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nn-Yuh Guh
Nephrology
Published in
Apr 1, 2021

一個帶著標籤的人

「唯一確定的事就是不確定,唯一不變的事就是改變」(美國前總統甘迺迪)。

改變少的是穩定,改變多的是不穩定。每一次在上課時,我都會請學生用手在空中畫一條代表穩定的線,結果大部分的人都是畫了一條直線。

我說:「一條直線不是代表穩定,而是代表死亡。代表穩定/不穩定的線是一條有輕微/大幅度波動的線」。穩定高的血清肌酸酐(Cr)稱為慢性腎臟病(CKD),不穩定的 Cr 稱為急性腎傷害(AKI)。要注意的是 AKI 不能用 eGFR 或 Ccr,因為它們都是假設腎功能是處於穩定狀態的。

針對 AKI,KDIGO 的定義是 Cr 在 48 小時內上升至少 0.3 mg/dL 或 7 天內上升至少 50%。但是這個定義有兩個缺點:第一是忽略了 Cr 的變異性,包括生物變異性(個體內 CVi 4.5%、個體間 CVg 14.1%)、分析前變異(檢體的誤差)、分析變異(測量誤差 CVa 7.4%)。變異係數(CV)= 標準偏差/平均值 x 100%。

Cr 兩次檢驗的相差必須大於參考變化值(-18%,+22%)才有意義。如果基礎 Cr 是 1 mg/dL,那麼至少要上升 0.22 mg/dL;如果基礎 Cr 是 2 mg/dL,那麼至少要上升 0.44 mg/dL;如果基礎 Cr 是 3 mg/dL,那麼至少要上升 0.66 mg/dL;如果基礎 Cr 是 4 mg/dL,那麼至少要上升 0.88 mg/dL。

第二個缺點是 Cr 只是一個會受到血流動力學影響之腎絲球過濾率的指標,卻忽略了腎小管的傷害。雖然最近 10 年有許多反應腎小管傷害的尿液生物指標,但是這些都只是研究用的,尚未標準化或有共識。

最近的研究發現 AKI 分為三種:第一種是臨床 AKI:有 Cr 上升、有腎小管傷害(低血壓、敗血症、腎毒性藥物、急性泌尿道阻塞),他們的預後不好。第二種是「腎前性」AKI:有 Cr 上升、沒有腎小管傷害(低血量、使用 ACEI/ARB 的早期、使用 SGLT2i 的早期、嚴格的血壓目標 SBP 120 mmHg、急性心衰竭使用大量利尿劑),他們的預後良好(「急性腎成功」)。第三種是亞臨床 AKI:Cr 沒有上升、有腎小管傷害,他們的預後不知道,因為除了研究以外,醫生不會注意一個 Cr 沒有上升的人。

2020 年發表的隨機分配對照臨床試驗(RCT,N = 52)發現早期發現(醫院電腦依據兩次 Cr 找到改變至少 0.3 mg/dL/48 h、50%/7 d 的病人)、早期介入(腎臟科醫師照會)AKI 不能降低主要終點(血清肌酸酐恢復至基礎值),雖然能改善次要終點:診斷 AKI、降低 AKI 的併發症(高血鉀、肺水腫、代謝性酸中毒)、找到 AKI 的原因、停用腎毒性藥物。本研究的缺點是單一醫院、人數太少(沒有事先計算統計檢定力)。雖然最近的研究發現人工智慧(AI)、機器學習、大數據能預測 AKI,但是它們是否能改善病人的預後仍未知。

人生是一個不停蛻變的過程。「愛麗絲夢遊仙境」中的毛毛蟲問愛麗絲:「妳是誰?」「我不知道!起碼今天早上起床時,我還知道我是誰,但在那之後我改變了很多次(變成蛹再變成蝴蝶)」。

「如果我們在人生中體驗的每一次轉變都讓我們在生命中走得更遠,那麼,我們就真正的體驗到了生命想讓我們體驗的東西」(「少年 pi 的奇幻飄流」)。

wikipedia: 金恩博士

「我有一個夢想,這個夢想是深深紮根於美國的夢想中的。我夢想有一天,這個國家會站立起來,真正實現其信條的真諦」(金恩博士:「我有一個夢想」)。

「神之屋」描述 1970 年代美國一群醫學生在一家醫院實習,他們被一個總住院醫師「肥仔」帶領。他教他們幾條教科書裡沒有的規則。例如:「病人的意思是一個生病的人(而不是一個帶著標籤的人)」。

我有一個夢想,我夢想有一天,人們會重新發現 AKI 的意思是急性腎傷害,而不只是一個帶著急性腎絲球過濾率下降標籤的人,因為他的腎絲球、腎小管都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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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n-Yuh Guh
Nephrology

台灣、高雄、教授、高血壓、糖尿病、腎臟病、統計學、資料、藝術、繪畫、音樂、科學、文學、哲學,Nephrologist, professor, data science, Chinese, Taiwan, science, literature, paintings, music, art, philosop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