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到只有音樂的角落——艾怡良《說 艾怡良》

Wei
DEB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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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min readMar 29, 2017
艾怡良《說 艾怡良》專輯封面。(圖片來源/SONY MUSIC)

靈魂與文字交纏

艾怡良是非常值得期待的女聲,不僅嗓音有辨識度,詮釋歌曲的方式更是細膩,她2015年詮釋了五月天的〈如煙〉,截然不同的風格完全襯出她的嗓音與細膩情感。從她超級偶像時期,我就很喜歡她的〈Mercy〉,好像也是她的成名作;而在這幾年間,她也挑戰了許多選秀節目的舞台,但是後來決定休息,專心致志於自己的作品。

她一直以來也都有嘗試創作,從初試啼聲的專輯《如果你愛我》,〈Mental Girl〉就是參與詞曲創作;到了第二張《大人情歌》的〈上流玩法〉更是獨挑大梁,擔當了詞曲創作,這首歌真的不能僅用驚艷形容,原來騷靈女王也可以有這種風格,甚至在她身上是毫無違和感的。其他還有〈我不知道愛是什麼〉、〈大人情歌〉、〈哈囉〉的作詞,〈光榮〉的詞曲創作。

即使自己創作的比例在《大人情歌》這張專輯大幅增加,當初我只覺得是一位對音樂非常有想法的女歌手,但是創作方面似乎像A-Lin一樣是偶爾交出幾首,從未料想過她會《說 艾怡良》一樣,完全是她一個階段的日記。

文字溫度游刃有餘

《說 艾怡良》是艾怡良的第三張專輯,這張專輯跟以往有很大的落差,因為她包辦了幾乎整張專輯的詞曲。至於為什麼會叫「說」,甚至把自己名字放進專輯名稱呢?艾怡良說道:

我想像這是一張跟聽眾很靠近的專輯,我們一起坐下來,聊聊關於愛的這些、那些,聽聽我的生活觀察,彼此分享。

到這邊一定要提一下她的作詞。她的詞非常精彩,看不到一絲媚俗,一字一句都是從她獨特的角度去篆刻的,也能完整表達她的經歷與想法。

在這張專輯以前,她就有為阿密特寫了〈你想幹什麼〉的詞。大家都知道阿密特主要是走搖滾、放浪不羈,甚至有一點憤世嫉俗,而艾怡良的這首詞不僅個性到味,每一段落的歌詞都以批判的方式,毫不留情地表達她的不屑。

他捧著鈔票 說他很古典
她大聲尖叫 表示她熱血
願打願挨 都各有版面
怎麼看 怎麼狼狽為奸

沒想到光是介紹艾怡良跟她的作品就寫了這麼長的篇幅⋯⋯。我認為她是一位大器晚成的歌手,而從這張《說 艾怡良》,就是要世人引頸期盼這位富有知性的騷靈女王。

《說 艾怡良》的專輯照片。(圖片來源/SONY MUSIC)

「愛」與「逃生」

我還是想囉唆一下專輯的精神。這張專輯主要都是圍繞於「愛」與「逃生」 ,2016年還有一張專輯也是在講逃生,就是魏如萱的《末路狂花》,但兩種逃生精神不同,魏如萱是「當日子東倒西歪、到哪裡都是死巷,為自己,快逃!」,而艾怡良的「逃生」是什麼概念呢?她提到:

我不再與世界對抗了,我想帶著與我最親近的人一起逃生,去過我們想要的生活。

接下來,終於要進入專輯了。一起坐上三等車廂的A32,一起逃離世界43分鐘吧。

作詞/艾怡良
作曲/周興哲
編曲/黃少雍

「說」的demo原本是抒情慢歌,在經過製作人陳建騏巧妙改造之後編曲加入電音元素,變成一首流行時尚感十足的電氣情歌。我本身就滿喜歡聽電音,這首歌算是滿直接就打到我的。這是艾怡良首度與周興哲合作,這兩位的音域意外地挺合的,周興哲demo的音域改都不用改,就是艾怡良的音域了。

近幾年女歌手好像都有挑戰低音的跡象,徐佳瑩的低音是細膩、呢喃,蔡依林的低音是更為理性,而艾怡良本身就常用低音演繹,她的低音真的會讓人雞皮疙瘩。不過這首歌的音域好像僅有在最適音域內,沒有特別用低音詮釋。關於這首歌,艾怡良也提到了關於填詞方向:

Eric原本demo中的英文歌詞想表達的是專注的愛,所以我填中文詞的時候就往這個方向寫。我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大眾情人類型的人,所以如果找到一個會好好愛我懂我的人就別放手,對我來說就像亡命鴛鴦,世界末日到來只剩我們兩人的感覺。

