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就業大危機：懷疑我好像是少年漫畫的主角

前陣子在公司最一個超級ㄈㄢˊ的卡，然後我問其他動畫師都說工作很煩、一直等blast的時候會看看耍廢影片之類的舒壓。我就學大家，一直戴耳機放蔡哥直播影片當背景。結果一直到超ㄊㄠˇㄧㄢˋ的這卡被美國approved的隔天早上，又收到美國那邊的ㄡ ㄅㄚ ㄙㄤ導演說公司的老闆不喜歡我們做的，詳情要再寄mail來補上，後來當然也是沒有寄mail來給我們這些ㄋㄨˊㄌㄧˋ，但是我當天下午就收到製片訊息說要叫去聊聊。大難臨頭。

老闆說質疑我的工作能力，因為有時候我做的東西沒有問題，有時候又行不通，他覺得我的動畫常常看起來太僵硬。他不確定我是不知道怎麼做動畫，還是我在偷懶。然後舉了一個我做不好的例子，就是超煩的那卡的其中一個角色。（可是我在公司也只做過三卡，前面兩卡都一下就做完了還都很順的過＝＝）他接著說要是我這個月做不好的話，下個月就不續約了。

然後他們叫我多多去跟公司的其他動畫師聊聊，看看我應該要怎麼做（當下是想說，你們是不是想要利用我去公司散播恐懼，讓其他動畫師覺得要更努力工作才不會跟我一樣）

當下我覺得好絕望，因為cindy跟我說過要是公司要開除人會在一個月前告知，所以對我來說老闆跟我講的簡直就是開除宣言，心裡覺得什麼一個月機會根本就是騙人的＝＝

但是後來meeting結束之後我就跟組長說想要跟他聊聊，阿西（同組的另外總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一個同事，跟我同時進公司）就說他也要跟來，雖然當下蠻無言的，但想說好吧阿西大概跟我遇到一樣的狀況了。結果才知道阿西是直接被公司告知他只能做到月底，下個月公司就不跟他續約了。我才覺得說好吧那我大概是還有機會努力看看能不能留下來。

其實最近常常禮拜六都要加班，但是因為meeting前一天的時候因為那個ㄌㄢˋ卡過了，組長說我週末不用加班，我還很開心的馬上訂了週末去europa park（在德國的遊樂園）的火車票和門票。靠北結果禮拜五直接來一個人生大怒神，那個爛卡要超級大改。我想說…ㄐㄧ八喔遊樂園應該要取消了吧…明天要來加班了吧…而且還很有可能工作就只能做到月底。而且我之前申請到的一百萬獎學金和碩士班也已經不能領了（因為選擇了這個工作），我要不要自殺算了＝＝

我們禮拜六不能自己說想加班就加班，還要經過公司同意才能進公司，組長問了製片，製片不讓我加班，叫我好好去玩＝＝白癡喔是要怎麼好好去玩？（雖然心裡還是有點開心不用浪費已經買了票的總共兩百多歐）

禮拜五我下班要離開公司的時候，在大門口遇到抽菸的組長，他說他會想辦法盡量救我。雖然心中無限的存疑是要怎麼救，你在meeting之前連我要被叫去威脅都不知道？？？？但還是有點感動。

在europa park玩的時候腦袋全部都是公司的ㄆㄛˋ事，而且還會很白痴的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跟雲霄飛車的路徑做聯想，像是silver star大家都說只有一開始的第一個大下坡很恐怖，後面的都沒這麼可怕，我就會想說恩希望我的工作目前只是遇到了第一個大坡而已。結果另外一個遊樂設施blue fire就是那種360度繞圈圈的，ㄏㄏ。

排隊等遊樂設施的時候，我用ig問遠在加拿大的大大我該怎麼辦，他說我想留下來的話，應該要使出渾身解數，加班、有時候準備給導演多一點版本選擇，之類的。想想打從一開始大大就給過我很多建議，說有時候能加班就加一下、適度表現一下、不要對產業有些莫名的幻想之類的，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相信他說的，但我很多都沒有真的做到，才落得今天這步田地。

我還是渡過了很快樂的週末，覺得自己的法文真的有進步，雖然很多大家聊天的話題還是常常聽不懂，不過已經大致可以和人家一對一聊天，也可以討論我遇到的破事了。以前聚會常常什麼都無法參與覺得很無聊，跟大家說a bientot的時候常常不是真心的，但是這次真的希望可以再見到大家。

