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如此不同尋常的童年…
這位叫Donald的元朗6年班小朋友，11歲，與我的兒子一樣大。她在10.21於元朗721暴恐事件三個月後，趁自己是「藍絲」的媽咪開會不在家之際，踩著自己的滑板車(？)，出來反抗，加入了當日元朗遊行示威隊伍。
他出來，他說是因為他很嬲，因為他想給大家講721有幾恐怖…
他出來，是因為良心，即便與媽有爭執，他也堅持自己的良心，要出來…
「我有驚，但HK人要企出來，如果我哋大家都驚的話，HK點可以行到呢一步？HK點可以堅持到咁賴？」
無法忘記他臉上的眼淚，以及用衫擦拭的小朋友的慣常動作…
我把這個video保存在了手機中，看了無數次，總想寫一點什麼，卻無法下筆…今早在twitter上又看到 retweet，覺得至少應該寫一點點。
坦率地講，對於一個11歲的小朋友，以及當我想像著自己同齡的兒子時，我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哀! 我以為，他的週末應該是無憂無慮、在陽光下撒滿歡樂的孩子間的追逐嬉戲…
然而，這幾個月來，事情完全不是這樣! 他很驚，在家裡還會與藍絲的媽咪爭執，這多影響他的心情，但他覺得要堅持良心(遠遠好過我上一篇批評的 石禮謙之類的社會「名流」)、要企出來…
我沒有這樣的經歷，我覺得任何人在童年如此的經歷，都是一個恐怖的事件，我搜腸刮肚，也只能夠想到從群體性事件中對一代兒童留下如此集體記憶的，只有納粹了。對於納粹的暴行，對成年人的經歷的描述相當豐富，而對於孩童的經歷，則非常之少。
捷克猶太人作家Ivan Klíma在其1994年發表的散文集「The Spirit of Prague and Other Essays (1994)」，這本書已有中文版發行，其中第一篇 「一個如此不同尋常的童年」就有這樣描述其童年的集中營體驗的。他在10歲就隨母親進入了集中營，留下了一個終身無法忘記的「囚犯」編號：L54。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關押孩子(更別提大屠殺了)是最卑鄙和最受譴責的行為。當然這是對的，但是它並沒有表達出在這種情況下孩子本身的情感…」他最初的感受，在孩童的心中，是與成年人不同的，他寫道：
「回顧我的經驗，我要說的是我受的罪比我周圍的成年人要小。孩子比成年人更能適應…他們理解空間的概念也不一樣……因為他們擁有那種將無意義的事情放在有意義的事情之上的能力…換句話來說，他們會對微不足道的事情感到欣喜或至少深深受其吸引，即使當他們受死亡威脅的時候。」在14歲時，感受就不一樣了…
「當你走向14歲時，你偶爾或會去考慮一下在生活中你到底要什麼，如果你自己不去想，其他的人也會替你想… 在集中營中，沒有人為你提供這個。像每一個囚犯一樣，我無力決定自己的任何事情，只有接受現實… 關於未來，只有兩個問題：第一，我是仍然留在這兒，還是被他們帶到了那種不會再有任何消息的地方？第二，戰爭什麼時候結束和到那時我是否還活著？一個人們在其中受教育、工作、掙錢和用錢來買東西的世界顯得那麼遙遠及至不真實。」
...「飢餓和在一種嚴密禁閉的空間中被拘留，自然使得我的童年不同於我的大多數同代人的經歷，但是所有這此中最突出的是死亡的不斷出現。」
...「當死亡時刻環繞在你周圍，你有意識或無意識地必然發展出一種決斷。如果你明天可能被殺掉，這會引起一種對生活的強烈渴望；知道正在與之談話的人明天可能被殺掉，他正是你所喜歡的人，這會導致內在的恐懼。你會在自己內部砌一道牆，你在其背後將自己的脆弱隱藏起來，你最深的感情，你與他人的聯繫，尤其是那些與你最親密的人。這是忍受那種經常性的令人絕望和無可避免的分離的唯一途徑。」
...「但當你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你就建起了這種內在的牆，在其余的歲月中你將花大力氣去推倒它，但問題是，你能否將它徹底摧垮？」
...「一個成年人可能授受恐懼，屈服於它或將自己封閉於其中，而一個孩子在這個問題上沒有任何真正的選擇。一個孩子人有絕望地依戀於一個世界，於其中善的力量將最終戰勝惡的力量，於其中壞巫婆上當受騙，惡龍被轉斬首，即一個童話的世界… 幾乎每個人都相信善將取勝而戰爭很快會結束，這種信念幫助我們支撐自己，得以在羞辱、憂慮、疾病和飢餓幸存。」
Klíma沒能夠經歷童話世界的美好，戰爭也並非完全是善與惡的較量，後來的捷克的歷史讓他明白，有時候，僅是兩種惡的較量。
這幾個月香港的現實，在元朗的Donald小朋友以及更多同樣年齡段的孩子心中，究竟會有什麼樣的記憶？對香港警察，他們的心中會不會也有一道這一生都難以拆掉的牆？看看他臉頰上的淚水吧… 😢 😢 😢
或許，這就是今天以及未來的香港精神，不管力量是多麼的弱小，絕不可以與自己的良知違和!
01/11/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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