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音樂推薦 32 (Carole King — Sweet Seasons)
談論Carole King，難免聊到60年代的她與當時的丈夫Gerry Goffin搭檔創作，由Carole譜曲、Gerry寫詞下誕生出一首首暢銷金曲；另一項則是其於1971年發行的個人專輯《Tapestry》，除了是70年代創作歌手潮的代表之一，亦對爾後女性創作起了一定的影響。
但，也許是《Tapestry》過於成功，導致後世談論Carole時多半將重點放在此張專輯前的作品，而《Tapestry》後幾張專輯的光芒多少被掩蓋過去，這是個人覺得可惜的地方；於我而言，同樣於1971年發行的《Music》受到的矚目雖不如前一張《Tapestry》，其音樂表現卻毫不遜色，且展現Carole譜曲編排功力之高。
只是教人氣餒的，當屬《Music》資料的蒐集不易，關於專輯的發想、籌備到製作，整個創作過程的資訊實在少之又少；刊登在公共廣播電視公司（Public Broadcasting Service）的美國偉人（American Masters）專欄上，一篇由Tom Casciato撰寫的報導〈Why doesn’t anyone talk about Carole King’s other №1 album (including her)?〉即點出此一問題：為何這張拿下當年度告示牌排行冠軍專輯，竟連個背景故事都沒有？
Tom表示，無論從百老匯音樂劇《Beautiful》（註1）、紀錄片《Carole King: Natural Woman》，或是Carole執筆的自傳《A Natural Woman》中，都難以找到任何和專輯《Music》有關的資料，更多時候是論及《Tapestry》後直接跳到Carole人生的下一階段；造成這個結果的可能原因，Tom認為，主要來自樂評多將《Music》和《Tapestry》比較，儘管他們肯認Carole的創作才華，仍不免出現對Carole於《Music》中樂器選擇及運用的質疑。
《Music》迥異於《Tapestry》的音樂風格 ，妙的是參與錄製《Music》的樂手和《Tapestry》的人員卻多有重疊（註2），像：吉他手Danny Kortchmar、貝斯手Charles Larkey，及兩位鼓手Joel O’Brien和Russ Kunkel，甚至好友創作歌手James Taylor也負責部分曲目的吉他演奏與和聲呢！專輯製作人同樣為Lou Adler，Lou和Carole結識於60年代末，亦是早期鼓勵她成為歌手的人之一。如此陣容，其實讓專輯的製作順利許多，Russ就曾表示Lou和Carole都不是那種干涉樂者工作的人；尤其Carole會適時提供合於樂器性質演奏的建議，使作品的樂聲編排趨於和諧，Danny即於2021年的採訪上大力讚美，「她從我還在彈奏的歌曲做選擇，然後說：『保持原貌，要不減少修飾。』她不會說太多，但給的意見總是恰當好處。」
《Music》內斂沉靜的調性，展現在親密關係與創作者身分的處理，顯得深沉幽微，這可能和Carole當時的境遇有關。1971年發行《Tapestry》和《Music》間的空檔，Carole與團隊們參與巡迴演出，表現出色，然內心始終被孤寂繚繞，她曾在自傳中寫道：「儘管我的朋友隨同表演，連我的丈夫都在我身邊，我卻常感到格格不入。正常的生活就像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此段描述捕捉了Carole的心境，《Tapestry》的一鳴驚人是把雙面刃：既帶來商業和藝術上的成就，卻也讓她重新在創作者／歌手／常人的生活間調適；同年底，Carole選擇花更多的時間陪伴兩個女兒，加上懷有身孕（註3），暫時先將生活重心轉移至家庭上。
專輯共十二首曲目，大多由Carole寫詞譜曲，從個人對情愛的歷經掙扎，繼而懷想未來，最終回歸創作者的自我認同（註4）。〈Surely〉和〈Growing Away from Me〉點明那種潛藏渴求底下的不安；與Toni Stern合作的〈It’s Going to Take Some Time〉和〈Too Much Rain〉處理分手成熟睿智，不禁聯想〈It’s Too Late〉的風采；〈Some Kind of Wonderful〉（Gerry Goffin為共同創作）及〈Brighter〉帶出擁有對方的恬適心境。〈Sweet Seasons〉及〈Carry Your Load〉展現Carole那樂觀豁達的人生觀。〈Brother, Brother〉被認為是對創作歌手Marvin Gaye的致敬，連同〈Music〉、〈Song of Long Ago〉、〈Back to California〉闡述音樂創作的一面。
與多年合作搭檔Toni Stern合寫，並作為專輯單曲的〈Sweet Seasons〉，即是一首帶有明朗色彩的作品；鼓聲敲成穩健的節奏，旋律卻是輕快的，間奏穿插著次中音薩克斯風，並以Carole和煦暖陽般的歌聲為主軸，或許間有消沉或失落，終究是期許明媚的未來。音樂學家James Perone曾指出此作的歌詞不若Carole和Toni先前於《Tapestry》所寫的那樣私密，惟作品中的「我要從未知開創中活出自我，就在那鄉間。（And I’ll build me a life in the open, a life in the country.）」可能是Carole自身的寫照，寄託著與女兒們搬去愛達荷州（Idaho）安定的心願；即使這項說法並未得到Carole或Toni的證實，但此作依舊以甜美的曲調、機智的歌詞，和Carole柔韌的詮釋，受到聽眾普遍的喜愛，成為另一首打進告示牌百大熱門單曲前十名的動聽之作。
