的故事不能沒有莉亞,但他又不想用數位CG來製作虛擬的替身腳色,而盧卡斯影業顯然也絕不考慮換人演的可能。

然後,一件奇妙的事情發生了。亞伯拉罕想起嘉莉還留下一些當初拍《原力覺醒》時未使用的毛片。這些片段大部分都還未出現在電影中過,他於是將這些毛片挖了出來。「每當講到這件事的時候,很難不讓自己聽起來像是某種信奉宇宙神靈的瘋子;但我總感覺我們突然對這件不可能解決的事情有了答案。」亞伯拉罕表示。依靠這些舊的鏡頭畫面,他開始繪製他的分鏡與劇本,重新讓莉亞公主的台詞能夠符合新的劇情脈絡。他根據嘉莉在片段中的打光重新配置了燈光效果。一點一滴地讓嘉莉的畫面能夠融入新的電影裡。「這樣做是有點不尋常,有點像是利用左腦與右腦或文氏圖那樣的方式,來釐清我們能夠如何根據我們所擁有的線索來創造謎題。」亞伯拉罕補充。嘉莉的女兒,比莉.盧德(Billie Lourd)也曾在後傳電影中出現,飾演抵抗勢力軍官康妮克斯中尉。在拍攝九部曲的時候,導演本來想將盧德的戲份徹底刪除,以免勾起她對母親的難過回憶。但盧德不想,她希望能留在這部電影中。亞伯拉罕同意了,他說:

「於是乎,我們就有了她和嘉莉互相交談、接觸的橋段。而在片中某幾幕有嘉莉的鏡頭當中,我真的感受到一點神祕與靈性的感覺,就像典型的嘉莉一樣。儘管我此前從未想過,但這也表示此一做法是成功的,因為如果嘉莉還在世,就真的會是像這樣的演出。」

而除了莉亞,另一位現仍倖存且擁有天行者血脈的角色(至少就我們目前所知啦)便是莉亞的兒子凱羅忍,同時也是路克那墮落的前絕地學徒。凱羅忍似乎從未真正感到快樂過,但這事仍有好轉的跡象。在《最後的絕地武士》的結尾,凱羅忍已控制了第一軍團、殺害了他的生父韓索羅,並活得比路克和史諾克這兩位他學武之路上具有父親形象的導師還要長壽。迪士尼內部的知情人士還透露,謠傳已久的「忍武士團」已確認會在《天行者的崛起》中登場。飾演凱羅忍的亞當.崔佛也同樣透露道:

「還有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也會需要處理,那就是凱羅忍與芮之間曾經建立過的那種近似於羈絆的連結。凱羅忍會選擇繼續這段關係嗎?還是他認為這段曾成形過的友情已隨著芮在《最後的絕地武士》最後的離去而結束了?」

攝影師柯林.安德森(Colin Anderson)正在預備拍攝丘巴卡、BB-8與芮的這場沙漠追逐戲。

在星戰電影中,黑暗常伴隨著恐懼而來。對凱羅忍的祖父安納金.天行者來說,他的恐懼是害怕失去母親與妻子。而凱羅忍自己的恐懼是什麼呢?雖然凱羅忍就和黑武士一樣傾向於隱忍自己的情緒,但在經歷過《原力覺醒》與《最後的絕地武士》兩部電影後,我們好像尚無法輕易斷定凱羅忍到底在恐懼什麼。他異常地依戀過去,因此替他祖父打造了一個神壇;但與此同時也受到過去的折磨。於是他在《最後的絕地武士》中才對芮說道:「讓過去消逝吧,徹底扼殺也在所不惜。只有這樣你才能實現自己的天命。」

