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與怪物：歌爾蒂．弗勒莉希 Gertie Fröhlich 的前衛藝術之路
歌爾蒂．弗勒莉希（Gertie Fröhlic，1930–2020 年）是一位默默推動維也納戰後前衛藝術（ Post-War Vienna Avant-garde）的推手。然而，關於她的藝術作品和故事卻很少被人所記。
直到一位名為茱莉婭．賈瑞特（ Julia Jarrett ）的學生，為了撰寫關於聖史蒂芬 next 畫廊（Galerie nächst St. Stephan）創辦人天主教神父奧圖．莫爾（Otto Mauer）的論文，深入挖掘這個畫廊背後的故事。她發現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莫爾神父的秘書 —— 歌爾蒂．弗勒莉希。
“I was planning as the topic of my thesis Monsignore Otto Mauer, but once I arrived in Vienna and began my interviews, all roads led back to Gertie, convincing me to change my thesis from Mauer to Fröhlich.”
— Julia Jarret MA, researcher
聖史蒂芬 next 畫廊策展人
歌爾蒂年輕時力抗她父親的反對，毅然決定進入格拉茨工藝美術學校（School of Arts and Crafts in Graz）就讀，成為班上唯一的女性。畢業後，她前往維也納美術學院 （Academy of Fine Arts Vienna）繼續學習，並找到了擔任奧圖．莫爾神父秘書的工作。
在學期間，她結識了許多新興的年輕藝術家。歌爾蒂為了給予她的年輕朋友們展示才華的舞台，不斷地向曾經營 Neue Galerie 畫廊的奧圖．卡利爾（Otto Kallir）提案。但對方覺得 23 歲的她太年輕而拒絕。
儘管被拒，歌爾蒂沒有放棄，她說服莫爾神父加入，在莫爾神父的陪同下一起向卡利爾再次提出計畫。這次他們成功了！並在1954年舉辦聖史蒂芬next畫廊的第一場展覽。而這個畫廊一直被視為是二十世紀五◯、六◯年代最具實驗性、最前衛的展覽空間之一。
然而，由於歌爾蒂・弗勒莉希的女性身份與地位，外界往往忽略她的貢獻，將藝廊的成功歸功於莫爾神父。儘管如此，她位於維也納 Sonnenfelsgasse 11 號的公寓成為當時藝術圈的社交中心，吸引來自奧地利和世界各地的傳奇藝術家、電影人和建築師，他們經常相約：
「我們在歌爾蒂家見！」（See you at Gertie’s）
歌爾蒂的公寓就像是一間沙龍，客人們可以自由地交流、分享創意。這種氛圍助長了聖史蒂芬 next 畫廊的發展。
反抗束縛：以女性視角重新詮釋神話
歌爾蒂雖然在藝術界活躍，但從未加入特定團體或畫派，因此能夠自由地發展自己的視覺語彙。茱莉婭・賈瑞特曾說：「我非常傾珮歌爾蒂・弗勒莉希的獨立性，她非常自主且自由。」
“One thing that I really admired about Gertie Fröhlich was her independence. She was really independent and free.”
— Julia Jarret MA, researcher
她不顧父親的反對，勇敢選擇學習藝術，先在格拉茨工藝美術學校師從 Rudolf Szyszkowitz，後來到維也納美術學院跟隨奇幻現實主義大師 Albert Paris Gütersloh 學習，兩位教授都支持她堅持自己的藝術道路。
她來自遙遠的斯洛伐克小法特拉山脈 (Malá Fatra)，那裡擁有獨特的文化，包括傳統的民間歌謠、舞蹈和服飾。她的一生受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影響，被迫逃離家鄉至奧地利親戚家。這段經歷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創傷，並反映在她的繪畫作品中，她將這些創傷轉化為追求自由和擺脫社會壓迫的意象。
她不隨波逐流，不受當時主流的抽象主義和普普藝術等風潮的影響，發展出獨特而強烈的個人風格。在她的神話系列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這些特點—— 她從女性的角度重新詮釋神話故事，參考了希臘和埃及的神話、寓言和詩歌，將故事中的女性角色置於主導地位。
在《亞莉阿德妮綁米諾陶》（Ariadne Ties Up the Minotaur）這幅畫中，她重新詮釋希臘神話牛頭人米諾陶的故事——亞莉阿德妮並非被動地等待雅典英雄忒修斯的拯救，也不是利用毛線引導忒修斯走出迷宮，而是自己以毛線綁住了米諾陶。歌爾蒂有意打破傳統，用抒情的色彩和象徵性的意象，巧妙地將焦點從男性英雄上移開。
“While reading Doderer, I realized that all the great novels focus on men becoming human. Women serve as the bridges and rungs. Never have I read a novel in which it is women who discover their humanity, helped along by men.”
- Gertie Fröhlic, private notes, n.d.
奧地利電影博物館的 Zyphius
自1964年到1980年代中期，她為奧地利電影博物館（film museum）創作了 100 多張海報。這些海報在國外廣受歡迎，並榮獲多項獎項。
此外，歌爾蒂還設計了奧地利電影博物館的LOGO ——一隻能夠陸地和水中生活的神話生物 Zyphius。她期望電影博物館如同 Zyphius 一樣「永不沉沒」。
歌爾蒂對神話的廣泛了解，再加上她多元的創作手法和平面設計天賦，使她成功地塑造了該機構的品牌形象。至今，奧地利電影博物館仍然使用這個充滿祝福的 LOGO，甚至在奧地利的郵票上也可以見到 Zyphius 的身影！
結語
我第一次認識歌爾蒂．弗勒莉希，是透過她所設計的一系列奧地利電影博物館的海報。這些海報吸引了我的目光，也讓我對她的故事開始有所了解。
她不僅是一位獨立、自由的藝術家，更是推動維也納戰後前衛藝術的重要推手之一。歌爾蒂的作品以獨特風格和女性視角著稱，重新詮釋了古典神話故事，展現出她反抗社會對女性束縛的態度。
從她對藝術的獨特詮釋、在聖史蒂芬next畫廊的貢獻，再到為奧地利電影博物館創作的品牌視覺，歌爾蒂的影響力遍布當時藝術界的各個角落。她的公寓更成為了藝術界的聚會場所，促進了藝術家之間的交流與合作。
歌爾蒂在 2020 年以 90 歲的高齡離世。2023 年，維也納應用藝術博物館（MAK）舉辦了她的回顧展，讓人們有機會深入了解這位藝術家的生平和作品。透過回顧歌爾蒂．弗勒莉希的一生，我不經向她的勇氣和恆心致敬。
如果你有機會造訪維也納，不妨去奧地利電影博物館一探究竟，或許能夠發現 Zyphius 的蹤跡，並進一步感受到這位傳奇藝術家的獨特魅力！
延伸閱讀
歌爾蒂．弗勒莉希的女兒現在是一位製片人，她在 2023 年拍攝了一部關於母親的紀錄片：
Was ist denn los? Kunst im Leben von Gertie Fröhlich (Trailer)
a film by Marieli Fröhlich 20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