說到這還沒有解釋我的卡到底是怎樣討厭。

這卡有我有19個角色，整個鏡頭總共有60–70個角色，主角是一個別組的組長做，他只有一個角色，其他剩下的是四個junior分，但是有一個人只有11個角色。總之因為檔案太肥了maya動超級慢，是那種不需要的角色都已經unload或是cache之後，在timeslider要滑還是滑不動，滑鼠拖過去別格要等十秒才會滑過去的這種程度。很不爽的是，一開始我問了組長和其他做這卡的動畫師，他們就說喔沒辦法啊就真的很慢很煩～～～我也只好不甘不願的繼續慢慢做

後來我問到別組的資深動畫師，他告訴我公司有個很神的工具，可以只顯示你選的geo，一用驚為天人，真的超順暢。我就馬上告訴跟我做同卡的其他動畫師，結果那個超ㄐㄅ的波波同事居然告訴我：喔我知道那個工具啊～我有在用＝＝

幹那你平常吃飯我們在討論的時候你還在那邊裝傻＝＝

禮拜一回到公司我就做了要一直加班的準備，組長用3–4天分了我兩隻角色過去做，給我了一個很棒很棒的參考樣本，告訴我他覺得美國那邊想要的方向是這種很誇張的表演，也示範了很organic的動畫調法，而且他也直接在我位置示範給我看怎麼做一個很organic的眨眼。我心裡覺得非常感謝。

之後的一個禮拜像是地獄一樣，因為每天早上我就收到美國那邊的feedback，說哪邊哪邊要改，每次的建議都是19隻角色都要一起改，然後接著就會收到製片寫信來說我們當天傍晚就要送final檔案過去。老實說根本不可能做得完，應該只有那個只有11個角色的ㄔㄡˋ波波做得完吧＝＝然而我拼死命在傍晚交檔案之後，組長跟製片都會一直趕我回家，因為他們說這是final了，可是我根本不敢回家，我就一直留下來繼續趕動畫導演上禮拜五才說我做不好，動作很僵硬的部分（基本上就是留下來重做）。後來組長也不叫我回家了，製片叫我回家的時候組長還跟我說，因為製片根本就不會站在你的角度思考，他才會在這種時候還叫你回家（你趕快回家啊反正你被開除也不關我的事。大概是這個意思）。

不過好險有組長給我的例子當參考，真的讓我學習了很多。

• 組長的兩個角色也是花了四天才做完，代表要做到那樣的水準真的就是要花時間，其實也沒有什麼魔法，也不一定就是我超爛（就是要加班啦…）。
• 組長有提醒我spine的控制器真的全部吧都要用，為了在視覺上做到想要的形狀和動態。後來我的都很靠視覺得去做spine（硬調的意思），沒有再用layer的方式做了。確實比較能做出organic的感覺。
• 組長的眨眼真的很雋永，他用我的電腦做了一個小時，為了那個超級有機、用了整個臉超多的控制器去眨眼，還有連身體和耳朵都有一點用到。
• 其實最重要就是讓我學到沒有訣竅，全部控制器都要給他用下去、用視覺去做，進去…動畫的…精神時光屋………。
• 雖然組長跟導演都很不建議我們錄reference，但我經驗不足、頭腦不好、也不會通靈，我真的想不到breakdown應該要長怎樣。現在我開始回歸好好的錄reference幫助自己分析breakdown，也可以當作一點點timing的參考，跟隨、擠壓那些我反而比較能自己想像跟疊上去。

後來我也聽老闆的，陸陸續續找了幾位公司的動畫師聊天，先註明一下不要再說亞洲人怎樣怎樣很奴了，我問的都是法國人，只有兩個是西班牙人。以下小小整理大家給的建議。我真的覺得很感謝他們其中幾個人願意對我這麼好（雖然大家平常都不知道在冷漠幾點）。

