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的春天

「齊瓦哥醫生」描述齊瓦哥與太太棠雅以及美麗的護士情人拉娜之間三角戀情的故事，背景是俄國共產黨革命和冰天雪地下的城鎮。

有一次齊瓦哥發現一個發燒病人的上腹部有玫瑰斑而診斷是傷寒。當齊瓦哥和拉娜住在白樺樹林邊結凍的冰宮時，地上積雪盈尺。車輪行過的痕跡經過一夜而凍成硬塊，而他們的臉上則佈滿了白色的冰霜。

玫瑰斑需要仔細檢查才能看見，臉上的冰霜卻很容易看見。

我在當內科住院醫師時，也曾經看見一個類似的景象：一個尿毒症病人的頭部和臉上有黃、白色的結晶-「尿毒霜」。這是病人的血液尿素氮（BUN） > 200 mg/dL 時，流汗乾燥以後的皮膚形成的。他的呼吸有「尿毒性尿騷味」，這是因為尿素被唾液分解成氨以後的味道。

這個病人有呼吸困難，胸部 X 光有雙側肺門附近的蝙蝠翼狀肺水腫（「尿毒肺」），其原因是體液過量或肺微血管透過性增加。也有水筒狀的心臟擴大（聽診有心包膜摩擦音），診斷是「尿毒症心包炎」。病人經過緊急血液透析及心包膜穿刺抽水之後症狀就改善了。

他也有意識障礙、拍撲性顫抖（手臂伸直、腕關節過度伸展、手指張開時，會出現），這是代謝性腦病（尿毒性腦病、肝性腦病、低血氧、高碳酸血症、低血糖、低血鉀、低血鎂、心衰竭、藥物）的症狀。

其他典型尿毒症的症候還有水腫、夜尿、少尿、高血壓、心衰竭、倦怠、食慾不振、噁心/嘔吐/打嗝、搔癢、不寧腿症候群、腎性骨病變、流血傾向、正球性貧血、低血鈉、高血鉀、低血鈣、高血磷、續發性副甲狀腺機能亢進症、代謝性酸中毒等。

「冰雪奇緣」描述公主安娜和採冰人、馴鹿、雪人一起去尋找姊姊艾莎-一個擁有冰雪魔法卻意外冰封了整個王國的女王。最後艾莎抱住為了拯救她而意外成為冰雕像的安娜啜泣，結果冰融化了，安娜也恢復了生命。當我們懂得尿毒症以後，蝙蝠翼狀肺水腫和水筒狀的心臟擴大就很少見了。

當蘇利文老師在剛開始教盲、聾、啞的小海倫凱勒時，她的進步速度總是慢的驚人。例如「water」這個字老師用盡所有的辦法還是教不會，有一次海倫凱勒在唧水筒邊玩水，老師趁機在她的手心寫下了「water」，海倫凱勒剎那間就懂了。當我們懂得「water」以後，尿毒性心衰竭就很少見了。

當齊瓦哥和拉娜因為戰爭而失散時，朋友問齊瓦哥拉娜長得是什麼模樣，他說：「我只能用詩來描寫：我們一生有太多悲慘的時光，但最重要的是妳」。那麼尿毒症長得是什麼模樣呢？我只能用詩來描寫：病人有太多悲慘的時光，但最重要的是早期診斷、早期治療。

如今有明顯尿毒症的病人已經很少看到了，這是因為慢性腎臟病人的及早照護和適當透析的緣故。「儘管愷愷白雪覆蓋了春天的希望。在某處山坡上綻放著綠色與金黃的花，到處都是你的心可以掌握的夢」（「齊瓦哥醫生」）。

「白樺、青空、南風，開滿辛夷花的那片山坡。啊！北國的春天」（「北國之春」）、「別忘了山谷裡寂寞的角落裡，野百合也有春天」（「野百合也有春天」）。

別忘了病床上寂寞的角落裡也有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