我覺得這首歌非常浪漫,但是也不是那種甜蜜告白情歌,而是透過「說」最直接地表達愛意,「說」他的承諾。

那飛蛾 圍著火炬
一如 我遇見你 萬物都自有定律
讓困惑的生命 都找到暖意
就看著我 別放棄我
世界寂寞 至少我們能做到
永遠都不放開手
當一切到了盡頭 當我們累得不能動
你說 你說 你說
會用盡全力保護我

當人群不再晃動 當音樂終於放弱
我說 我說 我說
會陪著你直到最後

〈寂寞無害〉的手寫歌詞。(圖片來源/妞新聞

寂寞無害

作詞/張簡君偉、艾怡良
作曲/張簡君偉
編曲/JerryC

〈寂寞無害〉說的故事非常明顯,從一開頭的「成全我最愛的男孩/我想這就是勇敢」到副歌的「感情裡總有個人會落單/痛著痛著就習慣」就可以知道,是關於失戀,而對方也有新對象的故事;但這真的不是表面上的祝福,而是按著自己傷口,假裝自己很優雅,但謊話說久了,從隱隱作痛到劇烈疼痛。

這是一首比較傳唱度取向的歌,從張簡君偉、JerryC這兩位在華研音樂交出無數好作品的老師就能看出來,像是張簡君偉就寫了田馥甄的〈愛著愛著就永遠〉,JerryC則是寫了田馥甄的〈小幸運〉。

延續了上一張的〈我不知道愛是什麼〉,這首歌聽也知道,絕對會在KTV成為熱門點播,但她還真第一次挑戰這麼激昂的K歌。這種歌曲都要避免情緒太過頭,在情緒方面必須更加小心拿捏,不過她的鋪陳跟語氣,從一開始的假裝優雅,到C段開始的失控,儘管看似合理,但副歌歌詞本身就有點歇斯底里,三次演繹的口氣卻像隨時間推移、三個階段的失戀,我覺得恰到好處。

〈我們的總和〉MV畫面。(圖片來源/SONY MUSIC)

我們的總和

作詞/艾怡良
作曲/艾怡良
編曲/董運昌

這首歌剛問世時引起滿大的迴響,一把吉他配上艾怡良的聲音,就如同她的專輯理念一般:「我們一起坐下來,談談那些關於愛的事情」。到了這首歌,她反而不「說」了,而是獨自揣測對方心理,並嘗試用理性的角度去歸納出對方的想法。

時而進展 時而退縮
誰丟出這個複雜無解的習題
紙簍裡囤積許多錯誤 嘗試睡去

〈我們的總和〉是這張專輯的首波主打歌,讓我驚訝的是,這首歌除了走心以外,這麼高質量的詞曲,竟然是由艾怡良一手包辦的。我覺得她營造氣氛的手法很高明,她的歌詞其實帶有文青的「傲氣」,不願臣服於主流、能廣受迴響的文字框架,而是另尋一個特殊的角度。

你的過往 我停滯 減掉自己
字裡行間 乘幾年 好多風趣

從來沒人能完美闡述 得到總和
對我來說 仍然美麗
也不妄想能找出證據
誰愛著誰 出版成品

我們被告知 錯誤是種必經 盡量刪去

如果要說的話,這首歌的文字乍看之下較為冰冷,尤其又加上了一些數學的術語,儘管不算太艱澀但更為抽象;但歌詞的內容其實充滿著溫度,像是靠在床邊,冷靜地寫下自己的推測,但是怎麼推敲出來,都會被腦中的另一股感性否定,繞了好幾圈又好像回到原點一般。儘管是以理性取向,卻從一開始就是以感性為出發點,我覺得很有意思。

空頭支票

作詞/艾怡良
作曲/艾怡良
編曲/詹賢哲

這首充滿西部牛仔風格的歌曲,反覆出現的口哨是柯智棠吹的,我想大概是專輯製作人陳建騏所牽的線。而我這才發現,至今寫了四張專輯的樂評,有三張就是陳建騏老師製作的⋯⋯。

聽到這裡,其實不難發現艾怡良不依循商業唱片的邏輯,多麼撕心裂肺「說」她的過往,而是走進她心中的「妄想」,妄想在這種時候要怎麼逃走、怎麼優雅地逃走、怎麼帶著聽眾優雅地逃走。

