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隸」?還是「奴才」?

摩星嶺
Mount Dav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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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min readJun 26, 2019

立法會大會26日進行休會辯論期間,法律界議員郭榮鏗先生先後以「奴隸」及「奴才」指控建制派議員和梁美芬。主席梁君彥則裁定郭的言論具「冒犯性」及「侮辱性」,要求收回,但郭拒絕,郭終被趕出會議廳。

郭議員在隨後的記者見面會上解釋自己的中文不是太好,而英文裡面又沒有合適的詞彙來表達。我覺得應該為郭議員來解釋一下「奴隸」、「奴才」的語境及確切的涵義,以便郭議員及其他議員未來更好使用這類詞彙,畢竟香港盛產「奴才」,並且品種繁多,必須要把奴才的品種區分清楚,也便於公眾準確理解每一個奴才的品性。

「奴隸」、「奴才」是中國傳統文化發展極具歷史與文化內涵的詞彙,雖然相差一個字,但卻 天壤之別。在這一點上,再次說明必須堅決反對在「撤回」與「暫緩」措辭上不認真的律政司司長鄭若驊。

中國的奴隸起源於夏商,也就是說差不多從有記載的歷史開始,中國就進入奴隸社會,雖然其後經歷有封建社會,但只是統治方式的改變,奴隸的實質並未有根本改變。鄒容在其「革命軍」中,有如此描述:

曰奴隸也,則既無自治之力,亦無獨立之心,舉凡飲食、男女、衣服、居處,莫不待命於主人,而天賦之人權,應享之幸福,亦莫不奉之主人之手。衣主人之衣,食主人之食,言主人之言,事主人之事,倚賴之外無思想,服從之外無性質,謅媚之外無笑語,奔走之外無事業,伺候之外無精神,呼之不敢不來,麾之不敢不去,命之生不敢不生,命之死不敢不死。得主人之一盼,博主人之一笑,如獲異寶,登天堂,誇耀於儕輩以為榮;及櫻主人之怒,則俯首屈膝,氣下股慄,至極其鞭撲踐踏,不敢有分毫抵忤之色,不敢生分毫憤奮之心,他人視為大恥辱,不能一刻忍受,而彼無怒色,無忤容,怡然安其本分,乃幾不復自知為人。而其人亦為國人所賤恥,別為異類,視為賤種,妻恥以為夫,父恥以為子,弟恥以為兄,嚴而逐之於平民之外,此固天下奴隸之公同性質,而天下之視奴隸者,即無不同此賤視者也。我中國人固擅奴隸之所長,父以教子,兄以勉弟,妻以諫夫,日日演其慣為奴隸之手段。嗚呼!人何幸而為奴隸哉!亦何不幸而為奴隸哉!

鄒容的描述非常詳實。而奴才則更多是一個精神的概念奴隸基本處於社會最底層,而奴才卻可以從最底層一直到皇帝之下的所有層級

當一個人把自己的尊嚴、自由思考完全交給另一個人來主宰,他/她就成為了「奴才」。因此,鄒容在革命軍的上面的描述,基本上混合了奴隸與奴才的概念。因為奴隸一直存在於人類社會的發展之中,奴隸主要是屬於被剝奪了自由勞動的選擇權利,在現代文明社會中,奴隸已不合法。而奴才則是主動放棄了自己的自由思考及精神尊嚴的權利,奴才卻一直在繼續及演變

奴隸主要是被剝奪了自由勞動的權利

中國人的奴性有幾千年的歷史,嚴格地說一直與中國的歷史相伴而不斷演變,但卻從未遠離過。今天的中國或許沒有了形式的上奴隸,但奴才卻人丁興旺繁衍不絕。

對中國人奴性的描述,沒有比魯迅更入骨了。這點郭議員可有多看看魯迅的書。 魯迅曾說:「做奴隸雖然不幸,但並不可怕,因為知道掙扎,畢竟有掙脫的希望;若是從奴隸生活中尋出美來,讚嘆、陶醉,就是萬劫不復的奴才了。 他們希望自己和別人永遠安住於這生活」

魯迅認為,中國國民性中最缺乏的就是人格,因此最大的弱點就是奴性。因此,魯迅的一生幾乎都在批判中國人的國民奴性。然而,在二十一 世紀,內地中小學魯迅再次從課本中消失,一個根本的原因就是,作為未來的奴才,決不能夠讓他們自知。也就是不能夠培養還會自由思考的奴才,奴才一旦學會自由思考,首先就會懷疑自己的身份,這是於奴才的主子非常危險。