• 同組的辣妹，已來公司一年，公司沒什麼人喜歡吃速食，但我們兩個都超愛麥當勞，有時候午休會一起去吃麥當勞聊天：以前導演也對他做過類似的事(ㄨㄟ ㄒㄧㄝˊ ㄎㄞ ㄔㄨˊ)，但是他還是留下來了，所以他告訴我他覺得我努力的話最後還是會留下來的，而且因為他本人做完這份合約就要走了，公司照理說會有個他的位子空出來（因為本來公司是要讓我去電影部門的，但種種原因最後我大概去不了了）。他叫我最近要一直overtime（當然也是沒有加班費），給導演看時要努力的把feedback都改到好，他快速的幫我看了我現在做的東西，告訴我有哪些是要改快改一改的，哪些她已經覺得ok。然後告訴我一些公司的ㄌㄡˋ ㄒㄧˊ還有她ㄕㄡˋ ㄅㄨˋ ㄌㄧㄠˇ的地方，以及教我要如何和導演他們應對。他覺得ㄗㄨˇ ㄓㄤˇ其實沒有什麼幫到我，他覺得很奇怪，這和他待過的加拿大公司很不一樣，要我自己多努力一點，有問題多問他沒關係。
• 告訴我公司的神隱藏工具的美女姊姊，已在公司四年：他覺得我蠻倒霉，最近公司真的很忙，組長跟所有上司大概都沒什麼心力帶剛來的我，而且他也理解遇到這種很賽的卡就是會很煩躁，他之前有一卡有十個角色就快煩死了，很懂我的感受。然後他也覺得很怪沒有人教我那個工具，他覺得那是ㄗㄨˇㄓㄤˇ的工作。他告訴我很多公司的潛規則，讓我很吃驚….然後趕快幫我看卡，19個角色一個一個的給我建議TAT最後還輸出他在我的mov上面畫的note傳給我。後來他也會偶爾來關心我問我工作的狀況。
• 已來公司六年的同事，第一個邀請我一起去吃午餐的好人，之前也會誠實的告訴我公司一些些ㄆㄛˋ事：他看過公司很多人被趕走，通常都是剛來的人被趕，通常真正的原因是公司之後沒什麼案子，不需要這麼多人。他說我就努力看看，希望我可以留，但也不要抱太大希望，總體是比較消極的態度。但是我有需要critic都可以問他。
• 超級不在乎其他人，過著很自己的生活的西班牙同事：他覺得我不用找什麼原因，就只是我動畫沒做好（ＸＤＤＤＤＤＤＤ笑死有夠直接，聽了有夠心痛）。叫我盡量不要去在意導演跟我講了什麼，不然會影響心情反而做不好。總而言之他就是給一些完全沒什麼用的建議。
• 來一年的別組的男同事：他不覺得這種的決定是導演做的，他說他不覺得導演是這種個性的人，應該是有別人給他壓力，應該是美國那邊。覺得我一直overtime把卡修好很辛苦，但他覺得那是唯一的方法了。
• 來七年了的wfh的同組同事，最近去電影組了：他覺得導演是好人，他覺得我還是有最後的機會的，最近要盡量加很多班，證明自己很有熱情、很積極，當初他剛來公司的時候每個週末都偷偷去公司練習動畫，然後一直加班把卡做好，才華不是天生的，大家都很努力花了很多額外的時間才能做出好東西。他很希望我還是可以留下來。

最後我抱著大家給我的建議，一直每天都瘋狂的加班，也完全不用公司的聊天系統跟同事打哈哈，很多天都從早上9h工作到晚上10h，中間午休也沒有休息，把antoine準備的便當快速吃完又趕快繼續工作，晚上回家的時候靈魂像是被抽真空，不知道自己在這個ㄋㄨˊㄌㄧˋ公司的未來會怎麼樣。

那個破卡我做的部分很明顯的進化了很多，雖然因為真的做得太累太壓力了我對他還是無法有什麼正面的感情。最後approved的時候美國的導演還把我們的卡寫在feedback信的最開頭，說我們這卡最後的努力很值得，成果非常好，感謝我們的努力。

那就叫我老闆考慮不要開除我啊！！！

目前我在做別的卡了，也是膽戰心驚、心不甘情不願的過著壓力很大、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張合約的，瘋狂加班的每一天。

但是在禮拜五的時候我收到系統上寫我又拿到新的卡，deadline是十月底。希望這是真的，希望就代表我會有下一張合約ＴＡＴ

這兩個禮拜心境很折磨，但是我常常告訴自己，每個少年漫畫的主角不是都這樣嗎？一定要遇到很多不公平的事情，然後克服它，如果沒有克服的話就變成配角了欸！真希望我可以當主角！！！

我想要再撐一下。

最後很感謝爸爸媽媽幫我去和平島的媽祖廟拜拜，每次遇到困難去媽祖廟拜拜最後都會奇蹟似地順利解決。還有tiffany幫我去關公廟拜拜，有神明的保佑讓我覺得有希望能夠拯救自己的工作。真的很感謝大家！

2021/9/19