我們或許能夠推測,無論是什麼正在侵蝕凱羅忍的內心,都想必從他童年就開始了。也許當全銀河系最酷的兩個人的小孩並不如表面上看來得那麼有趣。崔佛顯然有嚴謹地想過這個可能性。他就曾指出,韓索羅與莉亞看起來雖然很酷,但他們倆人所癡迷的生活方式(走私或起義)使他們無法投注太多心力在小孩身上。崔佛還認為,與芮不同的是,在極大壓力與期待之下長大的凱羅忍,從未有機會來一趟正面的自我發現之旅。「在這種情況下你要怎麼與他人形成友誼?你又該如何理解友誼的重量?如我你身邊沒有人可以引領你,或是清楚告訴你何謂正途,你就很容易走歪。」崔佛說。根據星際大戰宇宙的情感邏輯(同時也是我們現今世界的邏輯),凱羅忍將會要面對自身的過去,面對自身的恐懼(無論恐懼為何),不然就會被自身的過去與恐懼所毀滅。

盧卡斯時期的星戰電影傾向於遵循天行者家族的血脈枝葉,天行者的個人冒險傳奇便成了銀河系的縮影。然而,後傳三部曲稍微拓寬了這個空間,把主軸放在新世代的英雄身上。於是我們有了芮這位主角。根據知情人士的說法,芮的絕地訓練在《最後的絕地武士》後有了很長足的進步、幾乎已可以出師。若考慮此點,那麼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從頭開始重建整個絕地組織。畢竟,就我們所知她已是最後的一名絕地武士。

如果凱羅忍在《天行者崛起》中沒法獲得救贖,那麼芮想必就會成為最後打倒他的那個人,哪怕他們曾經有過一段情愫。他們這段感情大概是後傳三部曲中最近似於韓與莉亞那般倒楣的愛情故事了。知情人士再次表明,凱羅忍與芮的原力連結遠比我們以為的還要深。他們是獨一無二、最適合互相理解的對象,但同時也是在各方面都完全相反的對象。凱羅忍執意拒絕他的家人,而家人卻恰好是芮最渴望的。飾演芮的黛西這麼說:

「我想芮有部分的想法或許是,老兄,你天殺的擁有一切,你擁有一切。這是我在片中扮演芮時最為困擾的問題。凱羅忍擁有一切,卻不好好珍惜。」

在這個歷史性的一刻,比利.威廉斯(Billy Dee Williams)飾演的藍道重新駕駛千年鷹號。波、丘巴卡、BB-8、D-O等人也加入他的行列。「他是位倖存者。」威廉斯這麼評論藍道。

根據網路上未經證實的粉絲理論,芮也有可能是片名「天行者」的潛在候選人,也許是某種有關於她祖先的驚人的展開。(我也必須聲明,同樣有未經證實的網路理論指出,所謂的天行者很可能指的是新登場的原力使用者,而他們的崛起將取代舊有的絕地。但這些理論都未經證實。)

芮似乎已準備好面對一切,或至少沒有人能準備得比她更好了。在芝加哥一座漂亮的飯店裡,黛西一邊吃著美式酪梨吐司一邊說道:

「前導預告最開始的那一幕很棒,我認為那在視覺上很好的展現了芮目前的狀態:她自信、沉著,也不再那麼恐懼。她仍肩負很大的壓力,但不再是被強迫而生的負面壓力。如今的她已無須被迫面對一切,因為她終於在人生旅程中找到值得專注的焦點。」

「專注」這個詞能夠很好的形容當時的芮:我們能在預告的畫面中看到芮那戲劇性的眉毛,如何因全神貫注而化為極銳利的箭頭。我曾問黛西,當她扮演芮並使用原力的時候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黛西回答:「我想像眼前的一切宛如真實存在。當我在《最後的絕地武士》最後一幕中抬起巨石,我就真的想像那些岩石在移動。然後我就會有種『天啊,我做到了!』的感覺。但當然啦,那些石頭都是用繩索串起來的,所以其實我沒能真的移動它們。我只是想像自己能夠真的做到這件事。」聽起來,畫面中的芮之所以能顯得如此專注,正是因為黛西當時就是這麼的全神貫注。順帶一提,黛西說的這一幕,再次示範了星際大戰不使用數位特效的傳統:他們用真的石頭來拍攝。「那一幕的效果真的很驚人,讓我想到嬰兒床上的那些活動吊飾。」

