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六人行,在「政治正確」的年代

歐如
歐_如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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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in readJun 17, 2020

我支持「政治正確」,我看六人行。或者反過來說,我看六人行,我支持「政治正確」。

在這「政治正確」已成髒話的年代,我仍然認為現在所謂的「政治正確」的作法,在大部分的時候提醒我們要多考量別人的感受、正視現實中的不平等。

但我也相信施巴黎所說的:「與其去定義誰是女性主義者,不如尋找每個人生命裡鬆動框架的瞬間。」--許多事情都是如此。

而就性別議題來說,六人行就是一個有許多「鬆動的瞬間」的喜劇。

六人行的前提是毀家廢婚。它開始於離婚(羅斯的前妻卡蘿對自己的性向有了新的認識)與逃婚(差點為錢結婚的瑞秋從廁所窗戶脫逃),描寫六個單身男女如何遇到一堆亂七八糟的交往對象及戀愛鳥事。

所以結尾的時候,六人行就結尾於傳統的婚姻家庭。菲比結婚、瑞秋和羅斯終於定下來,摩妮卡和錢德成為真正傳統意義上的家庭--一個「家庭」不能住在紐約的小公寓裡。搬到郊區的房子,才住得下孩子。

而在結尾之前,這「毀家廢婚」的十年,我認為當六人行呈現社會上的少數如同性戀者、跨性別者、擁有「奇怪」感情關係者時,比起加強刻板印象,更多是鬆動了既有的框架。

這兩者之間微妙的線,我覺得畫在笑點的「mean 與不 mean」之間。

比如六人行許多笑點做在「錢德的爸爸是跨性別者」上,但是,每次錢德的爸爸海倫娜出現在螢幕上的時候,她總是如此的自信、從容、有活力。她因為自己的選擇而快樂。

影集裡每一個「怪人」都因為自己的選擇而快樂。錢德的爸爸因為她的選擇而快樂,卡蘿因為她的選擇而快樂,即便六個主角第一次聽到菲比的弟弟法蘭克和家政老師愛麗絲的忘年戀都擺出了不認同的表情、觀眾聽見背景響起了罐頭笑聲,但他們也因為他們的選擇而快樂。

後來,觀眾也為他們的愛情快樂、為他們的三胞胎感到快樂。

甚至,就像瑞秋決定不嫁給貝瑞是個正確的選擇,他們正是因為做了「不正常」的決定才可以這麼快樂。

這些也許不寫實,終究是裹了糖衣的娛樂,但這些設定讓所有觀眾看見:這樣也可以很好。

或者談「陽剛」的社會建構性。我非常喜歡喬伊跟羅斯坦白對瑞秋的感情後,羅斯去找喬伊喝酒的那段戲。羅斯跟喬伊隨便抓了一瓶「瑞秋留下來的酒」,一人一杯,觀眾看到兩個人的表情大相逕庭。

羅斯很喜歡,喬伊覺得這根本「妹酒,噁。」羅斯發現喬伊的反應後趕快也擺起臉假裝不喜歡酒的味道,但轉過身還是偷偷喝得很開心。

這段戲裡,我們看見了社會上真實存在的壓迫:男性必須表現得陽剛、「有男人樣」,但是我們也看見性別氣質常常都只是一種展演。

羅斯不夠「man」嗎?所以呢,我們還是愛羅斯。

就連最「陽剛」的 womanizer 喬伊也是偷偷很喜歡室友吉寧的「女生玩意兒」啊。

我同意六人行有許多笑點做的不恰當,但它也時常在笑聲中凸顯刻板印象的荒謬。而我最愛的是,在那些笑哽之外,它如何溫柔而不 mean 地對待它的角色,讓角色們完整而可愛,遠不只是扁平的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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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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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寫作的人,YouTube 情境喜劇《出租公寓》製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