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死了的時候我會是很大的人了嗎?」
這是兒子對我說過最動人的情話。當他哽咽著含淚問著你的時候,真的無法不紅了眼眶。
Luke一過了5歲生日,我很明顯感受到他進入蒙特梭利所謂的死亡敏感期:開始會思考會難過會擔憂身邊人事物的逝去。而且常常是毫無來由的上一秒才高高興興,下一秒突然就問出上面那樣的問題。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我舉了身邊人的例子,你看我的媽媽不是還在嗎?你看奶奶年紀那麼大了她的媽媽不是也還在嗎?他想了一想,也沒再說什麼。一直到我們這次去森林裡露營。
發生了幾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他帶去的一隻橡皮小金魚尾巴不小心被自己扯斷了一小角。哭。這種哭不是撒潑式無理取鬧的哭,是那種默默的你能感覺到悲傷的那種哭法,以致於所有人都來安慰他。理由從這隻金魚從此變的不一樣了是和大白鯊搏鬥過活下來的金魚,到其實再買一隻很容易我還記得在什麼地方買的…這些說法都止不住他看似莫名的悲傷。他爸爸很訝異的說: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這麼喜歡這隻金魚?
隔天的另一件事讓我徹底明白這金魚的悲傷究竟為何。早上的森林裡,luke和爸爸發現了幾個小貝殼小石頭說要帶回去當收藏品,發現的時候興高采烈。一轉頭我發現他居然在落淚。「到底是怎麼了?」他說他怕這些貝殼太小了會不見,即使我不斷保證我會另外用小盒子裝好不會不見,他仍泫然欲泣。直到他語不成句抽泣的說:「如果我們都死了呢?這些貝殼會去哪裡…」這下我徹底明白昨晚的金魚今天的貝殼,都指向兒童的死亡敏感期。
露營回家後的兩天,他一想起貝殼就用很憂傷的語氣擔心著它們將來會淪落何方?「總有一天會不見,總有一天會消失」這是我歸納出他糾結的源頭。
「有些東西只是看起來消失了。」我思索著用他日常的例子解釋,比方說你常常幫忙爸爸泡咖啡,不是會加方糖和奶精嗎?糖和奶精融化在咖啡裡,看不見樣子了但喝起來有那種甜的味道,你覺得這樣算消失嗎?他搖頭。
又比如這棵樹,它的樹幹可能變成某個小朋友手上的故事書,也可能變成某家人的餐桌;也可能成為我們營火的一部分;
而它的樹根還留在原地,你覺得它算消失了嗎?他楞楞的沒有回答,聳了聳肩膀。我喃喃自語的補充:媽媽也是一樣阿,真的到那一天也只是看起來消失, 所有曾經發生過的已然根生蒂固在這個世界,與你一起。我不知道這孩子聽明白了多少,但他再沒有追問那盒貝殼石頭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