在暴風之中,凱羅忍與芮試圖用光劍對決來分出勝負。他們的原力連結(崔佛稱之為某種羈絆)將會發揮比之前所展現的更深層的影響。

還有芬恩,這位叛變的風暴兵是由滿是熱忱的約翰波耶加飾演。散發滿滿能量的波耶加,本人操著一口南倫敦口音,與芬恩在電影中的美國口音不同。某種程度上來說,芬恩在劇中已經歷經了完整的角色成長曲線:他打倒了昔日的長官法斯馬隊長,面對了自己身為第一軍團的過去,並重拾了勇氣和道德良知。過去的他很容易在危急時刻陷入恐慌,甚至會想主動開溜,但他在克瑞特之戰時已經證明了自己可以克服難關。「芬恩在第八集最初還無法確定自己到底該不該為了抵抗勢力而戰,但我想他已經在克瑞特之戰做了決定,成為抵抗勢力中活躍的一份了。」波耶加說。(劇組成員通常都會用第幾集來簡稱星戰系列的作品,例如第四集就是最老的《曙光乍現》,第七集就是《原力覺醒》。)

儘管芬恩已在效忠的陣營上做出選擇,但還有一個地方也需要他做出抉擇:他的感情。就像波耶加在今年的星戰慶典上所說的:「芬恩還是單身,而且他想脫單。」在過去的兩部電影中,我們可以看到芬恩的情感擺盪在芮與蘿絲之間。凱莉.瑪莉德蘭(Kelly Marie Tran)飾演蘿絲 .緹克(Rose Tico),她是抵抗勢力的技師,曾在第八集的最後大戰中親了芬恩一下。就芮與蘿絲來看,後者似乎對芬恩是比較好的選擇。她不只在電影中阻止了想要逃跑的芬恩(幫助芬恩克服自身的懦弱),還在克瑞特之戰中救他一命。而且根據星戰系列過往的慣例,當絕地武士牽扯到感情問題時往往會有很不好的結果(編按:安納金躺著也中槍)。凱莉是星戰電影中第一位亞裔美國女性,她在電影上映後受到各式各樣種族主義與性騷擾的網路霸凌。但她走過來了,並為此受到部分粉絲的喜愛。當凱莉在芝加哥的星戰慶典中登台時,粉絲報以非常熱烈的歡呼與掌聲

除了芮和芬恩,新世代的英雄還有一位波.戴姆倫(Poe Dameron)。波有著無法預料、不按牌理出牌的特質,但他必須克制住自己意氣用事的衝動,因為他即將成為抵抗勢力的領導者(在克瑞特之戰後,抵抗勢力已嚴重缺乏將才)。事實上,有部分的角色轉變已可以在第八集最末所看到。而在第八集的一年後,我們將能在《天行者崛起》裡看到波蛻變過後的模樣。飾演波的伊薩克透露:「你會在這部電以中看到過去沒能看過的波,他在過去一年來已經有了些轉變。在過去的兩部電影中,波看起來有點像是孤狼,單打獨鬥且格格不入。但現在他已經成為團體的一份子,他們現在會一起出任務,與戰友們也有更密切的互動。」就和愛情一樣,友情一直都是星際大戰中很重要的元素。而在第八集的結尾,我們也終於首次在後傳三部曲中看到芮、芬恩與波三人齊聚一堂,讓人非常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天行者崛起》也引入了些新角色,像是小隻的輪型機器人迪歐(D-O)和身形比較大些、長得像是香蕉蛞蝓的外星人克羅德(Klaud)。除此之外, 娜歐蜜.艾基(Naomi Ackie)、凱莉.羅素(Keri Russell)、以及 理查.格蘭特(Richard E. Grant)等演員也全會加入本集的劇組陣容。儘管目前我們幾乎還不知道他們會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但我想對這些初次加入這個大家庭的新演員來說,突然要置身於星際大戰這個龐大的世界中,想必是個令人眼花撩亂的體驗吧。艾基分享她的經驗說:

「當我們在拍片時,我會找一天走過倫敦的街道,並試著看看自己能否完全忽略任何有關星戰的元素。我發現根本沒辦法,是真的沒辦法。所以能身為星際大戰的一份子並從內部看到拍攝的過程,真的是一件極度夢幻的事情。」

