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舞弊的距離-財星500大企業稽核師的舞弊現形課

Miss 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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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in readAug 22, 2020
Source: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67032

人不會一覺醒來就對自己說:『今天開始我要變成一個舞弊犯。』而是一步一步慢慢失去初衷,就像走在滑坡上,最後停不下來、一發不可收拾。-辛西婭・庫珀

一直以來我都對舞弊的罪犯、公司治理很感興趣,這本書探討的不僅僅是罪犯的心理、手法,以及法律是否妥適都有進行深入的了解。讀完本書之後,第一個心得是:

原來我們與舞弊的距離這麼近

裡面提到了舞弊的許多案例,小如拿公司的文具回家,大至台塑太空包事件,從小事件到大事件,共通之處就是,縱使這些行為遊走於法律灰色地帶,你不見得違法,但是重點並不在於法條是怎麼陳述,外部顧問或律師是怎麼說,而是在於是否違反了『原則』。

裡面生動地提到了安隆前財務長安迪法斯陶與兒子關於喝酒的談話:『如果答應了爸爸不喝酒,但是朋友卻拿出啤酒口香糖要你吃酒呢?』『還是不可以,因為違反了原則』

原則是更像是個人自己心中對於誠信的那把尺,有時候一不小心我們可能就越了界。拿公司的文具回家供小孩使用,利用報計程車費的時候,可能主管大批審核所以偷偷亂報一些錢,這些看起來都不是滔天的大罪,但是其實就是舞弊,就是讓公司蒙受損害。讀完本書以後,回首我短短兩年的職場生涯,哎呀,我其實好幾次,也跟舞弊的距離好近好近。

當公司治理破了大洞

以前在Deloitte做顧問的時候,曾經我的主管也要我們做與詐欺相關的服務研究。我一直深信著,唯有建立一個由上到下都篤信誠信正直的企業文化,才有可能真的根治舞弊(詐欺也是舞弊的一種),故因此跟希望我們可以設計出更強化的控制活動的主管起了爭執。在讀完本書以後,驗證了我的信念是正確的。

沒錯,控制活動是一種管控舞弊的方式,但他治標不治本。在COSO 內控五大要素中,控制活動僅是其中一塊,控制環境的強化(也就是公司文化)也是不可缺少的,然大部分的管理階層,往往不會像張忠謀一樣,連太太拿了幾本台積電筆記本回家都會仔細詢問;對於小事的因循苟且,往往是造成爾後大型舞弊活動的根源。

讀到這邊我都會想到,在我大學學初會的時候,本書推薦人林嬋娟教授請助教放給我們看的安隆風暴。安隆在一個交易員因錯誤的財務槓桿而可能造成公司損失,故冒著讓公司損失更多的風險,去進行期貨交易,很幸運地彌補損失之後,安隆的董事長並沒有懲處該交易員,反而是給他一張紙條上寫著 “Please keep getting us more millions”. 在這種企業的歪風底下,下面的員工要正直也很困難。

那如果有良好的企業文化呢?裡面也提到了台塑的31格投標文件、企業模範生台積電,縱使企業文化良好,但是還是無法防止有心鑽漏洞的員工進行舞弊。書中指出所有學過會計的學生的人,第一天可能就會知道的事情『管帳的人不該管錢』但在出社會以後,我卻還是時不時聽到登記分錄跟確認分錄的人是否正確的是同一人(因為這樣比較快)或是曾經聽到更離譜的,某會計師事務所竟不顧職能分工,建議其客戶洗錢防制單位跟內部稽核單位可以是同一個單位執行,他們作為顧問會設計出一個好的蓋章流程,讓他們外表看起來好像有進行職能分工。(就不要問我是哪一間事務所了,很可怕不要問)

舞弊偵防

在前公司的尾聲,我曾經跟同事一起被給予一個神秘的任務,重新幫某家金控設計其可疑交易流程監控的方法論。那個時候我跟同事都非常痛苦,先是思考要如何分群,在怎麼樣的情況下參數才會妥適,如何可以抓出正確的參數,而不讓離群值影響到參數設定。

如果我當時有先讀到這本書(但是沒有)我們的四人可疑交易流程監控方法論小組,可能就可以少痛苦一點(也被客戶少噹一點)。書裡面不僅提到了該金控協理非常想要納入方法論中的決策樹(而且還是用超生動的鐵達尼號失事生存率來探討),還有迴歸分析、跟班佛定律。

這些專有名詞聽起來都很高深,大學念統計的時候也沒有讀過班佛定律,但是卻在本書中化為一個一個流暢的故事,甚至與時事(例如2014台北市市長選舉中的選舉經費明細)相結合,讓原本應該會拗口難解的理論都變成是親民的小故事,不禁令人讚嘆作者的寫作手法。

弊案後的公道

在我工作的期間,曾經見過不少狗屁倒灶的事情,十分想要進行申訴,甚至有幾次委屈地哭了。當時服務的公司並沒有完善的吹哨人制度,有一度我當時共事的同事都想要幫我向主管吹哨了,但由於擔心我們兩個在台灣的企業體質並不感謝『抓耙子』(所謂吹哨人)的情況,我後來還是請同事消停了進行舉報的這件事情,以自己離職為目標離開當時服務的公司。在知道爾後近來接手我工作的同事,也正在經歷一樣的慘案以後,我有點懷疑我當時是否應該勇敢吹哨。

本書的末端討論了公司吹哨人及獨董制度台灣法律上的缺失。台灣的文化本身以合群為主,本就不適合有異議者發出警告的聲響,而法律又設計得讓獨董的責任可能無限上綱——在讀到這段的時候,我不禁為我大學的教授們感到擔心,他們擔任教職,教育英才、進行研究都已經花上許多時間,不少人又其實是企業的獨立董事,先不說教授們的品格,要有餘力去證明自己真的都有『已盡相當注意』真的是一個非常苛刻的條件。在讀過本書以後,我對願意擔任獨董,並且認真執行自己職責的教授,都有了一種新的敬佩。

本書做為一本與舞弊稽核有關的書,最令人驚豔的一點在於作者流利地將可能十分艱澀的公司治理、COSO內控五大要素,皆化為清楚易懂的案例和故事,讓即使沒有任何相關背景的人也能輕而易舉的消化吸收這些知識,並且與自身經驗做連結。公司治理是一個晦澀難解的題目,有可能與組織文化有關,也有可能與審計學有關。如果有相關背景的人讀到本書,一定會不禁莞爾一笑。縱使沒有相關背景,讀到這本書裡面關於舞弊的可愛比喻(像是太太是否變胖這樣的送命題的可能得不時表述、還有後面舞弊偵查的把女性舞弊犯桌上的Hello Kitty歪錯角度)也會覺得十分開心,很流暢的就能把本書讀完,實在是商業型科普中難得一見的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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