不同於《Tapestry》和Carole與Gerry合作的歌曲經常是Carole的演唱會表演名單的常客，〈Sweet Seasons〉出現的頻率相對少了許多，不過Carole於2004年舉行的客廳巡迴演唱會（The Living Room Tour）上難得地演出此作，甚至將歌詞「有時你贏得所有，有時你全盤皆輸。（Sometimes you win, sometimes you lose.）」的lose代換成win，調侃了政治人物不願服輸的競選心態，以及把「總是懷疑著自己是否可以成功。（Wonderin’, wonderin’ if you have made it.）」改為「但我們不再困惑，因為這裡可是美國，而我們將會成功。（But we’re not wonderin’, we’re in America, and we’re gonna make it.）」，展現身處美國能無畏開創的精神。
2019年末至2020年，新冠肺炎從中國爆發，迅速擴散至世界各地，引發一場全球大流行疫情；疫情嚴峻之際，各國政府無不推行居家隔離之政策，促使民眾在家上班／上課，減少與人群的接觸。不少歌手、樂團，和演奏家等音樂工作者，紛紛以創作作為撫慰人心的一劑安定；Carole亦從過往的專輯中選出數首歌曲，彙集成「Songs of Comfort」的播放清單，並透過社群網站上傳短片，用以鼓舞處於隔離期間的人們；而其中一支標題為〈Carole King is hoping for “Sweet Seasons” in 2020.〉的影片即是Carole唱著一小段改過歌詞的〈Sweet Season〉（註5），聽來溫暖而振奮人心。
時至今日，疫情雖趨緩，只是，距離回歸正軌仍有段距離；重建原有秩序的情況下，我們還是對現況感到不安，因為不知未來將如何。然同樣的心境，Carole早已於1971年藉由〈Sweet Seasons〉所傳遞，其中的樂觀企盼放到現在亦相當契合。面對個人生涯轉折，或經歷疫情起伏，也許並無什麼不同，不過都是期盼一個「美好時節（Sweet Season）」的來臨！
註1：百老匯音樂劇《Beautiful》（全名為《Beautiful: The Carole King Musical》）由美國編劇、導演兼演員Douglas McGrath以Carole的作品為基礎所寫，描述Carole早期生活及事業；劇名即出自《Tapestry》中的同名曲目〈Beautiful〉。
註2：關於《Music》的錄製陣容，這邊稍微補充一下，貝斯手Charles Larkey與Carole於1970至1976年間為夫妻；吉他手Danny Kortchmar和鼓手Russ Kunkel於2021年時，與兩位吉他手Waddy Wachtel、Steve Postell組成一支名為The Immediate Family的音樂組合，事實上，Carole二度被引薦至搖滾名人堂時的合作表演對象正是他們呢！
註3：《Music》專輯封面拍攝時，Carole正懷有身孕，不過剛好被鋼琴擋住。
註4：〈Some Kind of Wonderful〉曾由R&B合唱團The Drifters錄製並於1961年發行；而〈It’s Going to Take Some Time〉後為Carpenters重新編曲錄製，輕快之餘保有淡淡的惆悵，並在1972年發行成單曲。
註5：影片〈Carole King is hoping for “Sweet Seasons” in 2020.〉中，〈Sweet Season〉的歌詞被改為：I’m talkin’ ’bout sweet seasons on my mind/Sure does appeal to me/Wish we could get there easily/Just like the sailboat sailing on the sea/I’m hoping for sweet seasons.
Sweet Seasons（詞／曲：Toni Stern／Carole King）
Sometimes you win, sometimes you lose
And sometimes the blues get hold of you
Just when you thought you had made it
All around the block, people will talk
But I want to give it all that I’ve got
I just don’t want to waste it
Talkin’ ‘bout sweet seasons on my mind
Sure does appeal to me
You know we can get there easily
Just like a sailboat sailin’ on the sea
Sometimes you win, sometimes you lose
And most times you choose between the two
Wonderin’, wonderin’ if you have made it
But I’ll have some kids and make my plans
And I’ll watch the seasons running away
And I’ll build me a life in the open
A life in the country
I’m talkin’ ‘bout sweet seasons on my mind
Sure does appeal to me
You know we can get there easily
Just like a sailboat sailin’ on the sea
Talkin’ ‘bout sweet seasons
Talkin’ ‘bout sweet, sweet, sweet seas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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