帕桑納星球上的原住民 Aki-Aki是由約旦的當地人所飾演。

事實如此,星際大戰正變得越來越無所不在。這個系列在盧卡斯時期就已是個龐然大物,但盧卡斯當時仍是把星戰當作某種私人的家族企業在經營。盧卡斯能自行決定要不要拍新的電影而無須對任何股東負責,只要對自己的謬思女神負責即可。但星際大戰在迪士尼時期的拍片節奏則完全是另一回事,它的商業取徑讓盧卡斯當年的做法顯得老派,老派得令人懷念。從1977年到2005年,盧卡斯影業在這二十八年的時間裡面總共只拍了六部星戰電影。反觀迪士尼時期的星戰,只在短短五年來就已經拍了五部電影了。對此,盧卡斯影業的總裁凱薩琳.甘迺迪也特別談了談她的想法:

「我想迪士尼對星際大戰這個系列有著更大的期待。但即使如此,我想迪士尼仍然相當敬重星際大戰的本色。打從最初迪士尼有計畫要拍新的星戰作品時,我就和迪士尼討論說,在今天的商業模式看來,盧卡斯原本用來講述這系列故事的拍片方式其實是有一定脆弱性的。因為這個故事對粉絲來說,意義是如此的重大,你不可能用某種生產線的方式去述說新的故事。你必然就不能像漫威一樣,挑選幾個角色然後就把他們拓展成一個新的系列。星際大戰與漫威不一樣,這個系列需要用不同的方式來發展。」

我們或許可以在《星際大戰外傳:韓索羅》的票房表現上看到這樣的脆弱性。儘管這是一部相當優秀的星戰電影,但它在2018年的票房表現欠佳,僅在全球拿到四億美元的票房。而根據電影產業的估計,這樣的票房使《星際大戰外傳:韓索羅》成為星戰史上首部賠錢的作品。對於這樣的結果,迪士尼溫和且堅定的做出了回應:他們決定踩剎車。迪士尼宣布,直到2022年聖誕節前為止,都不會再有新的星際大戰電影。而這一個未來的星戰三部曲電影計畫,首集暫定將交由《冰與火之歌》的製作人搭檔大衛.貝尼奧夫(David Benioff)與 D. B..魏斯(D. B. Weiss)執導。但官方目前尚未對新作的內容有任何表示。原先曾計畫將由星戰八導演萊恩.強森發展的另一個三部曲,同樣也未有下文。

儘管星戰電影的進度放緩,星際大戰仍舊持續佔據各大娛樂媒介。除了電玩遊戲、漫畫、小說、卡通動畫與一箱箱各式各樣的商品,我們已確定迪士尼正在自己的串流影音平台「迪士尼+」上籌備兩部星戰的真人版電視影集。一部是確定會由《鋼鐵人》導演強.法夫洛(Jon Favreau)執導的《曼達羅人》(The Mandalorian),另一部片名尚未公佈的影集則會以《俠盜一號》中的卡西恩隊長為主題。而除了電視影集,星際大戰還發展了VR遊戲。我自己就玩過星戰VR遊戲《不死維德》,該遊戲由《黑暗騎士》的編劇大衛.高耶執筆與製作。還有,迪士尼即將在今年五月底於加州開張全新的星際大戰主題樂園「星際大戰:銀河邊緣」(Star Wars: Galaxy’s Edge)。在這座斥資十億美元、占地超過一萬七千坪的龐大主題樂園中,你可以走進等比大小的千年鷹號、親身感受宇宙飛行的感覺,體驗被第一軍團抓住的劇情。你還能在酒館中喝到著名的藍色牛奶雞尾酒(雖然叫做藍色牛奶,但它其實並非乳製品而是酒精飲料)或是可口可樂的新產品,可口可樂這回獨家用BB-8造型打造了全新的瓶裝可樂。接招吧,玩具總動員樂園。「銀河邊緣」將會遭過你而成為主題公園史上最大的單一主題樂園。你將能在兩座迪士尼樂園中玩到「銀河邊緣」,除了加州迪士尼樂園外,佛羅里達的迪士尼世界也將在今年八月開始能讓人體驗「銀河邊緣」。

