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不寂寞的遺像

Noah Yeh
前進烏托邦
Published in
Aug 15, 2022

前陣子工作告一段落導致最近有些閒暇時間,找了天去朋友的工作室聊聊 NFT 的近況。工作室樓下剛好是個演算法生成藝術的個展,因為一直對這個做法有點興趣,宸安本人也剛好在場,就隨口問了幾個問題。宸安花了點時間跟我解釋這些作品生成的方式,他說每幅作品都是先寫好些邏輯,用程式去跑四五個小時出來的,雖然宸安腦袋裡有些想法,但一般也不會完全長成他想像中的樣子,而程式跑到當機了就成了畫作終結的時候,當下雖然不知道是被什麼打中,但總覺得很有趣,也想交個朋友,於是就買了幅作品。

宸安也參與製作了阿妹演唱會的 NFT,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追蹤他的 IG https://www.instagram.com/calee529/

Portrait Of The Dead

我對藝術的理解有限,也沒有興趣製造高深莫測的形象,與其去買實體的畫作,區塊鏈與 NFT 才更像是我的領域。對我來說這不像是收藏作品,而更像是收藏生活裡的領悟跟提醒,但我還不確定這提醒是什麼(從各個角度來說這大概都是件愚蠢的事,但浪漫點可以解釋成是一種直覺)。為了搞清楚自己,也為了確認自己有交到朋友,幾週後我找了工作室的朋友和宸安來家裡吃飯,順便把作品掛起來。

酒酣耳熱之後老朋友一家四口迅速醉死在沙發上, 剩下包括宸安的幾個朋友在聊天。

『這是我整個系列裡最喜歡的作品。』

『為什麼?』我按捺了一下想要誇讚自己眼光的衝動。

『因為他長得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宸安對於擁有自己生命力的東西似乎很感興趣。

『不過我有個大家不是很喜歡的定義。』

『是什麼?』

『某個角度來說這是個遺像。』

如果不是很清楚為什麼的話,我想宸安的意思是他的程式碼給了這個作品生命的種子跟成長的邏輯,但即使如此他還是照自己的意思長成了自己的樣子(也許這也是一種自由的象徵),在跑完自己的生命後,程式當機生命結束,留下遺像。

The Theater Of Life

我可以理解大部分人為什麼聽到遺像會有點卻步,但我卻很喜歡這個想法。

我解釋一下原因,我曾經做過一個夢,這個夢讓我一起床就打給我媽跟前妻,過了多年我也因為這個夢有了其他的啟發,我不是很確定之前是否寫過這個夢,but anyway here it is

想像一個那種有著絨布紅椅的劇場,在夢中我就坐在這個劇場裡,看著舞台上的演出。這個劇場構造有些奇特,兩側各有一排單人座位,其他所有座位都集中在中央,我就坐在左側的其中一個單人座椅上,舞台上演的似乎是喜劇,劇院裡大家笑得很開心。

我忽然聽到右後方傳來一陣爆笑,轉過頭我看到某個前女友與家人笑成一團,我看看也替他們覺得高興,沒什麼放心上就回過頭繼續看我的喜劇。接著可能是因為我笑得太開心,不小心踢到前方的椅背,前面的人回過頭看起來好像要罵我一頓,沒料卻是好幾年前在表妹婚禮上遇到的一個同校學妹,遇到彼此我們挺開心的,寒暄了一下,他就回過頭去,繼續看表演了。

夢到這裡其實就結束了,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但我從床上坐起時卻感到特別孤單。後來想想,原因大概是如果我今天起身從電影院走了,大概不會有任何人記得我,前面的偶遇只是我人生的過客,她不會起身尋覓也不會有太多想念,相反的右後方的前女友卻有著關心她的家人與孩子,永遠惦記著她。如果我離開了人生的劇場,我就好像不曾存在過、不曾活過一樣,活了這麼多年好像沒有什麼能讓感到更加孤獨的想法。

Leaving Something Behind

心理學家 Erik Erikson 曾經對每個年齡層的人做過心理需求的剖析,人大概到了中年之後心理需求便不再是尋找認同,或是盼望親密,而是轉移到傳承。傳承有很多種方式,最廣泛也相對最容易的方式可能是生下並撫養後代,讓自己的一部分持續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但生小孩並不是唯一的方式,留下自己創立的事業或是為人類社區的貢獻(藝術作品也是)也同樣是留下傳承的方式,傳承並不見得是利他,只是想把自己的一部份留在世上,而不感到孤單的方式而已。

回過頭再看看宸安的作品,我大概理解了我對它的感受源自於哪裡。

它精彩自由地活出了自己的樣子,生命過後留下了能激發感動,還能讓人交交朋友,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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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ah Yeh
前進烏托邦

Noah 在去中心化身份及回溯性資金研究等領域設定現實又充滿想像力的未來競爭策略。第一位進入美國帕森設計學院全球高管碩士就讀的台灣人,同時也是 NFL 超級盃主播與美式足球運動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