燈下漫筆中,魯迅這樣說: 「中國人嚮來就沒有爭到過「人」的價格,至多不過是奴隸,到現在還如此,然而下於奴隸的時候,卻是數見不鮮的」。中國古代的「治世」,不過是國民「 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古代的「亂世」,則是國民 「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以至到後來的軍閥割據時代、中華民國時代等,魯迅都一直認為國民始終為奴,且換著方式為奴。

最為重要的是,魯迅一生都在批判國民的奴性,由此可見,這個中國文化劣根性的東西,不是一朝一時可以根絕的。

魯迅把奴才總結了如下幾種:

  1. 長期做慣了奴才,卻「不悟自己為奴」,做一些越過奴才本分的事,落得成為命運更為悲慘的奴隸。基於有可能更慘的奴隸境遇,這類人是甘願為奴。
  2. 「極容易變成奴隸,而且變了以後,還萬分喜歡」。魯迅從中國的歷史中指出:中國人一直在做奴隸。中國人最害怕的不是做奴隸,而是奴隸做不穩,亂世。到是「太平盛世」,做穩某個主子的奴才,主子因為喂飽了,再貪污也有限,所以恰恰是老百姓最喜歡的。(這是不是有點熟悉的感覺?)
  3. 「骨奴而膚主」即骨子裡是奴才,而面子上是主人。「既當奴隸,又要體面」。中國的官吏如此,老百姓也如此。這個歷史與現實的例子就很多了。譬如,在香港的建制pie保皇pie的議員們、林鄭政府團隊、行會的成員,大多是這類奴才,明明自己沒有思考沒有決策沒有主見,卻偏偏表現得自己「精英上身」、「主子上身」一樣,天天開會,卻沒有一個決定是自己的腦袋思考出來的。以至搞出大禍後,又沒有問責的膽量說自己不是做主的,而把背後「指揮」的主子洩露出來。但誰都 知道實際情況不是這樣的,這些議員如牆頭草一樣賤,見風倒,而這風,就看主子怎麼吹,而主子也不是神,所以也會錯估形勢,這樣,奴才們擦屁股的工作就變得比較困難了。我想郭榮鏗議員所指的某些議員應該是屬於這一類。這類雙重性格特徵的奴才,其實非常恐怖,也讓人恨之入骨。他們表現得象主人,然後把別人當「奴才」一樣指揮。專制的社會這類奴才最為普遍。
  4. 阿Q式的奴才。這也是有雙重表象的奴才,即在主子面前表現為奴才,在奴才面前表現為主子。阿Q在趙太爺面前是奴才,而在小尼姑面前又變得象主子。這類奴才一般是中下級官員的表現較為普遍。某盧姓阿sir有點類似這種特徵。
  5. 流氓式奴才。這類奴才的特徵是指迎合專制/威權,不堅持自己的思想、說話變來變去的奴才。為什麼叫流氓,魯迅指出,「無論古今,凡是設有一定的理論或主張,而他的變化沒有一定的線索可尋,都可以通稱為流氓」。也就是說,這類是見風使舵、語言具有極大表演性/欺騙性、虛偽性、勢利性的奴才。這方面,香港的建制pie保皇pie,具有普遍的優勢,甚至是絕對的強項。僅過去幾個月以來,翻查這些pie的人員關於逃犯條例的講話,基本上完全落入這個范疇的奴才定義。所以,下次郭議員也可以指明,XX為流氓奴才,這樣,大家也可以清晰的知道這位奴才的確切表象。
  6. 另外,魯迅還歸納了麻木的奴才、習慣性的奴才。這類奴才主要存在於低下階層, 不屬於建制野雞大學的”精英“、澳洲的律師們。

再仔細分析郭榮鏗議員的講話,其實他的錯誤就是對 梁美芬議員的描述不夠精確精准,以至某美芬感覺受辱,其實語言本身不存在 「人身攻擊」的可能,這與「乳(襲)警罪」一樣可笑,如果可能的話,盧偉聰隨時會帶隊過來捉人了。梁議員及其他建制伙伴,嚴格意義上來說大多屬於「骨奴面主的流氓式奴才」,這樣基本上以魯迅的標準定義準確描述了他們的精神面貌,應該就不會這樣引至歧義了。 這才叫郭議員說的「貼切不過」。做為法律界人士,絕對不可以象鄭若驊一樣放縱語言的精確性要求,這是表現高質素的職業素養的問題。