看到這裡,你或許已能明白,星際大戰在盧卡斯時期總是微微的在踩著剎車,我們總是有些期望能看到盧卡斯推出更多星戰相關的產品(無論是電影還是主題樂園)。現在換上迪士尼主導一切,我們將能真正發現星際大戰的潛力是有多麼的巨大。

作曲家約翰.威廉斯正在錄製最新一集星戰的樂曲,他將會融合到過去四十年來他所曾運用過的各種主題來譜寫。他當年曾以為「不會再有下一部續作了。」

當人們說到新的星際大戰電影時,總是傾向強調自己有多麼忠於舊作。但我們比較不容易聽到他們說,新電影到底和舊作有哪裡不一樣。像《天行者崛起》這樣的作品,又該在保持自身與過去連結的同時,又能融入2019年現今的時代精神呢?無論星際大戰本身從1977年到今天是否有改變,至少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已發生了深刻的改變。凱薩琳對於這樣的變化是這麼說的:

「我們覺得自己不再天真了。那股當年在七○年代猶存的單純天真感,在今天已不復存在了。我認為這樣的轉變能夠在我們說故事的方式、拍片方式,以及觀眾回應故事的方式中看到。電影必須給人不一樣的感受,因為我們已今非昔比。」

做為一個人或是做為一名觀眾或,我們如今已知道很多自己當年所不知道的事情。舉例來說,過去我們可能不會覺得喜歡黑武士有什麼問題。因為他雖然是邪惡的反派,他仍舊是個酷斃的角色。他在角色形象上原本所代表的法西斯主義,更像只是某種來自遙遠過去的傳聞。然而,法西斯主義在今天再度崛起。這讓第一軍團的劇情看起來就像有先見之明一般的真實,而這同時也提醒著我們,法西斯主義在現實生活中一點也不酷。凱薩琳接著說道:「我們必須讓人感受到與看到邪惡,知道它是真實存在的。而這樣的邪惡對當下的意義可能並不像1977年那樣涇渭分明,當年畢竟距離二次大戰已久,人們已能跳脫二戰時期的敏感性,黑白分明的看待片中的邪惡。」在星戰宇宙中,黑暗與光明理論上應該要能互相平衡,但在現實世界中,它們的樣貌往往徹底模糊不清,遊走在在道德上模糊的灰色地帶。

改變也帶來解放的契機。星際大戰無須凍結在過去的時空,它需要的是改變,因為如果不改變這個系列就會走向消亡,變得像《飛俠哥頓》一樣遭人遺忘。對導演亞伯拉罕來說,改變意味著他必須跳脫陰魂不散的喬治.盧卡斯(盧卡斯當然還活得好好地,但你懂我的意思)、擺脫他的制約。亞伯拉罕無法再繼續模仿盧卡斯的電影給人的印象,因為他就不是盧卡斯,他是亞伯拉罕。在某些時刻中,亞伯拉罕必須做出自己的風格。

《天行者崛起》或許就是這個時刻。導演亞伯拉罕坦承:

「我在拍第九集的時候採用了與第七集不大一樣的方式。我過去在拍《原力覺醒》時,覺得有必要用過往星戰之所以吸引人的方式來呈現星戰,所以我盡己所能地在《原力覺醒》中重現星際大戰給我的感覺。」

這回,事情有了改變。無論是在攝影機的角度、燈光效果和劇情上,亞伯拉罕都做出了不同以往的決定:

「這有點點像是變節,你懂嗎?有點像,『管他的,我打算做那些我認為正確的決定。』不是因為這麼做符合盧卡斯的傳統,而是因為這樣做是正確的。」

亞伯拉罕的星際大戰在很多細小的環節上都不同於盧卡斯的原作,但最突出的或許是這一點:新電影看待歷史的方式與盧卡斯不同。盧卡斯的星際大戰電影深深沐浴在舊共和時期恬靜且燦爛的餘暉之下,沉浸在過去更文明的時代裡。但新的星戰電影不一樣,它們少了分念舊與對過去渴望,卻多了份對未來的許諾。亞伯拉罕解釋道:

「這個新三部曲講述的是新世代的年輕人,講述他們如何面對前一代人所遺留的恩情與罪惡。我們的主角們是否已經準備好去面對這些難以言喻的邪惡?去面對父輩的罪惡、前人成就偉大事業的智慧,以及前人所曾犯下過的暴行?他們準備好了嗎?他們從過去學到了哪些事情?這個系列的焦點不再是宏大史詩,不再是恢復往昔的美好年代,而聚焦在如何保有一份自由意識,拒絕成為那個壓迫的人。」

馬克.漢彌爾(Mark Hamill)飾演的路克與R2-D2。各方都在瘋狂猜測究竟誰才是片名中那位「崛起」的天行者。而這位人選又將如何反映今日的世界自1977年星戰首次上映以來的變化呢?

新世代的角色們不像當年的路克與莉亞,有著那麼多與過去時代的牽連。他們的長輩不是摧毀舊共和的人(編按:安納金再次中槍),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們的父母是誰。他們太過年輕,帝國不曾存在於他們的記憶中。他們只是來清理前一代人所遺留下來的爛攤子,替前一代人錯誤決策善的災難性後果來後,並試圖活得久一點以看到未來的曙光。這有讓你聯想到今日的時空環境嗎?會不會現在也有一代人,正在某處擔心著自身的決定會對未來世代造成影響?星際大戰從不是、也或許不該是灌輸政治觀點的工具,但套句科幻作家娥蘇拉.勒瑰恩(Ursula Le Guin)的話:偉大的科幻作品從不是關乎未來,而是現在。

如我你想要的話,你甚至可以把星際大戰後傳三部曲的劇情當作是一種隱喻,隱喻拍攝這三部曲電影的過程。事實上我原本已經準備好把我這個過度腦補且相當後設(還十分挑釁)的點子和亞伯拉罕分享,但結果證明我不用多此一舉了。因為亞伯拉罕自己就搶先了我一步,他說:

「我對這部電影劇情的構想,有點像是我製作這部電影時的心路歷程。我手上繼承了一切,有很棒的東西,有良善的智慧,還有很多有好也有壞的事物。而如今的我帶著這些傳承來到終局,問題在於,我們是否已掌握了足以成功的條件?」

凱羅忍徹底搞錯了,你既無法喚回過去、成為自己的祖父,你也無法扼殺過去。你能做的就是與過去和解,從中學到教訓並繼續前行。亞伯拉罕對星際大戰這個系列也是這麼做的,而抵抗勢力也必須如此。如果真的要讓這個傳奇系列畫下句點,他們都需要與過去和解,從中學習並繼續前行。因為,我們以前也曾迎來這樣的時刻過,我們曾看著一群雜亂的反抗軍戰士擊敗了一個「科技法西斯」式的帝國,並以為從此就能天下太平。然而,這樣的狀況畢竟沒能持續太久。同樣的道理也適用在絕地與西斯的鬥爭上。要真正結束這個故事,讓它徹底完結,就會需要想出一個能永久戰勝黑暗面的方式。對抵抗勢力的主角們而言,過去充其量只能說是不完美的,而現在則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然而,未來就在他們的眼前。而這一回,他們總算有機會讓一切變得更好。

《浮華世界》同時也釋出了兩支短片,一支是導演亞伯拉罕的拍攝花絮〈On Set Exclusive〉,另一支〈Everything We Know About Star Wars Episode 9〉則可視作本文作者葛羅斯曼對全文之重點摘錄。

後記:

這真的是一篇爆炸長的文,有很多有趣的切入點,值得好好分析。最後,本文譯筆還有待進步,難免有理解錯誤之處,還望有心之讀者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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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h Han Hung
Jonathan War Room

喜歡閱讀戰史與揮舞光劍的貓奴一枚,相信感動是書寫與閱讀的泉源,現職是書籍助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