這首歌是整張專輯第一首完成的歌,也是這張專輯的核心概念,「敢不敢就這樣跟我來/仗著青春還剩一半」,因為下一首〈逃生計畫〉就要帶著大家走了。

在歌曲的排列上,艾怡良先不告訴聽眾要做什麼,在〈空頭支票〉邀請大家不顧一切,跟她一起走,到下一首〈逃生計畫〉才告訴大家她想做什麼;有趣的是,歌名的〈空頭支票〉指的是「浪費信任」。艾怡良說道:「如果我相信一個人就會百分百的信任,但是如果對方浪費了這份信任,帶來的失望會更深。」即便大家才剛坐下來聽聽她的想法,但她卻要大家信任她,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會讓大家失望。

來 最好的時代
給我最壞的時代
看這世界在變幻
是意外但不意外
世界變幻 人們卻在變壞

我覺得這種信任,是她在這個時代之中,想要試圖擁有的。

《逃生計畫演唱會》現場。

逃生計畫

作詞/艾怡良
作曲/艾怡良
編曲/陳君豪

經過了上一首的邀約,她這就來告訴大家她的計畫了——沒錯,就是「逃」,但她不是要大家盲目的跟她逃,而是「找個逃生計畫我帶你走」。

我們都有哭泣的時候
找個體溫 安靜的躲一躲
我們都有想逃走的時候
要像個傳說 在我懷中 有始有終

我覺得有點回歸上一首的「信任」,儘管每個人有一百種想逃離的事物及理由,但是她把問題丟給了聽眾,因為她想跟志同道合的人一起逃走。至於,是要做什麼大計畫,或是要逃離什麼嗎?她顯然不這麼認為:

這首歌我留的想像空間很大,可以小到在感情中逃生,逃跑時只想帶一個人走,即便不被世俗所忍受,這一刻只有我們兩個知道那電光火石的剎那。也可以放大到所有你不想遇到的事情,想翹班、翹課、逃開無趣的生活,我們就一起在音樂裡逃生吧!

這首應該是整張專輯最激昂的一首歌,或許在人生的各種挫折中,需要的不一定是安慰,而是知道有一個人會挺你,在你開口以前就帶著你逃離悲傷。編曲方面則是搖滾帶著電氣,我一直都很喜歡陳君豪的編曲,非常大器也很大膽實驗。

另外,「逃生計畫」也是艾怡良首場Legacy演唱會的名字,我就偷渡一點我當天的日記,就是演唱會的心得:

這場演唱會對我而言,就是喚醒我的一個作用。因為我實在太想要逃離現實,在這樣的壓力之下我反而不想面對我必須做的事情;而經由抒發壓力之後,我也許更能理智想起初衷,更推動自己。

拼圖

作詞/KIM SEOK JIN(中文詞:陳宏宇)
作曲/KIM SEOK JIN
編曲/KIM SEOK JIN

這首歌有一點90年代西洋R&B的氛圍,也是為偶像劇量身訂做的片尾曲。這是一首情歌,整首歌洋溢著幸福的氛圍,向對方訴說他是自己人生中缺少的一片拼圖,有了他自己才會完整。

其實我覺得這首歌可以發行數位單曲,或是當作bonus track,因為放在專輯裡面有一點離題。儘管如此,這首歌還是跟「說」有關係,因為有些情感還是需要適時被說出,不是像高度不確定的〈我們的總和〉,也不像〈寂寞無害〉只能說反話。

帶我去一個陽光普照的島嶼

作詞/艾怡良
作曲/艾怡良、吳海文
編曲/韓立康、柯遵毓

《說 艾怡良》的曲風真的挺多元,這一首雷鬼曲風非常適合艾怡良的聲線,帶著慵懶,但是卻又如歌名一樣明亮。

帶我去 一個陽光普照的島嶼
讓我和善良的人談天氣
當你發現我慢慢閉眼
請放心 讓我一個人前進

雖然整首歌一直重複「我只是捨不得你呀」,但她希望自己是隻身在島嶼流浪。艾怡良說她在寫這首歌的時候,想像自己是一個第三者的角色,但又無法對這段感情做出任何改變,只好獨自逃到陽光普照的島嶼。其實不僅是感情事,人生真的有很多無法掌握的事情,甚至陷入死胡同;然而既然怎麼做都對現況毫無幫助,那何不好好沉澱自己呢?

