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歐洲、整套的書

Shou-I Fang
老派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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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in readMay 8, 2018
攝影自 Viktor-Renner-Straße 某棟樓的 Zimmer Nr. 743

:不用啦,不用幫我付啊!而且啊,我…
:沒關係,我來吧。

當晚,我送 N 搭捷運離開,在他轉身後,我漫無目的地晃悠,想搞亂自己的方向感,如同腦中黏稠的思緒。隔天,N 傳來的訊息,就已經帶著 +2 時區特有的氛圍。

他浸淫在偶陣的細雨、他仰頭望穿蒼芎、他靜佇在 Eberhardsbrücke (Neckarbrücke) 上、他踩著磚塊滿佈的復古老城;我後悔著前一天在餐酒館的躊躇、想像著歐洲的乾燥。

同時,我也開始在 +8 時區的台灣,隔著電腦螢幕默默適應 +2 時區的日升日落。要克服 6 小時(有時候是 7 小時)的時差並不太困難。透過語音及文字交流,又或者開著彼此的鏡頭,他講述著在歐陸又被震懾的那些瞬間、在 Kuckuck 又經歷了什麼啤酒遊戲,而我提到在公司漫天空想出了什麼鬼點子、學校的教授又問了什麼樣的蠢問題。

日復一日,我在台灣早上守在他的床邊,他則在德國的晚餐時間望著我入睡。事後想想,N 倒是挺有資格唱《披星戴月的想你》。這是科技的浪漫,使得不同時空的人們,得以感受同個時間軸上的刻痕。

我以為這樣的模式,會一直維持下去直到 N 的一年交換生活結束。不過當我從新加坡回到台灣,那班桃園的機捷改變了一切。

你剛好在歐洲,而我剛好決定要流浪

:你幹嘛不乾脆直接去德國找他?就當幫我們買小熊軟糖。
:對啊,申根保險交給我來,不擔心。
:…。

這群人在我國中時就已經十分友好。這 13 年來,他們給的餿主意不勝枚舉。不過這一次,我倒是挺滿意的。於是我決定要在 2018 花十二分之一的時間,在最寒冷的時候到歐洲流浪。當然,藉著買小熊軟糖的名義。

自然而然,我訂了機票。N 也很有默契地接受這件事,一起規劃著我們的旅程。而同時我也慢慢在整理 N 託姊姊(很 ㄎㄧㄤ)寄來我家的包裹,裡面有要我一起帶去的起毛球 NTHU 帽踢及一本書。包裹裡頭有一本你沒看完的《人類大歷史》,我快速讀完後兀自去書店買了同系列的另一本《人類大命運》。畢竟這系列的兩本書要這樣才算是完整的相遇吧。

在前往的機場的路上,我瞥著窗外呈等差數列般飛掠的光影,想著這些路燈就像我過去的生活,在夜晚顯得更佳均速單調。父親開著車,母親與哥哥在後座,整車都很靜默。出國對我而言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一個人出國到還是第一次。我想父母他們只是擔心,而我哥只是不懂。

:差不多了吧?
:嗯,九點多了。
:在國外一切要小心,多傳點訊息。
:有網路的話。

幾句交談之後,我出關了。一切從簡是我們家一貫的家風,我稱之為「Double A」式的對談,連告別及問候都是這麼的簡單、潔淨。甚至連我當初要去德國的話題,也是 4 句對談以內解決。我瞇起眼並深吸了一口氣,那是航廈特有的味道 — 有點自由又有點叛逆,而白熾的燈光像萬把劍全年無休地灑下來,我一把也沒撿,只是逕自地向前。

最終我的腳步停在自由上網區,為了打發登機前過多的預留時間,我用公共電腦上了科技島讀,試圖找出平常沒注意到的 bug。畢竟看待事情的角度可能從出關那一刻就開始朝不同的方向演進了(吧),不過大概因為才剛出關不久,除了發現在 Windows 系統上的頁面字體很詭異之外,其餘的什麼都沒發現。

N:翻開覆蓋的魔法卡 — 機場的各種插曲

:你在哪?
:我在等登機欸。
:你好像跟我朋友搭同一班欸!他要帶他他爸媽要去埃及玩。他很想看看你喔,你去跟他聊聊啊。
:呃…好喔。

N 口中的朋友,是他那個隻身在非洲迦納工作的大學同學,也是不浪漫的非人生活的創辦人,姑且稱之為 C。又或者,應該是很勇敢的 C。

看見 C 就像看見非洲大陸的陽光。如果見過 C 的父親,你並不會意外為何 C 的熱情與外向如此濃烈,因為 C 的父親也是個奇葩。他們像是兩個把點數全部分配在好客屬性的角色。而其母親則相反,互補地淡定。[註 1]

在我、N 還有 C 利用 LINE 及 Messenger 完成了莫名奇妙的三方通話之後,我起身出發去杜拜轉機 [註 2]

我在流浪的起點就被拾獲

當我俯瞰著窗外的歐洲大陸,甚至是我踏上法蘭克福的土地,我比自己想像中更沈著,彷彿這是一件生命中注定要做的事情。像是天要下著傾盆大雨,任誰都阻止不了般那樣自然。

很快地,我和 N 上了返回圖賓根的列車圖賓根是個至今我都無法用適當語言描述的城鎮,彷彿辭典中並沒有衍生一種形容這種經驗的單字。是當人問你這城鎮到底如何,你只能蹙眉搖手說:「你不懂啦。」的那種難以啟齒。

從這天起過往的一個多月,我不再想像歐洲大陸有多乾燥[註 3]。因為當 N 浸淫在偶陣的細雨、仰頭望穿蒼芎、靜佇在 Eberhardsbrücke (Neckarbrücke) 上、踩著磚塊滿佈的復古老城的時候,旁邊都有我。就像《人類大歷史》與《人類大命運》本來就該一整套。

註 1.

我不知道為何我和 C 的父親合了影,但他就是有促成這件事發生的能力。據說 C 的父親是個很受歡迎的國中老師。不過我看他倒是長得一副適合當補教名師的樣子,過分親民。

註 2.

杜拜機場像是個充滿著駱駝玩偶的巨型商城。我因為些許的感冒而買了 Pulp Juice Bar 的野莓果汁,在杜拜的凌晨花了我人生中的第一筆歐元(8 歐超貴)。

而極度疲憊的狀態下,對於在登機前被告知升級成商務艙的這件事情,我完全沒有反應在表情上,大概就只是吸吮野莓果汁的速度突然加速了而已,同時心裡倒是對先前花的 8 歐比較釋懷,畢竟都賺到了商務艙。

註 3.

我和 N 的第一個晚餐吃了 Al Dento,這是一家義大利餐酒館,狹小的地下室,有酒窖般的氛圍。至今我還可以記得那過鹹的義大利麵及瑪格麗特披薩。原本以為是義大利菜的關係,後來才發現,其實是因為德國。

而且倒頭來,與 N 在台北離別、和 N 在德國聚首,吃的都是義式餐酒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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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u-I Fang
老派實驗室

一個對內容付費感興趣且格外老派的人,熱衷於各種冷知識以及貓咪。時常穿梭在重訓室、深夜咖啡廳、+2 及 +8 時區之間。曾參與創立訂閱制媒體品牌《科技島讀》、《了概》。現為資訊科技產業的產品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