奴隸、奴才,特別是後者,非常具有中國N千年傳統的文化沉澱。郭榮鏗議員可能這方面的傳統文化接受方面不是太豐富。當然也可以用西方的語言范式來描述「奴才」的特性。當然,英語中還真沒有一個合適的詞彙來直接描述「奴才」,因此,我們只能夠用敘述式,即用西人的思維方式來描述中國「奴才」的特徵。

奴才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奴才,首先而必須的就是放棄自由思考的能力(no free thinking capability),沒有自由的思考,其價值觀、良知、道德、責任、判斷、行為等,均不受控於自由的自我思考,而是來自於各方面控制其的「主人」。當然,這個「主人」未必是一個實體的人,也可能是某個信仰,如共產主義、極權主義、極端主義等要求人以放棄思考為前提的信仰。這類人作為一個普通人,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他們選擇這樣的人生,反正也不會影響到周圍更不會影響到地球生態,是無害的,是地球生物多樣性的一個方面。

然而,恰恰有這樣的生物,進入了人類現代城市的管理階層,成為議員、或者管理團隊人員、甚至一方老大,更為準確的描述,可以用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的惡的平庸性( banality of evil)來描述。這類人不會似希特勒一樣為極端的惡(radical evil), 他們心中其實也沒有任何邪惡的概念,只是他們以各種原因放棄了思考(其實本身是奴才的本質要求),因此,任何制度、措施的制訂、推行,他們沒有真正的去分析思考為什麼要這樣做或者不這樣做?他們只會告訴你這是「上面」要求的,這是國家要求的,這是XX要求的…總之,很少有人會去想這是不是普遍民意要求的?這是不是符合香港的根本利益的?這是不是在破壞香港繁榮穩定的根基的?….永遠不會去想這些問題!而且還會覺得,自己有錯麼?怎麼會錯?除非上面領導說錯了,他們就又迅速的轉向….

這是24K金的骨奴面主的流氓式奴才!

所以,按照鄂蘭的觀點,思考是聽你內在聲音的自我對話,來來回回的對話,這叫「思考」。我們可以反覆追問,提防極權主義、獨裁政權的出現,只有思考,沒有別的方法,這是對的嗎?包括林鄭政府的律政司的鄭若驊,難道不清楚這個條例本身的問題麼?顯然不是!她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問題,只是因為也本身是一個「24K金骨奴才面主流氓式奴才」,必須要滿足林鄭主子的要求,自然做順水人情,而林鄭呢?不清楚麼?顯然也不是!只要思考的起點不是在一國兩制之下,為香港最大的利益為根本,那麼,也是「奴才」一個。

「思考」是一切的起點, 是人的根本人性的表現。用哲學的觀點來說,「我思故我在」。一幫不會思考的建制保皇pie,究竟是奴隸還是奴才,其實都不是重要的問題,他們甚至只是「奴才機器人」。可憐的香港提前進入了機器人試圖掌握人的命運時代,但機器真能夠改變人的命運麼?若真如此,整個哲學體系都要重新改寫,可能麼?

那麼,魯迅是不是或者有無機會成為「奴才」?這是一個謎,讓毛澤東來回答吧:

1957年7月7日,毛澤東在上海中蘇友好大廈接見上海科學、教育、藝術和工商界的代表人士。 席間羅稷南問了毛澤東一個問題:「要是魯迅今天還活著,他會怎麼樣?」毛澤東的回答語驚四座,「要么被關在牢裡繼續寫他的,要么一句話也不說。」

1992年3月23日著名哲學家、經濟學家 — 哈耶克與世長辭。

神父在他的葬禮上致辭:

……哈耶克用盡一生向人們證明:人類的繁榮、幸福和尊嚴,來自個人自由,而不是集體主義……

哈耶克名言: 「那些幻想以犧牲最基本的自由來換取最低的保障的人們,最終會發現既得不到自由,也得不到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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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奴才的命運都不得善終的!如果你不為香港思考,那麼就是奴才,那麼也就請從歷史的維度記住這句話。

27/06/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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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星嶺
Mount Dav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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