思考蟲兒 怎麼演化 怎麼演化成 五隻腳八隻手 兩顆頭腦
可憐魚兒 游呀游呀 游呀游呀 一不小心變成 我的佳餚

這首歌的時間其實很長,不是曲長,而是歌詞內的時間非常充裕。一個人在陽光普照的島嶼,將腦袋淨空,想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觀察看到的微小事物。不得不說這首歌的感染力真的很強,聽著聽著我也好想離開都市的喧囂,逃到一個不用牽掛於任何人事物,只需要學習跟自己獨處的島嶼。

Then You Come Along

作詞/艾怡良
作曲/艾怡良
編曲/陳建騏

這首歌是我整張專輯最喜歡的一首。據我所知,艾怡良每次唱這首歌都會哭,好像也只成功唱完一次而已。儘管艾怡良在這張專輯告訴大家她的中文才華,但不要忘記,她的英文語感真的很好,也許跟她平常聽的歌有關,比起中文歌詞更是另一種靈魂。

Then you come along
簡直難以原諒
簡直難以忍受
這樣愛上一個人

她在講的故事,其實是當一個人陷入無限低潮、深陷孤單的時候,有一個人就這麼走進來了,好像看到了一絲溫暖照了進來。她明白自己是需要他的,只是一方面不平衡於就這樣輕易愛上一個人。

〈Then You Come Along〉對她的意義很大。這是在兩個她之間做抉擇的,一個是過去的她,另一個是她想成為的自己。這一段真的滿感動的,因為她就是把音樂當作她一個階段的日記,因為如此地真誠,才能吸引這麼多頻率相同的粉絲。

我滿喜歡這種夾帶各種不安的歌,因為這首歌會問世,一定是因為自己試圖去征服這些不安,甚至是正在征服了;至少,自己一定是正眼看了這些不安。對我而言,這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力量。

依賴

作詞/艾怡良
作曲/艾怡良、蔡旻佑
編曲/蔡旻佑

其實比起〈拼圖〉那種喜孜孜的情歌,我反而喜歡〈依賴〉這種情感。但是〈依賴〉不是整天跟對方黏在一起,這首歌對於「依賴」的定義不太一樣,艾怡良提到:

對我來說,依賴是凌駕在別人的自由之上的,我不是那種想要每天跟對方黏在一起的人,無論你飛到世界哪個角落我從來不管你,但是把對方放得越遠其實心裡的依賴越重,那是兩個人之間的默契與對彼此的信任。

也因此,這首歌才大量出現各式地名,因為她明白,不管身在何處,都會有一個在等她,對她有所牽掛,而更重要的是,這一段「信任」是基於彼此對於自由的尊重,當她想要自己去旅行的時候,就給她自己的空間,但內心是信任她的。

愛是這樣

作詞/張簡君偉
作曲/張簡君偉
編曲/徐研培

世界好亂 有你在就心安
時間匆忙 誰能放慢步伐
人生無常 總要學著健忘
我們都受了點傷 才更堅強

你是陽光 溫暖整片海洋
在我前方 守護溫暖的家
擁有厚實肩膀 何須要有翅膀
平平安安就是幸福模樣

Woo 愛是這樣 Woo 帶我飛翔
今後我住在你心上 做你最甜蜜的牽掛
Woo 愛是這樣

〈愛是這樣〉的歌詞總共只有這11句,非常直白地講出想要守護的那種愛,而且是非常簡單的感情。其實也是延續上一首〈依賴〉的情感,是感情到了一個穩定的程度後,彼此都在彼此心中,而且互相抱持著信任。

總結

戴佩妮的《賊》與艾怡良這張《說 艾怡良》是我2016年最喜歡的兩張專輯。

我覺得艾怡良與SONY MUSIC都藉由這張專輯試水溫,先看一下聽眾能不能接受這種風格;但我覺得可惜的是,SONY MUSIC好像還不敢完全放膽讓她玩音樂,因此還是放進幾首比較商業的歌,卻顯得有點突兀。因此,我覺得專輯整體的概念很完整,但是關於「說」與「逃生」力道有稍微被分散掉。

不過陳建騏真的是我非常非常欣賞的製作人,他永遠都可以找到女歌手最棒的語氣,相較於前面兩張專輯,艾怡良在這張專輯作回了她自己。當初看到陳建騏在Facebook透露他正在製作艾怡良的專輯時,我也非常期待這張專輯的問世,因為我知道,陳建騏一定會讓大家認識「艾怡良」這位歌手的「人」。

我非常期待下一張專輯,因為SONY MUSIC其實是一步一步讓艾怡良放開來玩,從第二張《大人情歌》中的〈上流玩法〉,到《說 艾怡良》的佳作,希望可以再看到艾怡良的創作,或者是與其他老師合作出不一樣的火花。

單曲部分,我喜歡順序是〈Then You Come Along〉、〈逃生計畫〉、〈說〉;至於有MV的那幾首,我會用以下順序推薦:

參考資料

《說 艾怡良》專輯介紹(KKB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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