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孕婦攝影 Underwater Maternity Photography
剛懷孕的時候還不穩定，每天打安胎針、吃安胎藥。從我懷孕的第兩週起，吃什麼都吐、聞什麼都反胃，身體極大的不適，我並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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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前面失敗太多次，其實我有做好小產的準備，畢竟我也不年輕了，小產的機率並不低。什麼時都有個底，發生意外才不至於崩潰，至少我是這麼想的。這不是堅強，是不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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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三個月到四個月，由於吃什麼吐什麼，喉嚨在燒，心臟也被折磨得厲害，胃酸來來回回的洗滌食道，吞嚥困難、聲音沙啞變成了我的日常，來不及感受初孕的喜悅，我立即被嘔吐與心悸爆擊，一個厭世孕婦因此率先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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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攤販碎冰上的一條白鯧，常常下班後兩眼瞪大，一動也不動地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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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生活隨著第二孕期的到來而有所好轉，噁心、反胃、嗜睡的症狀逐步趨緩，我好像解凍後重回水缸裡的魚，得到喘息的機會，卻也沒有因此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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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鏡中的自己，身材日益臃腫、體重直線飆漲，我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只要寶寶健康，不需要太糾結體重計上的數字；另一方面看著各種營養師、部落客、健身達人養胎不養肉的文章，心中不禁產生焦慮，我是否不夠自律？是否沒有達到社會的期待？是否不符合醫學量表上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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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面的情緒，是海上的風暴在咆哮。我提醒自己不要陷入負面的循環，與其為不能控制的事煩惱，不如專注在我目前能力所及可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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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開始每天半小時的孕婦瑜伽，在有限的體力下訓練肌耐力；嘗試長距離的散步，以完走的方式參加各種線上路跑跟半馬；假日和緩的登山，發掘附近難度適中、一個小時內可完成的步道……等等。各種運動讓我的注意力從原本「孕婦不能做的事」，轉變成「孕婦可以做些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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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從一個犧牲的角色，變成探索新知的新物種，什麼是這短短十個月才感受到的浪潮？懷孕，女人還是可以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與胎兒一起成長、一起蛻變、一起感受人生海海裡轉瞬即逝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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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婦水中攝影」便是我從婚前就一直想要挑戰的人生清單，只有身懷六甲的我才能做到。
相較於一般棚拍與外拍，水中攝影是一項高難度挑戰，大致分為三步驟：
- 預定水中攝影師以及攝影團隊
- 選擇拍攝場地（游泳池、淺水區或水箱）、水中禮服與內衣
- 淺水與游泳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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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項都不難，最後一項才是重頭戲。「不怕水」是水中攝影的精髓，你會游泳嗎？會潛水嗎？是否有舞蹈基礎？在水下，有些東西是化妝跟鏡頭無法美化的，一切得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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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生是旱鴨子，所以當初就說好是我一個人拍。婚姻就是這樣，不要勉強對方做他不想的事，也不要因為沒人陪就不敢去做。想拍就拍，想做就做，遇到問題就找方法，孤單前行總比原地滯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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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孕游泳風險會不會很高？」許多人害怕地疑問。
游泳是美國婦產科醫學會推薦，孕婦最安全的運動之一。只要確認安全無虞、孕婦體力許可，不逞強做超出個人負荷的行為，游泳對孕婦的好處不勝枚舉。前提是準媽媽本人要「不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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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本身並不是什麼游泳高手，小時候有學過游泳，天生喜歡與水親近而已。跟攝影師諮詢的時候，他說水中攝影不一定要很會游泳，但是有兩個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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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體要沉得下去（至少頭要整個浸在水中），很多人是浮在水面上游很厲害，但是摸不著地，無法在水下自由活動。
- 有舞蹈底子是關鍵，可以任意變化擺動出優雅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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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很簡單，執行卻難上加難。我第一次去游泳池練習的時候，深刻體會到什麼是頭沉不下去的感覺，因為孕婦體脂高、又挺著一顆大肚子，做任何動作都非常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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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給專業，不會的就學、不懂的就問。意識到問題的我，立即開始找尋游泳教練，請他們指導我水下的攝影技巧，一對一的陪同練習也讓身為孕婦的我安心許多。同時我搭配Youtube上潛水跟換氣的影片，慢慢地學習運用身體的動力下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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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禮拜，我會利用下班時間上游泳課，透過一次次不斷地練習，確保安全地轉身、換氣、腰部施力，很慢卻很小心，有點喘但是不至於過度換氣，全程沒有嗆到水、沒有勉強自己，凡事以安全、簡單、開心為基本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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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人生，都要有一段渾然忘我的時間，這樣才能全力衝刺完成任何事。」 — — 安藤忠雄
在游池裡，那些孕期的不適、不安、不甘於此似乎也被水流過濾了。現在女人懷孕難、生孩很難，要快樂地度過孕程跟產程更是難上加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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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犧牲工作機會、放下自我價值、 感嘆那些流逝的青春歲月與寧靜時間，從此人生轉向另一條漫漫的育兒旅程。沒有個人尺碼，所有丈量都是以「家庭」為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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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入最後孕期的我，所有的併發症可說是一樣也沒少。癢疹、燥熱、頻尿、氣喘、反胃、水腫、發福等等，完全沒有精神跟體力，還沒開始做事已經累到不行，心情不受影響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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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能做的，就是在一片荒蕪裡，發現葉緣底下掛著的一抹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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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這十個月，我盡力紀錄所完成的事。每一件看似微小的事，都是費盡心血的結果，就像是每個水下優雅地動作，是無數練習與失敗的總和，不完美但無敵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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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孩子出生的時候，我不想要像上一輩的家長幾十年來一直對小孩重複的說：「我生你的時候有多辛苦、多可憐、多疲憊……。」之類的負面情緒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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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對他說，寶寶的出現讓我知道，大肚子的我依然可以像個女俠客在月台上奔跑、可以化身成小美人魚拍攝孕婦寫真、可以擔任主辦人規劃國際級的TED大會、可以帶領學生考取六張谷歌專業證照、可以前往優勝美地體驗浩瀚白雪、可以讀完多本生產書籍跟完成多堂產前孕婦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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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你，沒有白哭的淚、沒有白流的血，我紮入的每一管針頭都是重要場景、增加的每一磅體重都有不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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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要靠北走完也可以，但我想告訴尚未出生的你，媽媽有你很幸福，沒有抱怨，只有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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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